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宋岩觉得小年轻的有些事情,不是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可以掺和的。
于是也顾不上顾昀生的眼神,意味深长地先离开这里。
赵珈宜意识到自己表错意,解释了一声。
“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反正结婚的关系,睡在一个房间也不奇怪。”
顾昀生见她目光闪烁,很耐心地坐下来,认真聆听了一会后才猜到赵珈宜的意思。
“你是想房间里有个人陪你?”
他垂眸的视线专注清明,话语听着也是温和雅致。
赵珈宜虽然不想承认,但更不想他误会。
只好点头:“思妍不在我身边,这里我认识的人就是你和宋叔还有司机。”
总不能让他们两人陪自己睡。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是赵珈宜难以启齿的东西。
从小她身边就不能离开人,曾经有几次独自在家,都被有心人从睡梦中带走!
赵家的孩子,好像都避免不了身边一些潜在的危险。
所以赵珈宜的身边一定会有人陪着睡,思妍是陪她时间最长的人,后来去了哥本哈根后,一直是和小姨一起睡。
这也是思妍和她一起来鸢北的原因。
不过顾昀生没有多问,自顾自地将床收拾了一番,走到沙发上半躺下来。
很快宋岩便拿着全新的被子枕头来到这里,帮她铺好后才离开。
夜深人静,赵珈宜却失眠了。
大概是第一次和一个不太相熟的男人,睡在同一个房间,她内心无法完全放松。
又或者是因为两人隔得远,没有感受到身边人的体温,赵珈宜毫无睡意。
翻身之后无意间看到顾昀生正在看手机,黑暗里那点微弱的光亮却尤为明显。
他也没睡?
她干脆侧身,盯着顾昀生看了一会。
在手机屏幕的光亮下,他脸部轮廓极深,沉静的脸仿佛一江波澜不惊的湖水。
她以前以为,顾昀生应该是个特别刻板,无趣的人,即便结婚之后估计也不会和自己是一路人。
可现在看来,他一点都不如想象中的那般无趣,更不像一个会听从家族安排婚姻的人。
为此,赵珈宜有些好奇,压着声音轻言问道。
“顾先生,你为什么会答应和我结婚?”
顾昀生放下手机。
他的脸隐匿在黑暗中。
“大概和你有一样的理由。”
赵珈宜眉头一蹙,说道:“我如果不结婚,妈妈就不会同意我去哥本哈根,只能让我在明港和她一起打理家族事业,然后再和他们觉得满意的男人结婚。”
“反正那个时候和谁结婚都是他们安排,我当然选择可以给我自由的一条路。”
正因为跟了小姨两年,她才感觉自己的价值最大化,终于实现了自己心里的某个愿望。
顾昀生淡笑,言简意赅道:“你之所以答应结婚,是想拥有对自己更有利的条件,我又何尝不是?”
赵珈宜微愣,但看得出来顾昀生不想明说那个让他结婚的理由。
不过无论怎样,他们两人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因利而为。
赵珈宜也不是一定要深究他结婚的理由,既然不说她便转移话题。
她反复睡不着,觉得时间很难过。
于是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声。
“顾先生,这里晚上的风景好吗?”
十分钟后,赵珈宜跟着顾昀生来到了北面的一块草甸上。
一望无际的天空银河布满,数不清的星星就跟棋子一样聚集在天空上。
明明那么高的天际,这一刻仿佛触手可及!
赵珈宜微惊,情绪一下子雀跃起来。
“在明港即便去了最高的阳明山,都看不到这么清晰的银河带。”
她披着小毯子,光着脚踩在柔软的草甸上,忍不住跑了几步,随后又深吸一口气,眼神清亮地看向顾昀生,问。
“顾先生去过哥本哈根吗?”
