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从梶谷开往横滨方向的东横线,在学艺大学站下了电车,刚一走上大街,谷川敬介就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
这是一种紧迫感,如同野兽感觉到敌人就卧在近处,因而全身的毛,都迅速倒立一祥。
大街延深到车站的东西两侧。谷川敬介先走向了西侧,因为毫无目标,也只能是漫然地转悠了几圈。
他走到了五本木。不光是大街,连小胡同也也转了转。这样,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他在一家小荞麦店中吃了中午饭,在祐天寺站附近逛了一逛,又从那里返了回来。一个下午,他都在碑文谷公园周围度过的。走累了,他就在天池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公园周围的树本,都像失去了生机一样,给人一种秋天快要来了的肃杀感觉。
追赶皮球的儿童。领着小孩,买东西回来的家庭主妇。急着往家赶的男女职员……谷川敬介眼神发呆地望着这一切:自己在前不久,也过着那种平安无事的生活。不知为什么,谷川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您回来啦!……”谷川敬介一下子,把头转了过去。这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他摇了揺头、作出了不高兴的样子。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想起来被他拋弃了的弓子的声音呢?
他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再去车站的东侧吧。不过那也顶多是走走鹰番盯、中央町。如果再赶到别的地方——如祐天寺车站附近,目蒲线的西小山站附近,再在学艺大学站下车的话,那就与指定的范围不相符了。
在去车站的马路上,他瞧见了一辆没有鸣着警笛,缓慢地向他驶来的巡逻车。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作出了反应,瞬间变得僵直了,脸一下子扭向了侧面。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泛生,巡逻车与他擦肩而过。
难道分行还不知道我犯了罪吗?不可能呀。我无故缺勤,已经这么多天了,银行那边儿,一定觉得非常奇怪。
自己已经暴露了,只不过银行想设法在内部解决一下儿。或者已经通知给警方了,但是还没有开始进行公开搜查。
来到车站,他买了张晚报。仍然没有这方面的报道。
第二天,他首先来到了目黑区,走到会堂的前面,然后从那里再慢慢地回转。
当然,通向四面八方的道路,不可能都一一走到。所以,就挑选主要的街道转一转。至于楼房什么的,因为很多,也来不及一幢一幢地察看,只得依赖某种偶然性了。比方说,看见哪个房前,拴着有秋田狗了;发现哪个房间前面,挂着“菊岛”或者“宫川”的牌子了,或者在路上与菊岛秋代不期而遇了……等等。
那种偶然的事情,不可能轻易地发生在他的身上,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想着想着,脚步又变得沉重了起来,一想到今天完全可能是白跑一趟,他就不免感到心情颓丧。
刚才还来回转动的眼睛,这会儿变得直楞楞的了。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漫无目标地转悠着,向前挪动着脚步。进入鹰番町以后,一个招牌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家狗猫医院。
已经走过那家医院了,他又停下了脚步。被保健所拒绝,又被动物爱妒协会介绍的两位居民拒绝以后,菊岛秋代是怎么处理的那条秋田狗呢?
为了尽早甩掉麻烦,她也许户……干是,谷川敬介返过身来,犹豫了片刻之后,按响了医院的门铃儿。
一对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女,正在检查一只猫的口腔,他们好像是一对夫妇。旁边站着的那个女人,似乎就是猫的主人。
谷川敬介没有马上搭话,在劳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那位女医生主动诶问他。
“啊,是这样的,我家有条狗,脚部骨折了。我不忍心看到狗痛苦的样子,想请您们能不能,让狗安乐地死去。”
“是要把它毒死吗?”兽医说道,“那么,领到保健所不更合适吗?”
“不,我们想在家里,正式举行葬礼,然后埋在坟墓里。最近我听说在你们这里,处理过一条秋田狗。”
“你在哪儿听说的这件事儿?……对了,肯定是绿色公寓那些家伙造的谣。”医生不高兴地说,“我还再三告诉他们,不要胡乱地瞎嚼舌头根子。”
这真是谷川敬介胡乱放出去的一支箭,他也从来没指望这支箭能射中。然而,目前看来,这个作法还挺岀色,至少知道了有“绿色公寓”这个地方了。
谷川敬介一阵兴奋。但他不能就此沉默,必须作出反应。
“嗯……这个么……”
他有些含糊其辞——当然是为了下一句,说得更合乎事理。
“那个地方嘛……”兽医烦躁地接着说道,“那个公寓不能养狗,更具体的原因是,那家主人被狗给咬伤了,带着伤来到了我们医院。因为对方也很为难,没办法,我就帮忙把狗给处理掉了。其实我们是抢救、护理动物的。绝对不干那些把动物毒死之类的缺德事情。如果坏的名声传出去,爱好动物的客人,就会对我们敬而远之,我们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确实如此,您说得极对。”
已经知道绿色公寓了,剩下的,我自己就可以打听了。在外面,问问绿色公寓在哪儿,也不会给別人添麻烦的吧。
“明白了。那么,我把狗领来,看看受伤的部分可以吗?”
“你那是什么狗?”
“丝毛狗。”
“受伤处是哪里?”
“在左后腿处,”
“那好吧,请把狗领来吧!……请尽量不要碰狗的受伤部位。”
“那么,实在太感谢您了!……打扰了。”
行了个礼,谷川敬介走出了狗猫医院。撒谎是比较方便的做法。之后,就算不把狗领来,也不必担心兽医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