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杀害了日子,季节流逝。转眼又是夏天;我躺在这片草地上,曾经也躺在这里,那时的我很高兴,干涉着对与错。
——威廉·莫里斯,《已逝的半生》
麦克布赖德先生原来是个活泼的年轻人,戴着一顶高礼帽,黑色的眼睛很敏锐,好像要清点它们遇到的一切事物,只是那条领带令人遗憾。他用眼角的余光迅速地扫了一下牧师和帕菲特先生,把他们忽略不计,然后从单片眼镜后面射出一条直线。
“早上好,”麦克布赖德先生说,“您一定是彼得·温西勋爵。抱歉打搅您。我知道您会在此逗留。事实上,我要见诺阿克斯先生,找他谈点小事。”
“是这样。”彼得轻松地说,“今天早晨城里有雾吗?”
“哦,没有。”麦克布赖德先生回答,“晴朗的一天。”
“我也这么认为。我是说,我想您一定是从城里来的。但是您可能,当然,去过其他地方,所以我问了这个问题。您没有递上名片吧。”
“哦,您知道,我是要和诺阿克斯先生谈一点机密的私事。”
他说到这里,帕菲特先生在地上找到一根长绳子,开始慢慢地、有条不紊地绕起来,目光不太友好地凝视着陌生人的脸。
“那么,”彼得重又接起话头,“恐怕您这次算是白来了。诺阿克斯先生不在这里。我也非常希望他在,但您很可能要去布若克斯福德找他了。”
“哦,不。”麦克布赖德先生又说,“那不行,那怎么行呢?”这时,克拉奇利提着水桶、扫帚和铁锹走进门来,他马上回过头去,然后大笑着说,“我去过布若克斯福德了,他们说我在这儿应该能找到他。”
“他们真是这么说的?”彼得说,“做得对,克拉奇利。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扫干净,把那些纸也收起来。他们说他在这里?那么他们说错了。他不在,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但是,”特威特敦小姐嚷道,“这不可能!不在布若克斯福德?那他会在哪儿呢?太让人担心了。哦,天哪,古达克先生,您有什么好建议吗?”
“对不起,我们这里乌烟瘴气的。”彼得说,“我们家里刚刚出了点儿小事故。这些烟灰对花坛有好处。据说花园里的害虫不喜欢它们。是的,呃,这是诺阿克斯先生的侄女,特威特敦小姐。也许您可以和她探讨一下。”
“对不起,”麦克布赖德先生说,“不行,我必须和诺阿克斯先生本人谈。拖延时间没什么好处,我了解所有逃避的技巧。”他轻巧地跳过克拉奇利扫到脚下的扫帚,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
“年轻人!”古达克先生责备道,“你最好文明一些。彼得·温西勋爵已经告诉你我们不知道诺阿克斯先生在哪里了,你不要假设他在说谎。”
彼得走到远处的一个古董架旁,翻弄着本特放在那里的他的一堆私人用品,瞥了一眼妻子,挑起一边的眉毛。
“那么他不会说谎?”麦克布赖德先生说,“没有谁能像英国贵族那样撒谎的时候眼都不眨。这位阁下的脸是证人席上最好的财富。”
彼得从雪茄盒里抽出一只雪茄,自信地补充着。“这个大家都知道。”
“你们听到了吧。”麦克布赖德先生说,“别跟我来这一套。”
他随意地伸长腿,表明他不想离开。帕菲特先生在他的脚下摸索着,发现一个铅笔头,然后嘟囔着放人口袋里。
“麦克布赖德先生,”彼得端着雪茄盒走回来,“抽一根雪茄吧。那么您是代表谁来的?”
他用精明的眼神盯着这个来访者,嘴唇上浮着幽默。麦克布赖德先生接过雪茄,意识到质量不错,然后振作起来,用一个充满阴谋的眨眼应对这个和他有着同等智力的对手。
“麦克唐纳和亚伯拉罕斯,”麦克布赖德先生说,“贝德福德街。”
“哦,是啊,那个由家族管理的英国北部的老商行。法律顾问?我想是的。对诺阿克斯先生有利?毫无疑问。你们在找他,我们也一样。这位女士也是……”
“是的,确实如此。”特威特敦小姐说,“我很担心舅舅。从上个星期三开始我们就再也没见到他。我确信——”
“但是,”彼得接着说,“你在我的房子里找不到他。”
“你的房子?”
“我的房子。我已经从诺阿克斯先生手里买下了这所房子。”
“哦!”麦克布赖德先生吐出一口烟,激动地说,“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买了这所房子,哈?付款了吗?”
