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他眉心狠蹙,立刻抓住她的手要拿开。
却没想到赵珈宜又抓了下微微隆起的部分,顾昀生瞳孔皱缩,大腿上的青筋都绷紧了。
他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小手扣在掌心中。
微微渗汗的手心,柔软又滑嫩,只一拳头,便能包住她整个手掌。
可能赵珈宜的手被紧握着有些不舒服,挣扎了几下。
顾昀生沉下眼眸,赫然收紧包裹她的手。
热气自两人的手心缓缓冒出,仿佛钻过毛孔,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赵珈宜全然将他当作了支撑点,像抱着一个抱枕,呼吸均匀地紧贴在他的身上。
这股好闻的淡淡木香,好像催眠粉似的。
这是顾昀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心脏加速的跳动,毕竟……他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遇见什么事情,他总能镇定自若,从不轻易波动情绪,唯独现在。
他别开视线,摇下半分车窗。
凉风灌进,不料吹醒了张思妍。
她迷糊着睁眼,看到赵珈宜不在身边后,一下子紧张起来。
“珈宜,珈宜呢?”
赵珈宜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我在。”
张思妍听到这声音后马上平静下来,咧着嘴角笑了笑。
“你在就好,珈宜,我说呐,你如果是为了黎先生要离婚的话,真的很不值耶,你明明值得更好的……”
此言一出,薛楠马上看向后视镜。
但顾昀生的脸色毫无变化,唯独他握着赵珈宜的那只手收紧了半分。
薛楠笑了笑:“原来是赵小姐没有给你珍惜婚姻的机会啊。看来你们这个婚是非离不可了。”
“万事不能强求。”顾昀生答。
但薛楠却是摇头:“在你这,万事都能强求,只不过是你想不想求。”
他顾家根深,往上五代,每一代人都拿得出手,出生在如此优渥的家庭里,他却固执做着本不该他做的事。
那些事情,不都是强求来的么。
不然按照正常的发展方向,顾昀生该和他的大哥一样,成为部队里最优秀的区长。
而不是窝在这北边之境,每天和这些鸟儿打交道。
回了保护区后,赵珈宜她们被送到宿舍里。
担心喝多的两人出意外,顾昀生还特意喊了玲嫂过来帮忙照看。
张思妍彻底醉晕,刚下车就吐了一身,好在赵珈宜存有意识,甚至还帮着他们扶起思妍。
临走之际,顾昀生交代她。
“好好休息,以后,鸢北的露酒还是不沾为妙。”
尝一口是新鲜,尝第二口那就如上瘾的毒药。
薛楠敲着老腰,边走边说:“你几天没去看云修,它还使性子了你信不信?”
“话说云修这只鹤跟你几年了?怎么比狗还通人性?而且我发现了,这家伙和你一样一样的!看着优雅端庄,背地里啊,简直能磨死个人。”
顾昀生按下电梯,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薛楠咳了咳:“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懒得和他搭腔,累了一天的顾昀生,只想回床上躺一躺,顺便……脱下这件不太方便的正式衬衣。
但不知为何,在花洒饱满的水柱下,他却下意识地想起了车里的那一幕。
顾昀生的手心逐渐滚烫,握着曾经被她碰过的地方,更是情绪汹涌,喉结滚动。
狭小浴室里,那似鹤鸣般的闷声,低沉又小声……
次日。
赵珈宜醒得很早,这会的天还不到五点,但太阳已经突破云层照在了她的脸上。
鸢北的夏天凌晨就泛起了鱼肚白。
昨日喝多,难免有些不舒服。
张思妍更是头痛欲裂,连连感叹:“这鸢北的露酒后劲也太大了!珈宜呐,咱们喝过那么多品种的酒,哪有这种烈啊?我算是服了。”
看她实在难受得紧,赵珈宜让她再多睡一会:“玲嫂那边我和她说说就好,你吃过午饭再过来吧。”
“那怎么能行!你一个人干那么多活好累的嘞!”
张思妍说什么都不肯,但最终还是被赵珈宜强制摁在床上。
“我不想你累晕过去,然后我还得分神去照顾你。一点家务活而已,我不会少块肉。”
她拍了拍思妍的肩膀,换上工作服便照常前往鹤场。
他们每天早上的工作,除了打扫食堂,就是打扫鹤场。
清晨那些大鹤吃过了食物后,就会放飞至沼泽腹地,直到傍晚才会归巢。
赵珈宜还是第一次和那么多的大鸟打交道,当初第一天去的时候还有点害怕,可那些鸟儿根本不搭理她,仿佛对进入鹤场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得很。
几天下来,她自然也没什么害怕的了。
但今天玲嫂并没有带着她去鹤场,而是去了她不曾去过的一处后院。
看到牌子上挂着的是医务室。
她连忙说道:“玲嫂,我只是多喝了点酒,没事的,咱们还是……”
话还没说完,里面忽然传出一阵尖锐的鹤鸣!
