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俞修走后很长一段时间。
姜苒都以卸妆的名义呆在洗手间里。
她撑开手臂,站在洗手台前。
镜中的女人面容白皙，唇色樱红，浸着水雾的眼眸和微红的鼻尖却出卖了她的真实心理。
姜苒回想起她刚进演艺圈那会了。
她的人生大抵是幸运的。
却又不那么真正幸运。
没毕业就被大导选中做了电影女配。
但演戏这条路她走得并不顺利。
比起电视剧,电影的每个镜头都是精益求精,她没有拍戏经验,那会经常找不到机位，看不到拍出来一条看不见她的脸，情绪不到位,台词也经常被旁边的动静卡断。
导演也相当有脾气。
重来了三回把喇叭摔在地上,直接问她：“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找别人来演。”
自那之后，姜苒就找去报了专业表演班和台词班。
白天演戏，晚上请老师来上课。
偶尔放假一天，也会找编剧老师聊剧本，谈论人物本身的设定和心路历程。
再等到杀青的时候。
姜苒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变成了能够对着镜头完美展露各种情绪的演员。也是导演口中,从开拍到现在,遇见过的“进步最快的新人”。
大家都只看到了屏幕中她最光鲜亮丽的一面。
没人知道在那儿背后。
她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
……
房门被人轻轻叩了两下。
姜苒从思绪中拉回，闻声望去。
门外的人似乎也能感知到她在这一瞬间抬起了头。
陈优轻声道：“苒姐，你……没事吧？”
姜苒这才意识到，距离她进洗手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在这期间里，洗手间既没有开水声,也没有半点动静，陈优估计是担心,这才来敲了她的门。
“没事。”
她出声，“我马上出来。”
姜苒打开化妆棉盒子，以还算快的速度卸妆、洗脸,抹好水乳和精华。
再次打开门时。
她发现陈优还在门口站着。
陈优见到她素面朝天，脸上却丝毫无哭过的痕迹时，还愣了一下，“姐，你不是……”
姜苒轻轻笑出声：“你想问我，是不是跑去洗手间偷偷哭了？”
陈优迟疑点头。
“放心吧。”姜苒拍了拍陈优肩膀，“我没事。要是没有那强心脏，也不可能在这个圈呆下去。更何况我还答应了唐嘉阳。”
“答应了他什么？”
姜苒走去客厅倒了杯水，笑眯眯地应道：“看他的节目。”
陈优想了会，反应过来了：“姐，你是说‘3AM’的第二季？”
“嗯。”她点头，“他和我说，‘3AM’的表演规则和这次差不多。为了熟知后面的比赛环节，我得抓紧时间补习一下。对了，那件挂着的西装麻烦你帮我送干洗店，下次拿回来我再还给他。”
节目规则有网友做了统计和归纳，网上一搜一片。
好像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去看节目。
但……
也有可能看的并不是规则。
而是人？
陈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将心里的疑惑说出口。
-
第二天一早，陈优惯例来起床喊人。
进了卧室才发现，姜苒早早地在化妆台前坐下，脸上敷了面膜，斜放在一边的手机正播放着《3AM》的第二季。
以她的经验来看，是第四期。
正是第一次公演进行的时候。
《3AM》是正儿八经的上星综艺，一期完整播放下来，大抵在一个半小时左右。
姜苒这个观看速度，结结实实把陈优吓了一跳：“姐，你不会一晚上都在看，没睡觉吧？”
“这哪能。”
她抚平脸上的面膜，挤出多余的小气泡，“没有唐嘉阳镜头的地方我会快进啦。”
没一会。
姜苒扔了面膜，前去洗脸。
回来时，陈优发现她的状态不是特别好。
女人白皙的面容下，平时总是透着淡色的粉红，经常合作的化妆师一直会调侃姜苒——脸颊自然的红得恰到好处，粉底打轻薄一些完全不需要多余再上腮红。
可今天的她，小脸苍白。
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苒姐，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陈优想起来她昨天回来，说的大姨妈提前那事儿，“要不要我帮你去泡杯姜茶？”
姜苒应声：“好。”
没一会，她整个僵坐在椅子上，捂着小腹“嘶”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冰水的缘故，这次痛经特别疼。”
陈优担心起来：“姜茶马上就好。”