“真的吗?真的吗?”牧师震惊地喊道。帕菲特先生正在穿毛衣的一只胳膊悬在半空。
“当然!”彼得说,“我已经付款了。”
“闪电般神速啊!”麦克布赖德先生说。他的手势让放在膝盖上的帽子飞了出去,旋转着停在帕菲特先生的脚边。克拉奇利放下手上收集的纸堆,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神速?”特威特敦小姐尖叫着,“您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温西勋爵?”
“哦,嘘!”哈丽雅特说,“他不知道事情是怎样的,至少不比我们知道得多。”
“走掉了!”麦克布赖德先生解释道,“他逃走了。拿着现金走了,现在明白了吗?我跟亚伯拉罕斯先生说过一次,我说过上千次。如果您不立刻过来找这个叫诺阿克斯的家伙,他会逃走的。我说,他走掉了,是不是?”
“走掉了?”克拉奇利义愤地说,“你说他走掉了,轻而易举。我的四十英镑怎么办?”
“哦,弗兰克。”特威特敦小姐喊道。
“你也是受害者,是吗?”麦克布赖德先生同情地说,“四十英镑?我们呢?我们客户的钱怎么办呢?”
“什么钱?”特威特教小姐忧虑痛苦、气喘吁吁地说,“谁的钱?我不明白。这都和威廉舅舅有什么关系?”
“彼得,”哈丽雅特说,“你不认为——”
“没用,”温西说,“早晚会弄清楚的。”
“看见这个了吗?”麦克布赖德先生说,“这是传票。事关九百英镑的小事。”
“九百?”克拉奇利抢过那张纸片,好像那是张可转让的债券。
“九百英镑!”特威特敦小姐是合唱团的最高音。彼得摇摇头。
“本金和利息。”麦克布赖德先生平静地说,“税款、税款和税款,累积了五年。不能总这么等着不是?”
“我舅舅的生意,”特威特敦小姐说,“肯定出了什么差错。”
“你舅舅的生意,小姐。”麦克布赖德先生粗鲁地说,并非毫无同情心,“根本就垮了。他抵押了店铺,连一百英镑的存货都没有——我不认为他为那些货物付了账。你的舅舅破产了,这就是事实。破产了!”
“破产了?”克拉奇利激动地喊道,“那我投在他生意里的四十英镑呢?”
“你再也见不到它们了,这位先生。”这个职员冷冰冰地说,“除非我们抓住这个老先生,让他把钱吐出来。即使到那时——老爷,我可以问一句吗,您花了多少钱买了这所房子?我无意冒犯,这也不会让事情有什么不同。”
“六百五十。”彼得说。
“便宜。”麦克布赖德先生简短地说。
“我们也这么认为。”彼得回答道,“这所房子的抵押价是八百英镑。但是他同意收现金。”
“他在寻求抵押?”
“我不知道。实际上是否有抵押需要花点时间才能弄清楚。况且,我没作调查。”
“哈!”麦克布赖德先生说,“这么说,你买了个便宜货。”
“这也是不小的一笔钱。”彼得说,“事实上,我们可以出他要的那个数,如果他坚持的话。我妻子很向往这个地方。但是他接受了我们最初的提议。我们也没追问为什么。公事公办。”
“嗯!”麦克布赖德先生尊敬地说,“有人说贵族都是温柔的家伙。我想,你也不是那么奇怪。”
“一点也不。”彼得说。
特威特敦小姐看起来很困惑。
“这对我们的客户来说太糟糕了。”麦克布赖德先生坦率地说,“即使我们得到六百五十英镑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现在他携款潜逃了。”
“他骗了我,这个老魔鬼!”克拉奇利怒吼道。
“镇静!镇静!克拉奇利,”牧师恳求道,“别忘了你在什么地方。为特威特敦小姐想一想。”
“还有家具是他的。”哈丽雅特说。
“如果这些东西是付过钱的。”麦克布赖德先生用轻蔑的眼光环顾一下四周。
“太可怕了!”特威特敦小姐说,“我不敢相信!我们一直以为舅舅是很富有的。”
“他是的。”麦克布赖德先生说,“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富有去了。从上星期三开始就没他的消息了?以现在这么便利的交通,负债人太容易逃跑了。”
“天哪!”克拉奇利完全失去了控制,“你的意思是,即使找到他,我也要不回那四十英镑了?真无耻!”
“等一等!”麦克布赖德先生说,“他没有拉你入伙什么的,是吗?没有?那确实太幸运了。我们不会因此追究你的责任。感谢上天吧。这都是教训,不是吗?”
“该死!不管从谁身上,我都得要回那四十英镑。你,艾吉·特威特敦——你知道他答应还我钱的。我要告你!——这个骗子!”
“嗨!”牧师说,“这不是特威特敦小姐的错。你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发雷霆。我们要尽量冷静地思考问题——”
“安静,”彼得说,“确实应该如此。我们喝点酒吧,也许这样可以缓和一下情绪。本特,房子里还有什么喝的吗?”