紧接着赵珈宜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只半人高的丹顶鹤,挥舞着翅膀,伸长脖颈猛地往门口冲出来!
她见过的所有大鹤,都是不急不慢,端庄优雅的。
唯独这只,就跟疯子似的,半飞起来,爪子狠狠踩到了赵珈宜的脑袋上,差点薅掉她的一撮头发!
疼得她尖叫一声,下意识地躲下身子。
“哎呀小宜你没事吧?!”
玲嫂吓了一跳,连忙去查看,没想到那只飞出门口的大鹤又转了方向,仿佛是看到赵珈宜这个陌生的面孔闯入自己领地一般,高高地引颈大喊,穿透天际的声音仿佛要刺穿赵珈宜的耳膜。
他长喙啄在赵珈宜的胳膊上,吓得她面色一紧,下意识便掐住了它的脖颈!
被突然扼住命要,大鹤惶恐地疯狂拍翅,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薛楠急急忙忙地跑出来,连忙制止:“赵小姐赵小姐手下留情啊!它是一级保护动物千万不可以伤害它!”
紧接着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口哨声,听到这声音,那只大鹤这才平静下来。
它冲着口哨的声音咕咕叫着,似是求救一般。
赵珈宜不敢松开抓它脖颈的手,一人一鹤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顾昀生走来,握住赵珈宜的手,慢慢让她松开。
赵珈宜手心一热,抬眼望去。
此刻那只大鹤看到顾昀生,就跟看到亲人似的,步伐恢复优雅,轻轻展翅,围绕着他的手掌来回走了几步。
时而鹤鸣,时而低头在他掌心蹭了蹭。
这只鸟还是个看碟下菜的。
赵珈宜脑袋和手都被啄了,有些吃疼。
她狠吸了下鼻子,忍不住与顾昀生吐槽。
“它倒是刷新了我对丹顶鹤的认知。”
顾昀生看了一眼她变红的手肘,招呼薛楠过来询问情况。
薛楠这才倒起苦水:“你总算来了,我不是都说了么,你几天不来看它,脾气难搞得很,今天刚上完药就要飞出去了,伤都没愈合等会又要裂开。”
“真是自作孽啊。”
赵珈宜忍不住冲大鹤皱起眉头,这时顾昀生却说。
“小鹤一直没有下落,伴侣又没在身边,心情焦躁也能理解。”
闻言,赵珈宜不解地看向他:“小鹤?是它生的小鹤吗?”
“嗯。”顾昀生点头,言简意赅道。
“小鹤是第一次跟着它们从淮城北归,半路失踪,它们也是我们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各自都负伤。”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它叫云修,是保护区很厉害的英雄雌鹤,伴侣叫平安,这两天因为点原因暂时被关去了鹤场。”
“所以它是因为丢了孩子,又和老公分开才那么暴躁?”
“可以这么理解。”顾昀生摸了摸云修的白羽,在它的安抚下,云修终于肯吞下一些小鱼。
见此,赵珈宜的心情转晴:“既然是情有可原,那我就不和它计较了。”
玲嫂连忙招呼他们进去,当她看到赵珈宜的手肘被啄破皮后,有些心疼:“薛医生,你看小宜都受伤了,你这里也有人涂的药吧?”
赵珈宜不以为然:“小伤,没事。”
薛楠别有深意地瞄了一眼顾昀生,提高声音:“当然有,我这就去拿。”
但没想到刚进屋配好药,顾昀生便主动走进来,薛楠一怔,八卦道。
“哎呦,都不用我给你制造机会了啊?就这么心疼小娇妻?”
顾昀生淡笑,伸手道:“不然薛医生帮个忙?去给她看看?”
薛楠马上绷起身体:“这活我哪敢抢您的啊!自然是得由您这个老公亲自出马了。”
说完便将药和面前都塞到他面前。
此刻的赵珈宜坐在屋里面,与外面的云修对上目光,心里还是有些犯怵。
那大家伙仿佛随时都能冲进来啄它。
直到看见顾昀生后,赵珈宜才转过脸色。
知道他是帮自己上药的,自己也不懂这些东西,索性解开衣领,露出大半截的脖子,伸到他面前说道。
“我后脖颈也被啄了,你给我看看。”
顾昀生看着那截细白的脖颈,喉结滚动,想起昨晚的场面。
但脸色看着还是毫无波澜地拧开药瓶,刺激的药水不经意滴到伤口上,赵珈宜身子一个激灵!
“啊~~”
下意识地闷哼,却让顾昀生瞳孔都缩紧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别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