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十一慢慢睁大的眼睛,让乐秧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连带着靠薛放都顺眼起来。

“林乐秧,你,你简直寡廉鲜耻!”十一撕破了声音,目眦欲裂,似是不敢相信乐秧会做出这般不顾自己清誉的事情,勾搭上的人还是薛放!

后面的骂声,禁军把十一给拖走后,乐秧就不清楚了,她在赵福闪烁的眼光视线里,慢条斯理走到薛放身旁。

薛放看了眼突然发疯的十一,饶有兴趣地看向她:“你说了什么?”

乐秧没回答薛放,撤了帕子屏住呼吸,主动靠近薛放半倚靠着他的身子,把脑袋深深埋进了薛放的肩背处深吸一大口气,沉香顷刻间充斥胸膛,乐秧觉得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富贵堆就是能让人骨头发软,好日子没过几天,就养成了这幅娇贵的样子。

“一些女儿家的私事,指挥大概不会感兴趣。”乐秧缓了神色,揶揄地说道。

薛放果然不再问,乐秧察觉到他半边身体忽的紧绷,便默默远离半步,薛放神情才松弛,莫名其妙睨觑她一眼,加快了脚步前进。

不知又在发什么疯。

乐秧只觉一天同时面对两个疯子,尽管她心思玲珑,也难免觉得乏力。

前朝皇族被妥善处置,加上启元帝只是在处置前朝皇族的事情上独断专横了些,其它事情都有商有量的,大臣开始在文德殿里唇枪舌剑起来,压抑许久的风气渐渐舒朗起来,走路都带风。

旧臣跟新臣的权力的拉扯才开始,新臣怕功高盖主,旧臣怕不入启元帝眼,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随着朝廷的焕然一新,彧都城面貌也在悄然改变,赵福尽是挑着城里有趣的变动给她说。

昨日林大人跟王大人在文德殿互骂。

今日就是上朝途中,李大人撞了赵大人的马车,听说今日启元帝面前差点打起来。

乐秧觉得新鲜,赵福说的有趣,眉目生动,乐秧听起来乐此不彼。

不过现下大臣们最关注的事情就是启元帝后宫空虚。

新帝登基,本应该选秀充盈后宫,早日开枝散叶,但由于之前启元帝过于可怖,没人敢提,现在看启元帝好说话的样子,就有大臣体贴提了出来。

那大臣暗自揣测着,大家都是男人,脑子里想的事情横竖绕不开那档子事,陛下不提,那是要端着威严气度,不能显得急色,那就他来提。

一来充盈后宫本就应当,二来,要是揣测对了,他还能在启元帝面前露个脸。

果然,他这话一出,大臣们纷纷想起来,还有个迅速稳固自己家族地位的方法,就是把自家的女儿送进宫里,要是在启元帝前得了脸,有幸诞下一儿半女,那都是极好的。

乐秧躺在院里的梨花木躺椅上,素晴给她剥着盘子里晶莹剔透青提,赵福给她挑着宫里送出来的布匹做新衣裳,乐秧吞下一颗果肉,含糊问道:“可知都定了哪家的女儿?”

“初步定下了,而且还有,”赵福转身回话,面上不忿,“还有梅首辅的幺女梅月窈。”

意料之外的名字,乐秧着实受到了惊吓。

梅首辅在反叛这件事上出了很大的力,听说彧都城破的那日就进了宫面圣,后面更是稳坐首辅之位,家中的儿郎幕僚职位升了又升,现在家中女儿都要送进宫了吗?

难怪看不上前朝太子,这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梅月窈在弘福寺说的意中人,难不成就是她的便宜舅舅,启元帝?

这场反叛筹谋经年,乐秧不禁感叹便宜舅舅的隐忍,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倒是便宜了她。

乐秧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寒:“四妃之位?”

梅林的女儿,不可能只封个九嫔之一。

至于皇后,乐秧不愿意去想这个可能。

赵福果真点点头,拿起看中的水蓝色丝绫给她过目,顺嘴说道:“小主子猜对了,初步定在宸妃位。”

宸妃,乐秧撵着衣角,算是四妃之首了,梅林也绝不可能让自己女儿仅仅当个妃位的,这样岂不是对不起他跟随启元帝的辛苦谋划,只怕只等梅月窈诞下皇子后,就会登上皇后之位掌管后宫,那时,梅林在朝中的声势更会如日中天。

只是启元帝会让梅家这样发展下去吗?

前朝皇族式微,现在的启元帝可是掌管守备军的军权,就连薛放也是他的人,他不可能梅林一家独大。

宫里送来的布料都是极好的,乐秧随手指了指几匹,赵福就挑拣出来,等会儿让下人交给府里的绣娘。

“除了宸妃,还册封了几个婕妤,都是跟着陛下从北境过来的武将家的女儿,另外一直跟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几名女子也封了才人,除了这些,旧臣家的也选了几个,还有郑大学士家的。”赵福事无巨细地说道。

乐秧反应了几息,反应过来那跟孟二要好的郑灏就是郑大学士的儿子,那这次送进宫的就是郑灏的妹妹了。

梅林扶持新帝上位,新帝都得叫梅林一声老师,已经不算旧臣之列。那剩下的旧臣就当属孟御史家为首位,孟御史门生众多又受敬重,如若孟二是个女的,他就是旧臣向新帝以表忠心,被送进宫里的最好人选。