“当然,老爷。霍克酒、雪利酒、威士忌……”
帕菲特先生想打断一下。他不喜欢葡萄酒和烈酒。
“诺阿克斯先生,”他用一种疏离的态度说道,“总是在房子里藏一桶上好的啤酒。”
“太好了,我想,麦克布赖德先生,严格地说,那是您客户的啤酒。但是如果您不反对的话——”
“嗯,一口啤酒也没什么大关系。”麦克布赖德先生同意了。
“那么,本特,盛一壶啤酒,还有威士忌,哦,还有,给女士们拿点雪利酒。”
本特去忙活他的差事去了,气氛也缓和下来。古达克先生抓住最后的话引入一个不太有争议的话题。
“雪利酒,”他欢快地说,“一直都是一种让人惬意的酒。我很高兴在报纸上读到它终于又回复本来的味道了。马德拉酒也是。有人告诉我雪利酒和马德拉酒在伦敦又开始受欢迎了。在大学里也是。真是一个让人开心的好兆头。很难想象这些时髦的鸡尾酒到底是有益身体健康还是合口味。当然不是。但我不会拒绝偶尔来一杯健康的葡萄酒——就像传教士说的那样,为了胃着想。在像现在这种焦虑的时刻毫无疑问是能起到滋补的作用的。恐怕,特威特敦小姐,这对于您来说是个打击。”
“我真没想到舅舅会这样,”特威特敦小姐伤心地说,“他一直都是被大家仰视的。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相信——很容易。”克拉奇利凑在扫烟囱的人耳边说。
“你想不到,”帕菲特先生费力地穿上他的外套,“我一直认为诺阿克斯先生是个热心的人。”
“把我的四十英镑卷走了。”克拉奇利从地上拾起纸堆,机械地说,“而且从来没有付给我那可怜的百分之二,这个老贼!我从来没喜欢过半导体业务。”
“啊!”帕菲特先生说。他抓住悬挂在纸堆中的细绳松弛的那端,绕在自己的手指上,看起来很可笑,像一个矮胖的女佣和她缠绕绒线的同伴,“藏得深,找得准,弗兰克·克拉奇利。你不能太关注你放钱的地方。在你找到的地方捡起来,再小心地收起来,就像我对付这根绳子,它就在那儿,等你需要的时候找起来也很方便。”他把细绳收在一个隐蔽的口袋里。
对于这番说教,克拉奇利没有作答。他走出去,让位给本特。一脸高深莫测的本特正在平衡手中的锡制托盘,盘子里有一个黑瓶子、一瓶威士忌、一个陶壶、前一天晚上用的两只平底玻璃杯、三个高脚杯(其中一个杯底有破损)、一个带把儿的瓷杯,还有两个不同规格的锡罐。
“天哪!”彼得说(本特的眼睛像被斥责的长毛垂耳狗,向上看了一会儿),“这些肯定是贝克街的残次品。最重要的是它们的顶部都有一个洞。我听说伍尔沃思先生出售很好的玻璃器皿。特威特敦小姐,您可以接受雪利酒作为来自马盖特的礼物吗,或者把大啤酒杯里的海格酒一饮而尽?”
“哦!”特威特敦小姐说,“非常感谢,但是在早晨这个时候——它们也许需要擦掉灰尘,因为舅舅不用它们——哎呀,我真的不知道——”
“喝了对你有好处。”
“我觉得你应该喝点什么。”哈丽雅特说。
“哦,您这么想吗?彼得夫人?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那喝雪利酒吧,就一点点。当然,现在也不是太早了,是吗?哦,请不要这样,你们给我的太多了。”
“我敢向你保证,”彼得说,“它会像你的欧洲防风草酒一样柔和。”他郑重地把杯子递给她,然后在他妻子的平底玻璃杯里倒了少量的雪利酒。哈丽雅特一边让他倒酒,一边评论道:
“你是个说反话的大师。”
“谢谢你,哈丽雅特。您的毒药是什么,神父?”
“雪利酒,谢谢。祝你健康,我亲爱的年轻人。”他和特威特敦小姐碰了一下杯,这个动作吓了她一跳,“振作一点,特威特敦小姐。事情也许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糟糕。”
“谢谢。”麦克布赖德先生挥手拒绝了威士忌,“如果可以,我想喝点啤酒,办公时间不喝烈酒是我的原则。当然,给这个家庭带来这么多不幸的打扰也并非我所愿。但是公事公办,对不对,老爷?我们还要替客户考虑。”
“不能怪您。”彼得说,“特威特敦小姐意识到您只是在履行让人不快的职责而已。他们只是在送达传票,你知道。”
“当然,”特威特敦小姐说,“如果我们能找到舅舅,他会解释一切的。”
“如果我们能找到他的话。”麦克布赖德先生意味深长地说。
“是的。如果我们能找到诺阿克斯先生——”门打开了,彼得马上换了一个语气说,“哦,啤酒,光荣的啤酒!”
