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大家都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怎样的了。
我陡然站了起来,右手还是副准备挥拳的姿势,金大富满面惊惶地在我的面前。
我身在巨型客机的机舱之中——我的“怪梦”也已经结束了!
我呆了一呆,向金大富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大惊小怪,然后,我又坐了下来,喝了一口酒。金大富用十分怪异的神情望向我:“卫先生,你刚才……做了一个恶梦?”
我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刚才的一切,自然可以说是我做了一个梦。
可是,如果陈丽雪也有同样的经历呢?那自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梦了。那可以称之为一个怪梦。
怪梦之所以发生,是由于有一种力量,同时影响了我和陈丽雪,使我们两人的脑部产生异样的活动而发生的。
那股力量,要我们有这种“怪梦”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想使我们进一步看到金大富在若干年之前所犯的恶行?
不过很难想得通的是,要我和陈丽雪看到,又有什么作用呢?
我的思绪十分紊乱,但是在我亲身的经历之中,我却隐约可以体验到一点:一切都不像是经过刻意的安排,而全是一些偶然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我感到那股力量,并非有意在影响我们,而只是偶然的,恰好和陈丽雪的脑部活动,在某方面有相同之处,易于感应到那股力量,所以才受了它的影响,而有了“回到古代变成鬼魂”的怪异经历。
事情真是太复杂了一点。回到古代,已经够复杂的了,变成鬼魂也十分复杂,两桩事加在一起,只要略想一想,就会使人脑袋发胀!
在有了这样的经历之后,金大富这个人,曾经恶行多端,倒绝对可以肯定。虽然他的恶行,在现代文明的法律审判之下,绝不能成立,可是,冥冥之中,自然会有力量,使他犯下的恶行得到惩罚。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我一直在胡思乱想这些问题,飞机降落在第一站,我就和白素通电话。
白素一听到了我的声音之后,劈头一句就问:“陈丽雪想知道你是不是──”
我不等她问完,就道:“是!我忽然回到了古代,见到了她,在古代,我和她都没收有形体,是一种类似鬼魂的存在──”
白素“嗖”地吸了一口气,这样的怪事,确然可以令任何人吃惊。她又急急地道:“陈丽雪比你早离开古代,她和我都急于想知道后来怎么了?”
我叹了一声:“我也没有多在古代逗留太久,只是看到了金大富进一步的恶行。”
我把接下来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白素一面听,一面告诉我:“陈丽雪在我房里……金大富这家伙一定最后杀了那女人!”
我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可能更不堪!”
白素停了一停:“你走了之后不久,金美丽又来找我,要我安排她和陈丽雪见面。”
我“啊”地,一声:“你答应了,所以才会和陈丽雪联络?”
白素答应著:“金美丽很快会来,她们两人见面,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
我叹了一声:“很难说,可能金美丽又会看到自己的身体被绞碎,也可能什么也没有,总之,不管金美丽有什么疑问,都要等找到了那个地方再说,我相信令我和陈丽雪脑部有这种异常活动的力量,也是从那地方来的。”
白素用相当低沉的声音说:“你多保重!”
我略感到奇怪,这次我出门,她特别多这一类的叮咛,她说觉得金大富这人靠不住,我闯荡江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不会把金大富放在心上。
我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和白素通话之后不久,又上了飞机,在转了几次机之后,最后,利用了一架直升机,由我驾驶,降落在一个看来像是乾涸了的小湖的湖底,那是这一带唯一可供降落的平地,除了这一处平地之外,不是起伏的山冈,就是浓密的原始森林,这一带,是中美洲的蛮荒之地,罕有人迹,原始之极!
直升机降落之后,金大富讨好地道:“卫先生,你有丰富的蛮荒猎奇经历──”
我不等他说完,就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的经验绝不会比我少,由你带路吧!”
