三天之后,张朗果然依约登门,随同他而来的还有七个头发花白的老木匠,这几人都是身有残疾,要么是腿瘸了要么是手断了,但一个个精神都挺好,衣着也挺干净,他们虽然残疾了,但有手艺在身,收几个徒弟做点一般的木工,生活比一般人还要强一些。
“下官拜见少监,您要的人我给带来了!”张朗见到李璋后也立刻恭敬的行礼道。
“张录事不必客气,另外几位老丈也辛苦了,快快请坐,上茶!”随着李璋的一声吩咐,立刻有下人送茶上来,张朗倒还没什么,那几个老木匠却是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们这些匠人手艺再精湛,但地位也十分低下,以前在少府监时,随便一个小吏都能对他们耀武扬威,更别说眼前这位少监了,所以他们这时竟然不敢坐下。
张朗知道李璋是个随和的性子,所以就示意几个老木匠和自己一起坐下,最后这几人你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还是半边屁股挨着椅子坐了下来,看到张朗端起茶杯时也跟着品了口茶。
“少监,人都找齐了,不知您想请他们做什么器具,只要不是违禁之物,他们都能做出来。”张朗这时再次开口问道,这七个木匠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他们离开少府监后也一直做着木匠活,手艺都没落下,而且每人手下都有几个徒弟,手艺也相当不错。
“其实是这样的,我在城外的庄子里种了些棉花,也就是白叠子,打算用棉花纺纱织成棉布,这就需要将棉花脱籽,以及纺纱织布的器具,但这些器具咱们中原没有,所以我想请几位老丈帮忙研制一下。”
李璋这时终于把自己的目的讲了出来,说到这里时,他还招手让人把一些准备好的棉花带进来,这些也是当初与种子一起买来的,城外种的棉花虽然长出了棉桃,但想要开花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行。
几个老匠人听到只是制作纺纱织布的工具,当下也都是露出了轻松的神色,无非就是纺车和织机而已,虽然这个棉花与麻、蚕丝不同,但织布的原理都是一样的,所以只需要在原来的织机上做一些小改动就行了。
李璋将棉花送到几个老木匠手中,这时籽棉,里面的棉籽还没有取出来,而李璋对棉布也了解一些,知道从棉花采摘下来后,到织成棉布一般需要三个步骤,第一是脱籽,也就是把籽棉里的棉籽脱出来变成皮棉,第二步就是纺纱,也就是将棉花纺成细线,最后一步自然就是将棉线织成棉布,当然棉布还需要染色之类的工序才能真正的上市售卖。
几个老木匠听完李璋对棉花的介绍后,当下在征得李璋的同意后,几个人也聚在一起商议了片刻,最后终于由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老木匠站出来道:“启禀少监,我们几个刚才商量了一下,纺纱织布这两步需要的器具倒是十分容易,无非就是在原来的纺车和织机上做一些改进,唯有这脱籽一步有些困难,需要我们仔细的谋划一番。”
“这是应该的,不过我在打造这些器具上倒是有些想法,为此也画了几张关于这些器具的图形,几位老丈可以看一下!”李璋说着就从怀里拿出几份图纸,这些都是他早就画的,上面不但有脱籽机,其实就是轧花机的结构图,另外还有几种纺织机的结构图。
事实上这些图纸也不是李璋自己画的,而是他在飞机的电脑里找到一些关于工业革命的历史文献,上面不但详细的介绍了工业革命的走向与影响,而且还有开启工业革命的纺织机结构图及原理等等,所以他也就照抄下来,甚至连蒸汽机的模型图都有,可惜李璋不知道现在能否造出来?
几个老木匠接过李璋递过来的图纸,刚开始他们还以为这只是李璋的异想天开,毕竟李璋虽然地位高,但实在太过年轻,而且也不懂得木匠活,可是当他们仔细看过图纸后,却全都大吃一惊,上面这些器械的构思之巧,实在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
不过很快其中一个木匠就发现了问题,随即只见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向李璋提出道:“少监,您图纸上的纺织器械的确构思巧妙,一次可以纺出无数根棉线,可是这种器械结构庞大,恐怕不是人力所以摇动的,如果用牛马的话,恐怕也需要多头才能带动吧?”
“呵呵,其实这种器械并不是用人力或畜力,而是以水力带动,咱们京城的汴河流量这么大,在河边立起水车就足以带动这种器械了,到时水车的设计与制造也需要有劳几位了!”李璋当下再次笑道。
既然有便宜而且效率更好的水力,他自然不愿意用人力,毕竟京城的人力可是很贵的,当然现在棉花的种植规模小,用水力可能有些浪费,但棉布的规模肯定会越来越大,所以干脆一步到位,直接把水力纺织机搞出来,免得以后升级麻烦。
听到李璋的话,几位老木匠也都是赞同的连连点头,然后他们仔细讨论了一下图纸上的几种器械,最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地方需要用坚固的金属,所以还需要找一些铁匠配合,对此就更简单了,火器监最不缺的就是铁匠。
事情商议已定,李璋让几位老木匠回去准备,明天来自己家里集合,然后派人送他们去城外的庄园里干活,而这时张朗看到没自己的事了,于是也准备告辞离开,不过这时李璋却叫住他道:“张录事,打造这些器械虽然是工匠们的事,但还需要一个人管理全局,可惜我没有这个时间,不知你可愿意代替我充当这管理全局的人?”
张朗听到李璋的话也不由得一愣,随后也有些为难的道:“下官自然是愿意为少监效劳,可是我在少府监那里也有不少的事务,实在脱不开身啊。”
“张录事你可知道刘恕?”李璋却是淡定的一笑道。
“自然知道,刘权监就是接替您火器监一职的人,也是第二任火器监。”张朗这时不解的再次回答道。
“不错,刘恕就是在我的栽培下,从一个铁案判官升任为现在的火器监,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成为第二个刘恕。”李璋笑呵呵的道,张朗这个年轻人不错,帮了自己这么多的忙,所以他也不介绍给对方一个机会。
李璋的话一出口,张朗一下子激动的抓住了椅子的把手,因为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身体而跳起来,说起来他也是贵族出身,只不过他在家中身份低微,根本不受重视,好不容易进了少府监后,也处处受人欺负,他也不是天生这么好脾气的人,可是他知道没有人会为自己出头,所以只能强忍着,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出人投地的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想到这里,张朗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随后这才抬起头看向李璋道:“多谢少监的栽培,下官愿意为少监效犬马之劳!”
“哈哈,用不着你做牛做马,少府监明天就不要去了,有什么事情我帮你顶着,明天你就带这几个匠人去城外的庄园,只要把那些器具做出来,把棉布给我纺织出来,你就是大功一件,到时一个小小的少府就再也困不住你了!”李璋这时大笑一声,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鼓励道。
进入官场后,哪怕李璋不刻意培植自己的亲信,但有时还是需要一些人为自己做事,所以做一些收买人心的事也是必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