看到顾昀生摇头后,她大方地抬起脸。
“等我们离婚后,你有时间了,我可以当你的导游,带你去看看我心里最美的地方。”
那里对于赵珈宜而言,不仅仅是小姨所在的宜居城市,也不仅仅是她实现梦想的地方,更重要的,还有她惦记了十年,心里最美好的那个存在,也在那里。
但这一刻,她觉得鸢北好像也不赖。
“顾先生,你可以帮我在保护区里安排一间房吗?我想等思妍身体好转后带她住到这里。”
在他的身边,至少随时知道他的动向,只要半个月到,就能第一时间去办理离婚手续。
顾昀生只点点头,但还是提醒她:“这里不比市区,总归来说还是有些危险的潜在因素,我希望……”
“你放心,不会再让你担心了,一定乖乖在这呆满十天。”
晚风吹起她的裙摆,赵珈宜肆意走动,第一次对这个地方升起了新鲜感。
不再是初来乍到的那股厌倦懒散。
两天后。
张思妍身体好转,被接到了保护区的宿舍。
来单位的当天,她就跟着赵珈宜开始干活了,只想为她分担一些。
两人从鹤场走出来,思妍手舞足蹈地模仿其中一只仙鹤啄贝壳,模样滑稽,引得赵珈宜咯咯直笑。
打闹间,他们看到不远处的主路上,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缓缓停下。
紧接着身穿衬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几名面孔生疏的外国人。
他们一眼认出领头的是顾昀生。
他身形优越,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一股学者的儒雅风姿,永远都是不慌不忙,温润如玉。
思妍靠在栏杆上,目送着他们往湿地深处走去,忍不住对赵珈宜说道。
“顾先生这么优秀的男人,谁以后要嫁给他还真是有福了。”
她全然没想到脱口而出的话有何不妥,直到看见珈宜的目光后,才讪讪一笑。
“我差点忘记你就是那个有福之人了。”
说完嘿嘿笑了笑,亲昵地挽住赵珈宜胳膊。
“珈宜,你现在和顾先生都相处几天了,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我觉得,你们这个婚也不是一定要离。”
“思妍,你还不懂我吗?”
张思妍扯了扯嘴角,嘟囔起来。
“我当然是懂你的啦!但是呐,你看,如果和顾先生离婚的话,夫人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而且黎先生也要谈婚论嫁了,和你更没可能了!你……”
“我和顾昀生离婚与他没关系。”
赵珈宜严肃神情,思妍收回没有说完的话,转了话题。
“好呐,不说了,反正我看顾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就算你们离婚了,我觉得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万一先生追究起来,起码他和你还能站在一边呢。”
思妍这话说得倒没错。
顾昀生是个好人,以后肯定也可以做朋友。
顾昀生刚跟专家组第一批到的人会完面。
仲夏的鸢北太阳炙热,他解开衬衣领口,松散地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一袋小鱼干漫步在芦苇草旁。
保护区的管理员谭老笑眯眯地走过来,双手负在身后。
谭老是这个保护区的第二代守鹤人,也是保护区正式组建以来的第一任管理者。
曾经是京大的特聘教授,一生都致力于濒危鸟类的研究与保护,曾是国内德高望重的鸟学教授。
谭老没有子嗣,为人随和,名下不少的学生在他眼里就跟亲儿子似的。
其中顾昀生就是他最器重的。
“上个月去淮城难得和你爷爷小聚,无意间看到了你最近半年来画的那些作品,进步很大啊。没想到你对国画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还挺感兴趣的。”
顾昀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随口一回:“那位师父教得好。”
谭老大笑:“对对对,我听老宋说你为了学画,还去拜了个师父是吧?”
“让您见笑了。”顾昀生勾了勾唇,“闲着没事玩一玩而已。”
谭老啧啧两声:“你这人我可是了解的,什么东西都能玩个名堂出来。对了,你那个老婆我可是看了的,姑娘长得漂亮,勤劳又不怕苦,很难得啊。”
顾昀生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
谭老明知道自己是联姻结婚,也和珈宜没见过面,以前就时常提起他想不想小妻子,现在赵珈宜人来了,更要喋喋不休了。
不过他向来镇定,举手投足间都是沉稳。
谭老望着他叮嘱:“既然机会上了门,就要好好珍惜。”
“等评估组的人走了后,你就趁着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时间,和人家姑娘培养培养感情。”
脚下的小水潭倒映出顾昀生嘴角的弧度,细小叶片掉落泛起的涟漪,模糊了他的表情。
“世间感情皆为复杂,我自独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谭老摇了摇头:“你这三十岁的人,怎的比我这八十岁的人活得还寡淡?没意思。”
顾昀生已经习惯他每天面对的环境,和工作。哪怕日复一日没有变化,他亦觉得是平静。
但今天的现在,他竟若有所思。
脑海里浮现出,夜晚草甸上奔跑的身影。
夜幕降临之际,他走到鹤场里,此刻放飞的留鸟接二连三地回到了栖息的地方。
玲嫂带着赵珈宜他们在做最后的清理。
“那些专家组的人大老远地来咱们这地检查,不管是哪个方面咱们都不能松懈。”
今天赵珈宜才从玲嫂的口中得知,原来鸢北保护区已经正式递交了申遗材料,等待评估结果出来,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就要正式挂牌成世界级的湿地保护区了。
难怪顾昀生抽不出时间和她去淮城,这件事情的确比离婚要紧急一些。
正想到他,思妍忽然杵了她胳膊:“珈宜!顾先生来找你了。”
赵珈宜疑惑回头,只见顾昀生站在鹤场门口,隔着栅栏冲她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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