金大富指著湖底,那地方全是乾了的泥,泥上有车轮的痕迹,他道:“上次我们驾了一辆吉普车,在这里扎营,每年雨季,山水流下来,这里是一个小湖,可是一到旱季,就必定乾涸,从这里出发,向北走,进入山区,那地方是……在一个很大的山洞之中……”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把此去要用的物品整理了出来,分成了两份,金大富提起了较大的部份,背了上去,迈步便走。他当了富豪也有好几年了,居然还维持著那么好的体力,倒也难得。
当晚,才一进入山区,他就提议扎营,我打量了一会环境,这一带的山区,都呈一种看来令人不舒服的暗红色,十分怪异,天黑了之后,在月色下看来,反倒好得多。
我们使用的是个人用的小营帐,山溪的水很清冽,金大富在吃完了饭之后,就不断喝酒,喝了酒之后,乱七八糟说话,我听得不耐烦了,就大喝一声:“说些有用的话来听听!”
他呆了一呆:“有用的话?”
我直视著他:“是的,我相信你对于自己的前生、再前生等等,所做过的恶行,一定十分清楚。”
金大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我们扎营在山溪边,溪水十分湍急,在流过山石时,会发出一种类锐的声音,听来像是什么动物在嘶叫。
静了好一会,他才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感到,当我……的最后结果来临之前,我会十分清楚自己何以会有这样的结果。”
我仍然盯著他,他缓缓摇著头:“我不能够肯定,但是有这种感觉!”
他说到这里,陡然跳了起来,大叫:“要是人人都一样,我没有话说,要是只对我一个人,我不服!”
我冷笑:“你放心,一定人人如此!”
金大富不再出声,神情十分难看,过了一会,他才道:“就算人人如此,我也要例外!”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现出了一脸的狠劲来,我心中想,他不知道做下了多少恶行,未必全在古代,只怕他这一生,也有许多恶行,他自己知道,所以才那么害怕报应的来临!
如果他的愿望竟然可以达到,那么果报的规律就被他打乱了,是不是像人间的法律一样,总有些漏网之鱼?我一面想,一面挥手,当然不可能有这种情形,我也自然而然念了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我明显地感到身边金大富的震动,我向他看去,只见他的脸色,难看之极,脸上的肌肉扭曲,一脸都是邪恶的神情。
这种样子,我看了也不禁暗暗吃惊,那就像我刚才回到古代时,看到他的神情一样,我甚至忍不住握紧了拳,想向他一拳挥出。
而他在我向他望去时,陡地转过头去,背对著我,即使在他的背后,我也可以感到透自他内心的那种邪恶,那令我产生了一股极度的厌恶感,所以也自然而然转过身去,我听得身后,金大富发出了一阵咕哝声,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我没有理会他,只是道:“明天我们可能要付出许多体力,还是早点休息吧!”
金大富答应了一声,我也没有再说什么,闭上眼睛,放松肌肉——一个经过严格东方武术训练的人,可以很容易使自己进入睡眠状态,同样,也很容易在睡眠状态中保持警觉,一有什么异动,就容易醒转。
当我才一醒转之余,我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先不睁开眼来,我知道有一些事情发生了,先是听到了一阵“啪啪”的声响,等我睁开眼来时,我不禁呆了一呆。
是那种声响令我醒过来的,在睁开眼来之前,我已经做了好几个设想那是什么声音,可是睁开眼一看,发觉那种撞击声,竟然是一个人的头部,和山石相碰时发出来的,自然令人愕然之至——金大富在跪在地上叩头。
他的头一下子又一下撞在地下的山石上,才发出这种“拍拍”的声音来。
他不但在叩头,而且在喃喃祝告,声音很低,听来也很含糊,由于四周围十分静,所以可以听得清楚,他在祝告的是:“过往神明,不论来自天界仙界冥界鬼界,请诚心听金大富祝告,只要能使我平安无事,一定替各路神明广修神殿,置装金身,我金大富若蒙各路神明庇佑,一定没齿不忘……”
我听得他在这样叩头祝告,真的忍不住想“哈哈”大笑!若不是这时,我又看到了一个相当奇异的现象,我已经一面笑,一面大声斥责了!
