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拉文斯基的生活分为三个部分,时间长度差不多相等:俄罗斯:27年,法国和瑞士法语地区,29年;美洲,32年。
与俄罗斯告别经历了好几个阶段:斯特拉文斯基首先在法国(自1910年起),一次漫长的为学习的旅行。这些年也是他的创作最为俄罗斯的年代:《彼德鲁什卡》,《兹维多利奇》[根据一位俄罗斯诗人巴尔蒙(BALMONT)的诗而作],《春之祭》,《俏皮话》和《婚礼》的开始。后来发生了战争,与俄罗斯的接触变得困难了;然而他始终仍是位俄罗斯作曲家,他的《狐狸》和《士兵的故事》,灵感来自于祖国的民间诗歌;只是在革命之后他才明白,对于他来说故乡很可能已经永远地失去:真正的移民开始了。
移民:对于认为故乡是自己唯一祖国的人,是被迫在异乡居住。但是,移居延续下来,一种新的忠诚正在诞生,对被选择的地方的忠诚;于是到了决裂的时刻。渐而渐之,斯特拉文斯基放弃了俄罗斯主题。1922年他还写了《玛伏拉》(MAVRA,根据普希金作品所作的滑稽歌剧),接着,1928年,《仙女之吻》(LEBAISERDELAF′EE),对柴可夫斯基的回忆,然后,除去若干个边缘性的例外,他不再回到这一主题。1971年,他去世,他的妻子维拉遵从他的意愿,拒绝了苏维埃政府提出把他葬在俄罗斯的建议,将他转移到了威尼斯的墓地。
毫无疑问,斯特拉文斯基心中带着他的移民的伤痕;和所有人一样,毫无疑问,他在艺术上的演变,如果他仍留在他出生的地方,会是一条不同的道路。事实上,他穿越音乐历史的旅程之始恰好与他的故乡对于他来说已不存在那一刻相吻合;深知任何其他地方不能取而代之,他在音乐中找到了自己唯一的祖国;这不是来自我自己的一个美丽的抒情说法,我所想的再具体不过:他的唯一的祖国,他的唯一的自己的地方,是音乐,是所有的音乐家的全部音乐,是音乐的历史;在这里,他决定安顿下来,扎根、居住;在这里,他终于找到他的唯一的同胞,他的唯一的亲友,他的唯一的邻居;从佩洛丹(PEROTIN)到韦伯恩;与他们,他开始了长久的对话,只是到他的去世才停止下来。
什么他都做了,为了在其中感觉到他在自己的地方:他在这座房子的每一间都停留过,触摸过所有的角落,抚摸过所有的家具;他从过去的民俗音乐到贝尔格莱兹,佩尔戈莱西为他带来了普尔钦奈拉(PULCINELLA1919年),乃至其他的巴洛克大师们。没有这些人,他的诸神领袖阿波罗(APOLLONMUSAGETE)无法设想;乃至柴可夫斯基,他将他的旋律改编,放进《仙女之吻》(1928年);乃至巴赫,他是他的《钢琴与管乐协奏曲》(1924年)和《小提琴协奏曲》(1931年)的教父,斯特拉文斯基重写了巴赫的混声合唱与乐队《高高的天空》(CHORALVARIA-TIONENUBBER-VOMHIMMELHOCH,1956年),乃至爵士乐,他在《为十一种乐器所作拉格泰姆》(1918年),《拉格泰姆音乐》(1919年),《为全部爵士所作序曲》(1937年)和《乌木协奏曲》(1945年)中大事颂扬;乃至佩洛丹和其他过去的复调音乐家,他们给了他的《圣诗交响曲》(1930年),尤其是他的令人赞叹的《弥撒》(1948年)的灵感;乃至蒙特威尔第(MONATEVERDI),他在1957年研究了他;乃至盖苏阿尔多(GESUALDO)1959年他改编了他的牧歌;乃至雨果·沃尔夫(HUGOWOLF),他为他的两首歌配了和弦(1968年);乃至十二音系,开始他曾对它有所保留,终于,在勋伯格死后(1951年),他承认了它是自己的地方的一个房间。
他的攻击者,捍卫音乐是为表达感情而作的人们,认为他对自己的“情感活动”隐而不露令人不能忍受,并为此而愤怒,指责他“心灵枯燥”;是他们自己没有足够的心灵去理解他在音乐历史中游荡的背后是什么样的感情伤痕。
但是,这丝毫不值得惊讶:没有人比感情性的人们更不敏感。请您记住:“枯燥的心灵掩盖在感情洋溢的风格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