“今天是录选歌吗？”
“对的。没什么太大的走动，基本上在位置上坐着就行。”
听到这话，姜苒多少安心下来。
但为了防止录制中途出现意外，她仍是拿了颗止痛片，就着冲泡的姜糖水一起喝了下去。
喝了姜茶，吃了早餐。
稍后化妆师苏珊来为她化妆。
下午录制节目时间定在了一点。
姜苒进场的时候，位置上还没有什么人。
唐嘉阳却是早早地到了。
休闲风的条纹衬衫，领口和底边剪裁做了点小花样。上衣衣角被塞进裤子里，远远地就看见穿着黑色牛仔裤的长腿交叠，比例优越。
姜苒打了个招呼，在他后一排坐下，“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当然是因为想早点见到姐姐。”
少年转身，给她塞过来一个保温杯。
她愣了下，拧开杯盖看了眼。
热腾腾的雾气飘至上空，姜丝和红糖的味道一并传入鼻腔，上面还挂着几颗饱满的枣。
一看就是现切姜丝，加了红糖煮的。
比起她们条件有限临时拿姜糖块冲泡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她眨了眨眼：“你自己煮的？”
唐嘉阳抿唇，耳廓透出淡淡的粉色。
很快笑了下：“当然。”
他别着左手，为了不让她发现，一直藏在身后。食指部分最上一截用透明创口贴绕了一圈，前端隐隐印出点红色。
那是他今早切姜的时候刀不小心划到的。
姜苒的注意力此刻全在手里的杯子上，暂时没发觉这一点。
她仰起头，尝了一口。
姜味独有的辛辣混杂着红糖的甜，一齐向味蕾冲刺。一口下去，整个胃里都暖起来。
姜苒不是特别爱吃姜。
这一点，她没跟任何人说过。
她包里会随时为了生理期，备上现成的那种姜糖块，热水一冲，便是一杯姜茶。味道比起现煮更浓的姜味，更重的其实是甜。
但今天，试了一下。
姜苒却发现自己意外的不算太讨厌生姜红糖的味道。
“很辣吗？”
唐嘉阳从她拿到手就观察着姜苒的反应。
见她喝完之后，一直都没说话，心里又沉了沉。
姜苒回过神来，摇了下头。
“不辣。”她回答说，“是甜的。”
选手姐姐陆陆续续的到齐。
有眼尖看见唐嘉阳已经率先坐在这的，也过来和他打招呼。唐嘉阳也都一一点头回答。
方渔比钟离要先早到一会。
来的时候，她一眼就注意到姜苒面前桌子上放置着的黑色保温杯，诧异道：“这个天就开始喝热水啦？姜苒你也太养生了一点。”
“不是。”
她打开杯子，给方渔看了眼。
“大姨妈来了？”方渔压低声音。
“嗯嗯。”
了解清原委，方渔也就没有再提这方面的事情，而是把话题转到了其他上面。
“昨天下午我来你房间找你，怎么看你人不在？”
“我啊？”
姜苒笑了笑，看了眼坐在身前的人，“我和朋友去逛街了。”
方渔将手搭在她肩膀处，叹息道：“羡慕，我还没去洛城周边逛过呢。要出新专了，我最近休息日排得满满的全是练舞。工作也练舞，休息也练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过完这一阵应该就会好点了。”
姜苒安慰了她一句。
有工作人员上前，和唐嘉阳说了什么。
少年起身，整理了下衣服。
随行的化妆师前来补妆，最后一次确认好妆发后，录制正式开始。
“今天发布给各位姐姐的任务，是第一次公演。在场的选手姐姐，一共有三十五人。而你们，会被分为七个五人小组，分别演绎七首不同的歌曲与舞蹈。”
念到这里，唐嘉阳稍稍停顿了下。
他抬起眼，环视了一圈。
“在公布歌曲选择模式之前，我们先来听听看这七首歌曲，一共有哪些。”
第一首的音乐响起。
是很舒缓的R&B歌曲，是最近大热的女歌手的一首原创，而节目中的版本明显做过改编，似的整个歌曲的部分更适合舞台了。
而第二首歌的风格，又和第一首完全不一样了。
完全炸裂的音乐氛围，节奏和旋律琅琅上口，搭配上演唱者的个人演唱风格，使得整个歌曲的好听程度又上了一截。
姜苒总觉得这个声音稍稍有些耳熟。
但又回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有听过。
方渔问她：“怎么样？有想好偏向于选择哪首歌曲吗？”
“我觉得这首还蛮好听诶。”
“你选这个吗？”
“有点想试试。”
站在对面的少年听见这段对话，看了她一眼，笑了下。
姜苒觉得有点奇怪。
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与此同时，钟离询问她：“知道这首歌是谁的吗？”
她挑眉：“谁的啊？”
钟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道：“就是唐嘉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