金大富的祝告,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般世人,不论向什么神明祈祷祝告,大抵类此,都是要求神明庇佑,然后许下诺言,一等到神明的护佑实现了,也就实行自己的诺言。
千百年来,似乎从来也没有人去深究一下这种行为的可笑性:神明既然有能力施展神迹,如何在乎人间凡人的平凡酬谢?
只要略想一想,就可以知道这样的许愿祝告,必然难以打动各路神明之中,任何一路神明的心,可是偏有那么多人在从事这种祝告行为!
(我知道一个故事,有一个魔王,接受凡人的祝告,给予向他祝告的凡人的要求的。可是代价是这个凡人的灵魂,魔王索取代价时,可怕之极。这个故事是原振侠医生的一个经历。)
金大富这时,一面叩头,一面祝告,看来十分诚心,令我觉得十分奇特的,是他并不是平空在叩头,在他的面前,一块山石之上,放著一样东西,他是向著那个东西在叩头的。
那东西看来,像是一只方盒子,并不是什么神像,黑暗之中看来,约有二十公分立方,颜色黝黑,看来十分不起眼,可是金大富正在向它膜拜!
那令我心中十分好奇,所以决定先不发声,看看他究竟在闹什么鬼。
他拜了一会,直起身子来,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这时,更可以肯定他在拜那只盒子了,因为他对著那盒子说:“刚才我许的愿,要是将来食言,愿意领受十倍以上的惩罚,悠悠此心,人神共鉴!”
我心中闷哼了一声,像金大富那种卑鄙小人,偏偏最喜欢说什么“人神共鉴”之类的话,真要是有神,他这种人,就没有生存的价值!
金大富说完了之后,双手捧起了那只盒子来,看情形,那盒子的份量不轻,他像是捧得很吃力,我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金大富,半夜三更,你在捣什么鬼?”
我才一开口,金大富就大叫一声,盒子也落到了地上。
那盒子果然十分沉重,因为在跌下来那时候,发出的声音相当大。
等我喝完,金大富双手仍然维持著捧盒子的姿势,向我望来,神情骇然之极!我等著他的回答,他却忽然叫了起来:“你……你不好好地睡觉,怎么忽然醒来了?”
我冷冷地回答:“正要看看你鬼头鬼脑在干什么?”
金大富在那一霎间,神情已回复了常态,声音听来也很正常:“没有什么,我在……祈祷,祈求平安!”
他的回答,当然可以接受,因为他刚才的确是在祈求神明,赐与平安。可是我却留意到,他在那样说的时候,眼珠乱转,不住觑向那只落在地上的方盒子。
我对那只方盒子,本来就十分疑心,这时更可以肯定那方盒子必然有一定的古怪。
所以我一面口中说著:“你在祈祷──”
口中说著话,身子早已蓄定了势子,一个箭步窜出,已经扑向那个方盒子,想趁金大富不觉,先把那方盒子抢在手中再说。
可是,意料不到的是,我太小看金大富了,多半我在行事之前,先向那方盒子瞄了一眼,给金大富看出了苗头,所以就在我一个箭步向前之时,他大叫一声,也向前扑了过去。
他的动作,本来绝不会比我快,可是那只盒子就在他的面前,离我却有一段距离,所以,他比我先一步扑到。而且,他不是想把盒子取在手中,而是飞身扑了上去,整个人扑在盒子之上!
等我扑到,双手伸出,自然没有抓中盒子,而只抓中了他的背部。
金大富的这种行动,更令我又是生疑,又是恼怒,我大喝一声:“那盒子中有什么?”