“对不起,老爷。”本特空手站在门口,“恐怕我们找到诺阿克斯先生了。”
“你找到他了?”主仆二人对视着,哈丽雅特读出他们眼中传递的不言而喻的信息,她走到彼得身边,用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
“看在上帝的分上,本特,”温西的声音里透着紧张,“别说你找到了——在哪儿?在地下室里?”
拉德尔夫人报丧女妖般的哀号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弗兰克!弗兰克·克拉奇利!是诺阿克斯先生!”
“是的,老爷。”本特说。
特威特敦小姐出人意料的机智,跺着脚说:“他死了!舅舅死了!”杯子从她手中滚落,在壁炉旁的石块上摔了个粉碎。
“不!不!”哈丽雅特说,“他们不可能是那个意思。”
“哦,不,不可能!”古达克先生说,他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低着头的本特。
“恐怕这就是事实,先生。”
克拉奇利把他猛推到一边,说:“发生了什么?拉德尔夫人在吵吵什么?在哪儿?”
“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就知道是这样!”特威特敦小姐不计后果地嚷道,“我就知道肯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舅舅死了,钱也没了!”
她发出一阵打嗝般的笑声,一个箭步冲向畏缩成一团正在喘气的克拉奇利,推开牧师伸出的手,一头扎入哈丽雅特的怀抱。
“唉!”帕菲特先生说,“我们去看看吧。”
他朝门口冲去,正好撞上克拉奇利。本特趁着混乱,把门从身后关上。
“等一下!”本特说,“最好什么都不要碰。”
这句话好像是他一直等待的信号,彼得从桌子上拿起冰冷的烟斗,在手心上磕了磕,把烟灰倒在托盘里。
“也许,”古达克先生好像抱着一线希望,“他只是晕倒了。”他热切地站起身来,“我们也许能帮助他——”
他的声音弱下去了。
“死了好几天了,”本特说,“从他的样子来看。”他的视线还在彼得身上。
“他身上有钱吗?”麦克布赖德先生问。
牧师忽然又抛出一个问题,就像一个海浪冲击着本特毫无感情的石墙,“怎么发生的?他是不是突然摔倒在台阶上?”
“被割破了喉咙,更有可能!”麦克布赖德先生说。
本特还在看着彼得,加重语气说:“他不是自杀。”这时他感觉肩头有人猛推门,便让到一边,让拉德尔夫人进来。
“哦,我的天哪!天哪!”拉德尔夫人大声嚷着。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凄凉的胜利的光,“这个可怜的家伙,脑袋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
“本特!”彼得最后说,“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这是谋杀?”
特威特敦小姐从哈丽雅特的臂弯滑落到地板上。
“我不想这么说,老爷,但看样子是。”
“请给我拿杯水来。”哈丽雅特说。
“好的,夫人!拉德尔夫人!拿杯水来——立刻!”
“好的。”彼得机械地把水倒入一个高脚杯,然后递给那个女佣,
“一切保持原样。克拉奇利,你最好去报警。”
“如果,”拉德尔夫人说,“如果你们想报警,这有一个叫乔·塞伦的年轻人——他是警员,在门口跟我的艾伯特聊天呢。五分钟前我还见过他,如果我知道小伙子们在谈论什么——”
“水。”哈丽雅特说。
彼得端着一杯纯纯的烈酒走到克拉奇利面前,对他说:“把这个喝了,振作起来,然后到农合把那个叫塞伦或者什么的家伙找来。快。”
“谢谢,老爷。”年轻人从眩晕中猛醒过来,一口把杯子里的威士
忌干掉,“太让人震惊了。”
他走了出去,帕菲特先生跟在他身后。
“我想,”帕菲特先生轻轻地戳了一下本特的肋骨,说,“你之前没找到啤酒?——嗯?哦,好吧——战争中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她好些了,可怜的人。”拉德尔夫人说,“加油,坚持住。你需要好好躺一会儿,喝杯热茶。夫人,我可以扶她上楼吗?”
“去Ⅱ巴,”哈丽雅特说,“我一会儿就来。”
她让她们上楼,转过身来看着一动不动盯着桌子的彼得。哦,我的上帝。哈丽雅特心想,她被他的脸惊住了,他是个中年男人——他的半生已经过去了——他不应该——
“彼得,我可怜的爱人!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平静地度蜜月!”
彼得转过身来,后悔地大笑。
“该死!”他说道,“该死!又要辛苦地工作!尸僵、谁最后见过他、血迹、指纹、足印、接到的信息,还有警告你是我的责任。看到了,我的上帝,看到了什么!”
“好了,”警员塞伦说,“这里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