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再过几日,启元帝又开始频繁地召见她,却又什么都不说,乐秧便缄默不语地坐在一旁陪着启元帝,这次还遇见了来给启元帝送糕点的梅月窈,也就是现在的宸妃。

梅月窈已经梳了妇人头,虽打扮仍然朝素雅上靠,但明艳张扬的宫装还是衬的她明艳照人。

“宸妃娘娘。”乐秧起身见礼。

梅月窈先是给启元帝见礼,得到启元帝免礼后,又含笑望来,走动间香风阵阵:“宝珠郡主也来了。”

乐秧含糊地应了声,梅月窈也没有再同她搭话,只是让身后的宫人把食盒摆上案牍,乐秧扫了一眼,里面摆放的瓜果点心无一不精致,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又看了眼梅月窈虽面目平静淡然,但望向启元帝双眼里仍然难掩的点点倾慕,乐秧心下了然。

“陛下,虽政务繁忙,但你要好好地顾好身体,太后娘娘特地嘱咐臣妾要多过来照顾陛下。”梅月窈的软语温言,是乐秧未曾听过的,若她是男子,也难保心驰荡漾。

“你有心了。”启元帝抬起头,仍是那副阴郁肃穆的神色,像是半点都没有接受到梅月窈的好意。

简直就是那未开化的石头般,不解风情。

按理说,她的便宜舅舅跟梅月窈应该早就是心照不宣,默认了彼此的关系,也算的上是年少相识,又是新婚,不说卿卿我我,也应当是柔情蜜意,不会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

乐秧敛下眼眸,瞬息间理清楚两人的关系。

她察觉到启元帝倏地地把目光投向了她,乐秧立马垂手恭立,她听见启元帝轻笑一声,有些不怀好意,她心头一跳,果然下一瞬就听的启元帝亲昵说道:“乐秧也来了好半晌,吃些吃食垫垫肚子吧。”

这还是她记忆里,启元帝第一次唤她名字。

乐秧惊地一抬头,果然见到启元帝瞥了眼梅月窈带过来的吃食,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乐秧又去看站立一旁的梅月窈,梅月窈言笑晏晏。

“是啊郡主,来尝尝本宫的手艺,还望不要见笑。”

梅月窈温声道,启元帝也跟着弯了嘴角,乐秧被裹挟在两人中央,内心沉静。

薛放那日走后,就让人递了消息进来。当今陛下跟太后不合,让她以后行事小心谨慎些。

这件事不假,坊间都有传闻,说是陛下是靠太后跟梅首辅才能成就大事,掌管朝中大部分权利,跟启元帝分庭抗争。

现在朝廷里不再是新旧臣两派了,而是开始隐隐站队陛下或者太后跟梅首辅,矛盾只会越来越大,她只不过是其中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喽啰罢了。

现在她只是被启元帝牵扯进来恶心太后跟梅月窈,太后不喜她,启元帝就频繁诏她进宫,梅月窈做了点心给他,现在也让她去吃。

她缓步向前,落落大方道:“乐秧谢谢舅舅赏赐,也谢谢宸妃娘娘。”

她早就想好了,从此以后,只要不涉及她的利益,无论何时何地,启元帝就是她的第一选择。

启元帝一愣,随即眉开眼笑起来,称谓道:“不愧朕的好外甥,就是识趣,难怪薛放这般稀罕你。”

乐秧笑着应了,旁边的梅月窈也在勾唇笑,不多时便退了下去。

她坐在旁边的小榻上,小口地吃着桂花糕,饮着上好的龙井茶,便宜舅舅就在一旁批注政务,倒是岁月静好。

“宝珠郡主可知,那日宫宴薛放来跟朕商量何事?”

启元帝倏地说话,乐秧用绣帕擦了擦嘴角,不明所以:“乐秧不知。”

“薛放想要朕给你们赐婚。”

启元帝倒是不绕圈子,面目平静,却犹如当头一棒,敲的她耳晕目眩头脑发昏。

难怪,难怪那日的薛放如此不对劲,原是这件事。

启元帝停了手上的笔,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试探,“朕没应允,郡主会怪朕棒打鸳鸯了吗?”他压低了声音,狐狸眼紧紧地盯着她。

乐秧按捺住纷飞的思绪,尽量平缓了心情说:“怎会,舅舅自有考量,乐秧都听舅舅的。”

她跟薛放的流言传的人尽皆知,薛放是男子,又一贯行事恣意,世人并不苛责,只道一声风流,而她却是被世人不耻,认为她败坏女子名节,辱了皇室名声,就应该被沉塘,只不过因着她的身份,这些话并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没亲耳听到,不代表不存在。

线下薛放向启元帝求娶她,给她一个正大光明的名分,在世人看来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了,还得赞叹薛放高风亮节有胸襟有担当。薛放这一举动,在世人看来,拯救她于水火,她应该感恩戴德,乐秧却是不解。

她不知为何薛放要向启元帝求娶她,她跟薛放只是交易而已,现下母妃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她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跟薛放再交易下去了,薛放这个举动着实让她困扰不堪。

所幸舅舅并未答应。

顿时,乐秧在看向启元帝时,眼眸里带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感激之情。

启元帝一瞧,也是饶有兴味:“你的反应倒是跟朕想象中不一样,怀逸知道了可要伤心了。”