我一面喝,一面双手运劲,抓住了他背部,不但抓住了衣服,也可能抓住了他背部的肌肉,令他感到十分疼痛,所以他杀猪也似地叫了起来。
他的嚎叫声在深夜的旷野之中听来,可怕之至,我不理会他的嚎叫,双臂一振,把他提了起来,再次喝问。他人虽然被我提了起来,可是已把那方盒子紧紧抱在怀中,他高叫:“卫先生,别用暴力,放我下来!”
我第三次喝问,仍然提他在半空,他大口喘著气,回答了我的问题:“是一座神像!”
我喝:“打开来看看!”
我一面断喝,一面松开了一只手,又伸脚一勾,把他的身子转了过来,令他重重顿坐在地上。
金大富仍紧抱著那盒子,一个劲地摇头,表示拒绝我的要求,又赖在地上,并不站起来。
我十分恼怒,一步跨向前,准备夺取,他又大叫了起来:“不能打开,那是黑暗之神,一信奉之后,把神像请进了黑暗之中……”
他说到这里,大口喘了几口气,才继续下去:“如果再让神像见光,信奉者就会遭极大的灾殃!”
我冷笑:“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几时成为黑暗教的教徒?”
世界上是不是有一个“黑暗教”,其实我也不能肯定,只是听金大富提到了“黑暗之神”,所以才顺口说的。
金大富哭丧著脸:“卫先生,我无法把我的每一件事都向你说,请你……求你别干涉我的信仰自由!”
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叱道:“你的黑暗之神真的有那么灵,你求他保佑你别遭恶报就好了,何必还要来找我的麻烦?”
金大富不断眨著眼,苦笑:“人……有道是病急乱投医,我想……多求些人,总是好的!”
他的解释也可称合理,可是他紧紧抱著盒子的那种紧张的样子,就使我生气。
所以,我指著那盒子:“把从盒子打开来,真要有什么灾难就降临在我的身上好了!”
金大富一听,陡然跳了起来,抱著盒子,转身就逃。我哈哈一笑,身形一晃,已到了他的身后,一伸手,捏住了他的后颈,把他提了回来,同时,在他的身后伸过手去,在那盒子上拍了一下:“是你自己交给我,还是我动手抢?结果是一样的。”
金大富望向我,神情又惊,又怒,又有哀求,可是我一概不理,把他的身子转了过来。他仍然不肯把盒子给我,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自然也保不住那盒子了,我轻而易举就把盒子接了过来。
金大富一失去了那盒子,就立时后退几步,发出浓重的呼吸声,我向他看了一眼,心中也不禁发出了一些寒意。金大富这时的神情,可怕极了——他明知敌不过我,可是发自他眼中的那种怒意,再加上他面部扭曲了的肌肉,却叫人完全相信,一有暗算的机会,他就不会放过,会扑过来嘶咬报仇!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多半我的神情也大是不善,所以他又后退了两步,可是仍然盯著我。
我冷笑一声,低头去打量那盒子。
盒子并不大,可是相当重,约有十公斤,盒子是正方形的,每一面都一样,十分光滑,像是一种合金,我想找出盒盖来,可是转动了一下,观察了它的六面,却无法找到盒盖在哪一面。
我不相多浪费时间,向金大富喝:“打开它!”
金大富的声音十分尖厉:“根本打不开,每一面,都是高温焊死的!”
对于金大富这样回答,我倒并不以为他在说谎,因为刚才我抚盒时已经看明白了这一点。
我双手捧住盒子,把它高高举起来:“好,那就把它砸开来!”
金大富尖叫:“不!”
他一面叫,一面急速喘气:“卫斯理,难怪有人说你只会破坏!”
自从和他交道以来,他一直十分他恭敬,开口闭口必称:“卫先生”,这时忽然直呼我的名字,自然是焦急万状了,我冷笑一声:“对,说得对!很多情形下,只有破坏了一些,才能获致另一些!”