想到那孟二被送进宫跟她那便宜舅舅目目相觑,乐秧不由得莞尔一笑。

日头极好,晒在身上温和暖和,舒适的让乐秧觉得浑身疏懒,似是没了骨头一般,乐秧上下眼皮直打架,刚准备阖上眼,赵福就欲言又止,乐秧瞧见,便让他说。

赵福附身,乐秧瞧不见他眉清目秀的小脸,就听他说:“王少府大人送来了来了几位公子。”

乐秧一愣,面上赧然。

自从她被启元帝频频诏进宫挑选男子后,彧都关于她不知廉耻荒淫无度的作风已经传的有模有样了,一些苦无门路脑子转的快的人,已经把人送到了她这里。

“退回去吧。”乐秧挥挥手并未在意。

那王少府因着家中有个前朝为妃无所出的庶出女儿,怕被牵连,这段时日在府里担惊受怕的要死,可能是瞧她跟启元帝关系亲密,便把注意打到了这儿。

他不是第一个,但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是,奴才这就打发走。”赵福直起身,笑容满面。

乐言也跟着笑,随口说道:“这收下了,要是让薛放知道了,指不定怎么不阴不阳的呢。”

说完,乐秧阖上眼,没注意到出门打发人的赵福脚步一顿。素晴见状也收拾好了东西,悄悄退下不再打扰她。

周遭安静了下来,只剩不远处枝丫上的偶尔出声的鸟雀,清风拂过,院里那桃花树轻微晃动,庭院里的几丛凤尾竹发出簌簌的响声,惬意极了。

吹落的竹叶飘落在她面上,乐秧闭眼伸手拂去,迷迷糊糊之际,又有竹叶飘落面颊,乐秧诧异,莫不是今早她闲来无事给那几从凤尾竹浇了水,把它们给涝死了?

她狐疑地睁开眼,去瞅那几从凤尾竹,却意外看到一身玄黑五爪蟒袍的薛放,他手里还有一捧从凤尾竹上摘下的竹叶,面上是促狭的笑意,乐秧顿时明了方才的事情。

几次三番被人打断入睡,乐秧气恼极了,撇掉进来端着的郡主礼仪,龇牙咧嘴地扑向薛放,准备厮打薛放给他涨涨教训。

岂料她一个趔趄,就要以头抢地之际,一双大手把她曾捞了起来,她稳稳地跌进薛放的怀抱里,她听见薛放调笑的声音。

“郡主这么着急见卑职吗?”

乐秧撇撇嘴,拍拍手从薛放怀里挣脱出来,仍是惦记着给了薛放一拳,却被薛放握住,乐秧瞪他。喝道:“还不快放手!”

薛放放手了,却是揽住她一同跌进了躺椅里,乐秧怕热闹薛放,也没有挣扎了,乖乖倚靠在薛放怀里。

“你怎么来了?”乐秧眯眼,脑子里还迷糊着。

“这郡主府卑职不能来?”

“是觉得卑职扰了宝珠郡主跟美人的雅兴?”

逐渐压低的声音,让乐秧迷糊的脑子逐渐清醒,她下意识推卸责任:“舅舅的举动,让那些人觉得有了攀附的心,我也没有办法,但你知道的,我一个都没要。”

兴许是她真挚的神情把薛放逗笑了,乐秧见他拧着的眉眼放松下来,这才跟着笑起来。

薛放:“陛下是当真关心郡主的私事啊,三番五次诏你入宫。”

乐秧斜了他一眼,抱怨着嘟囔:“你以为是因为谁。”

薛放又不说话了,乐秧见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没一会儿听到一阵特意放轻的脚步声,乐秧回身望去,去而复返的赵福手里拿着一件厚度适宜的披风。

见赵福脚步停顿,乐秧以为赵福面皮薄,没见过她私下跟薛放相处的场景,便开口解围道:“阿福,你把披风放旁边就行。”

赵福低头应下了,把披风放在一旁,未置一词就躬身离开。

薛放打量着赵福离去的身影,眼里晦暗不明。

“你瞧着阿福做什么?”乐秧不满地问。

薛放:“怎么,怕我伤害他?”

薛放说话夹枪带棒的,乐秧不知薛放又犯了何病,语气里带上了火气:“阿福又没惹恼你,你做什么要伤害他?”

不是她心胸狭隘,不容许薛放说阿福一句,是她知道薛放从不说废话,他能说出来,无论是否是玩笑与否,他都是动了心思的,乐秧不得不怕。

她语气过于强硬,两人气氛陷入尴尬,见薛放黑沉沉的眸子不带情绪地盯着她,乐秧心底发虚,习惯性地带上了讨好的神色,去哄着薛放:“好啊,一来你就找我麻烦,我看你是府里美人太多,觉得我无关紧要了吧。”

薛放从龙有功,又身份尊贵,上赶着给他送美人的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又宫里赏赐的,薛放自是不能像她一样,把那些人全都给推了,总要养一些在府里。

见她说起这事,薛放也不吓了,乐秧诡异地从他眸子里看出几分笑意。

她越是撒泼打滚,薛放就越是开心,乐秧不懂薛放的乐趣,只恍惚想起,在薛放面前装疯卖傻的日子真的过了挺久的。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