“薛指挥为何要伤心?”乐秧看向启元帝,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身着紫袍的启元帝定定地盯着她瞧,乐秧面上不显,犹自镇定地任由启元帝用那双狐狸眼扫视她,他双目微眯,锋芒毕露,帝王的威压如山海般向她倾泻而来。

乐秧佯装被吓到,身子几不可查地颤了颤,启元帝才放过她。

“可能是所求之事没得到应允。”

启元帝一解释,乐秧恍然大悟。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说得通。薛放是天之骄子,恐怕很少会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虽不知薛放求娶她有何其它的打算,但他求娶她,启元帝没应允,她这个求娶对象也拒绝,对薛放来说,可能算是打击,伤心也可以理解,毕竟破坏了他原本的打算。

“还是舅舅通透,多谢舅舅指点。”乐秧立马奉承道。

“以后跟着舅舅,舅舅定会多多提点你的。”

“乐秧定会紧紧追随舅舅。”

得了启元帝似是而非的话语,乐秧只觉七上八下,猜测着启元帝说的话有几分真,她出了甘露殿,行至一宫道时,轿輦被一宫人拦下。

“宝珠郡主,我家娘娘邀您过去坐坐。”

乐秧坐在车里未动,赵福撩开窗帘轻声说:“是宸妃身边的宫人。”

“天色不早了,替本郡主谢谢宸妃娘娘的点心。”说完,乐秧神情淡淡说道,那宫女想拦,被赵福给挡住了。

还没走上几步,轿輦又停住了,外头那些宫人齐齐跪地喊道:“宸妃娘娘。”

乐秧掀开门帘被赵福扶着出了轿輦,就见梅月窈一身浅青色绣荷花衣衫站立不远处,聘聘婷婷。

她轻蹙秀眉,张口嗔怪:“乐秧妹妹怎的走的这般急,也不来延福宫看看本宫。”

乐秧上前见礼,同时解释道:“不是不应娘娘的邀约,而是天色不早,怕迟了宫门下钥,便不好了。”

梅月窈上前扶住了她的手,乐秧扫了眼梅月窈肤如凝脂、水嫩如葱的手指。

“郡主这般受陛下宠爱,在宫里住上一宿有何难,不若郡主随本宫去延福宫叙谈,若是没赶上出宫,就歇在延福宫可好?”

乐秧浅笑抽回手:“乐秧笨嘴拙舌、才短思涩,恐惹恼了娘娘。”

“怎会,本宫与郡主是少时玩伴,本宫最是重感情,如何会嫌弃郡主呢。”

她说的情真意切,笑容依旧,比头上的南海珍珠还要耀眼,让乐秧忆起了多年前。

母妃出事后,她的地位一落千丈,成为了众多兄弟姐妹的欺辱对象。梅月窈把自己的玉佩扔进望月湖里,讨好梅月窈的众多皇子公主们就把她扔下望月湖,让她把玉佩捡起来。

那时的望月湖结了一层薄冰,冰冷刺骨很快就击垮了她的身体,她差点冻死在望月湖里,最后被捞起来后,犹如落水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时,她看见梅月窈在众人拥簇中,仙童似的脸上都是骄矜的笑意。

她被赵福捡回去,赵福哭的差点断气,还去医官院门口磕破了头,最后是一位庞眉白发,即将告老的老医官看不过眼,前来医治,她没死在那个冬天,她的腿却落下了隐疾。

乐秧突兀地笑了,梅月窈不解,乐秧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以前也有不少人曾在乐秧面前经常念着娘娘的好来着,乐秧自是知道宸妃娘娘重情谊。”

“是吗?看来本宫未出嫁之前的人缘还是好的。”梅月窈说道。

方才她说的淡定,端雅的宸妃娘娘却是面色微变,又转瞬消散,乐秧站的近,自是没有错过的那抹不自然,也知道梅月窈心中并非无波澜。

她说的那些人,自然是包括了前朝的十一太子们,都是跟梅月窈自小长大的。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都不知道下一刻是深渊还是得到,宝珠郡主可觉得本宫说的对?”

“娘娘说的极好,乐秧受教了。”

乐秧立在那,对于梅月窈话语里的明嘲暗讽不为所动。

有一列禁军巡查过来,领头的是乐秧熟知的副千户,他们停顿在她们跟前行礼,便开口道:“郡主,宫门即将关闭,指挥使让卑职过来接您。”

乐秧轻微颔首,那梅月窈也不强硬拉着她去延福宫,只说改日在延福宫设宴款待,乐秧见礼后便跟着副千户离开。

“副千户可知宫里的守备军?”左右在轿里无事,乐秧便出声询问。

那副千户跟在轿身旁不远,闻言低声回道:“回郡主,守备军虽说是陛下亲信,可那也是要回北境驻地的,这彧都的事,还是归指挥使管。”

乐秧了然点头,这天下谁来坐,对河东薛氏来说并未区别,薛放肯帮启元帝上位,那必定是从启元帝那里拿到了不可言喻的好处。

近日来,这彧都里的官员升的升贬的贬,单薛放职位不升不降,也不知薛放与启元帝到底做了何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薛放长嘴不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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