我话一说完,就用力把那盒子,向一块岩石,用力抛了出去。
我用的力道十分大,金大富的一下惨叫声先发出来,接著,才是那盒子重重砸在石头上所发出的声响,听来也十分惊人。
那盒子看来十沉重结实,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却不是十分轻砸,一砸下去,就四分五裂,六片正方形的金属片一下子飞出老远,盒子之中的东西就跌在那块岩石之下。十分沈重的自然就是那东西,它自石块上跌下来,以它浑圆的形状来看,应该滚开去的。
可是在石块下的恰好是一块软地,那圆球又十分重,所以“卜”地一声,一半陷进了泥地之中。
这一切变化,发生得极快,金大富的叫声陡然煞住,口仍然张得老大。
我也不禁呆了一呆,金大富说过盒中是黑暗之神,怎么也料不到会跌出一只圆球来。虽然说神像可以是任何形状,或许金大富说是的黑暗之神,就是一个圆球。不过我从金大富的神情之中,可以肯定,金大富在这时,也感到了极度的惊愕!
那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原来也不知道盒子中的是什么东西,什么黑暗之神等,定是他编出来的鬼话,目的是不想弄开盒子!
不过,问题又来了,既然连他也根本不知盒中是什么东西,他何以会阻止我打开盒子呢?
我立时用严厉的眼光向他望去,他仍然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我先不去理他,来到了那石块前,双手把那个圆球捧了起来(圆球的表面十分光滑,一只手无法把它提起来),圆球和盒面,看来是用同一种合金铸成的,把金属铸成那样的球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看了一会,再转向金大富:“黑暗之神,嗯?”
金大富忽然纵声大笑了起来:“如果我说,在这以前,我根本不知道盒中是什么,你信不信?”
我闷哼一声:“相信,不过我也相信,你知道这是什么,有什么用处!”
金大富完全回复了他那种狡猾的神情:“真的不知道,全不知道!”
我冷笑:“这像话吗?”
金大富神情更狡诈:“你何不问我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可能会有答案。”
我有被他戏弄了的感觉,怒道:“好,那么,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金大富舔了舔口唇:“就是那地方!”
我先是愣了一愣,还不知道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接著我明白了,这家伙,他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瞒著我!我立时右手握拳,缓缓伸向他的面前,同时在他身子向后缩的时候,抓住了他的胸口,将他一把提了起来,把拳头抵著他的鼻子上。
他的神情难看之极,两只眼珠聚在中间,要看清楚我拳头的下一步行动,我这时的样子,想起来也绝对不会像是儒雅君子,不过对付像金大富这种人,总不能太斯文了。
这时,我自然而然想起他在古代背了一根水火棍,欺负女人的情形来。
我一字一顿:“还有多少事瞒著我,老老实实全说出来,不然,我不去那地方,你准备在这里躺著,希望有什么救伤队经过可以发现你!”
说完,我就放开手,盯著他,他苦笑:“我没有别的事瞒著你,就是这东西有点怪,我把它自那地方带出来之后,一直有点怪,所以不敢告诉你!”
我冷笑,又俯身把刚才放在地下的那个圆球捧起来,在他面前晃著:“说详细一点!”
金大富吸了一口气:“那地方,可以搬动的东西不多,在一个架子上,有许多这样的盒子放著,我试著取了其中的一只,本来只是好奇,也不知有什么用处。可是自从我开始有那种恐怖的……幻觉之后,我试著向这盒子祝告,每次,总可以有比较平静的感觉!”
我冷笑:“我不知道这次旅行,你还带著那么沉重的盒子干什么?”
金大富哭丧著脸:“老实说,我要靠它带路,每当我不能肯定该怎么走,紧靠它,就会有该向哪一个方向走的概念。”
我呆了一呆,这圆球要是有这样的功能,是不是说明它有影响人类脑部活动的功能?
我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它有那样功能的?”
金大富苦笑:“我把它带了回来,也一直想弄清楚这里面是什么,可是发现它无法打得开,我又不敢胡乱弄开它,就放在我的书房中,有一次,我发现我女儿一只手按在它上面,神情惊怖,像是在做恶梦,被我叫醒了之后,她神情古怪,不等我问,就匆匆走了开去,我也将手放在上面,它好像有点信息给我……就是那样开始的。”
金大富说时十分含糊,我也得不出什么具体的概念,金大富接著又道:“我怕这东西邪门,不敢再放在家里,就放到了我名下的一间公司,藏于我的办公室中。”
我听得他这样讲,心中陡然一动:“你那间公司在什么地方?”
金大富自然猜不透我这样问他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愣了一愣,才说出了一个地址来,是一幢商业大厦的二楼,我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你可记得在你的楼下是什么店铺?”
金大富略想了一想:“好像是一间专卖玻璃器皿的精品店。”
我发出了一下欢呼声,用力挥了一下手,神情十分兴奋。金大富自然可以看出,我一定是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可是他却不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我和白素,曾一再设想,一定不知道有什么信息走漏了,影响了陈丽雪、金大富和金美丽三人的脑部活动,所以,才会使他们有了那样的幻觉。甚至,我们曾假设过,陈丽雪是什么“神殿”中逃下“凡间”来的。
这一切设想,都虚无缥缈,无可捉摸,曾令人十分困扰,可是现在,我总算恍然不悟,结结实实地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切,全是那盒子——或者说,是我手中那只沉甸甸的圆球在作怪!
金大富自那地方带出了那只圆球,他首先受了影响,那圆球必然能放出一种信息或能量,可以影响人脑的活动,使人可以感觉到了有关报应的一些片段。
金美丽曾无意中接近这盒子,也有了同样的感觉。
后来,金大富把那盒子带到了陈丽雪的精品店的楼上,极有可能和放在陈丽雪经常坐著的位置的顶上,所以陈丽雪也受了影响。
为什么陈丽雪受的影响和金大富父女不同?可能是由于那盒子所在的方位之故,我立时又假设到:那盒子如果在人的上方,就会使人回到古代!
我在飞机上,曾回到古代,自然也是由于那只盒子的影响,那时,那盒子一定在金大富的行囊之中,而放置在我头上的行李格中!
那盒子(圆球),才是来自果报神宫殿的信息传送者!
我一面想,一面神情变化,盯著那圆球看。金大富等了片刻,未见我出声,就小心的问:“卫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我又想了一想,才道:“不知是什么,但它肯定能放出一些能量,影响人脑的活动──”
我说到这里,伸手指了指上面:“我相信如果置它于上方,可以使你有回到古代的经历,我提议你试一试,或许那可以使你明白,为什么你要受到那么可怕的报应!”
金大富不断的眨著眼,终于一咬牙:“好,我就试一试,就放在营帐上好了!”
那盒子的六片已经散开,无法再拼拢,我把那圆球放到了他的营帐之上,圆球陷进了帐顶,十分稳当。金大富在钻进营帐之后,又对我说:“我真的没有什么事瞒著你的了!”
我由于才解决了一个迷团,心中十分高兴,也不与他多计较,只是挥了挥手。
金大富进了营帐,并没有放下帐幕,我倚著一块大石坐下来,可以看到他在帐中的情形,我找出了一瓶酒,慢慢地喝著。
大约半小时之后,我感到金大富已经睡著了——他先是很不安地转侧著,但这时已完全静了下来。
我心中在想:他是不是已回到古代了呢?
我在“醒”过来,感到自己又身在机舱之后,曾问过金大富:“刚才我有什么异状?”
金大富十分惊讶我为什么会这样问,他的回答是:“没什么异样,你睡著了,睡得很沈。后来,你发恶梦,想打人──”
这证明,我和陈丽雪,在“灵魂出窍”回到古代时,身体完全留在原来的时间和空间之中!
金大富现在的情形,是不是也那样?
已经知道那种偶然影响我们的力量,来自那只圆球,而那圆球又来自那个地方,那使我对那个地方,更充满了探索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