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戈尔多的时候, 因为担心自己会被调查出真实身份,所以他十分忐忑——等他见到戈尔多的时候,简直高兴地快哭出来了。
莱恩:“戈尔多qaq”
被罗伊领着进入了圣殿骑士团监禁室的戈尔多见状, 轻轻咳嗽了一声。
监禁室的环境看起来比之前的牢房要好上不少, 但是守卫非常森严, 透着淡淡的压抑感。
守卫牢房的几个骑士看见了戈尔多身后的罗伊, 恭敬地行礼道:“罗伊大人。”
罗伊点了点头, 翻开手里拿着的卷宗,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吩咐道:“把这位从牢里放出来,关押到演武场西边空余的居所里去吧。”
“是。”守门的骑士点头, 掏出腰间的钥匙,开始解门上的锁链。
莱恩原本缩在角落里,看见了这一幕有些惊讶, 等他从监牢里走出来的时候, 听见了罗伊与戈尔多的对话。
“这样您就能暂时安心了吧。”罗伊说。
“是的。多谢体谅。”戈尔多松了口气般的说道。
罗伊笑着点头:“那我就先去替您的朋友安排一番食宿的问题。”说着,他冲走到牢门外的莱恩点了点头,“我们等会儿见。”
莱恩看着罗伊的背影,快步走到戈尔多身边,因为他们四周还有其他的骑士在场,所以莱恩只能压低了声线问道:“戈尔多,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还有, 我身上的染色剂已经失效了,他们就跟没看见似的……”
“因为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染发剂商人。有一点遮掩容貌的小手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戈尔多同样压低了声线回应他。
“可是他们为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安安心心跟着他们走。过几天庭审上我们再见面。”
“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他们已经派人去传唤你举报的那个牧师了,应该在三天之内就能到。”戈尔多说, “但审判院那边给了口风, 要给他定罪, 需要排查的关系有很多。包括他身边的人,你说的那个贿赂牧师的女人,包括牧师之前办的那些驱魔的案子,全部都要调查一遍。”
莱恩:“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他犯下的案子也许不止这一桩。证据越多,越有利于替你脱罪。”戈尔多耸肩,“他如果被定罪,那么要接受的惩罚也不会比你更严重。”
在职的神职人员如果渎职,最轻的惩罚是开除教籍,最重的惩罚是终身监禁,少有死刑。而莱恩之前仅仅是扰乱教会播撒福音的罪名就足够判流放,除非向教廷上缴足够多的钱财来请求赦免——可见光明教廷的律法只是对外严苛,对内其实相当宽松。
但既然戈尔多都下场了,当然是一番穷追猛打,不会让对方有逃脱罪名的机会。
莱恩松了口气:“多谢了。”
戈尔多:“感谢的话倒是不必多说。我倒想问你,如果这次的危机能够安然度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莱恩一时语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如你就先留在塞兰卡吧。”戈尔多说道,“其实最近已经有人在四处打听你的染发剂了——搞不好你能因为这个发一笔大财。”
莱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把莱恩安顿好之后,戈尔多回到了法院,继续追踪莱恩身上的案子。
他走过一片镶着落地窗的走廊,往卡兰滋办公室的方向去,却觉得周围比往常安静了许多。
法院本就不是个可以高声喧哗的地方,但是总会有几个人保持着活动,或是讨论案件的细节,或是交流书籍中搜集到的知识,所以总会有隐隐的人声在空旷的内庭响起。
但是今天,走廊上安静得只剩戈尔多一个人的脚步声。
身边偶尔有几个人经过,也是步履匆匆,神色里带着别样的肃穆。
“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戈尔多拦下了一个人,开口问道。
“有一位红衣主教来访……是枢机院的赫斯特·鲁玻。”那人轻声回答道,“他正在给卡兰滋先生施压呢。”
“他就是想把那件案子挪到枢机院去,由枢机院派出监察员自行审查。但是按一般而言,只有法院出现了审判失格的行为后,枢机院才能派专员接手案子。”那人有些不满地说,“可这回我们一切都是按照流程来的,调查也正在进行中,没有半点不妥的地方……枢机院却来抢我们的案子。是把我们法院里的人视为无物吗?”
“这你就不懂了。作为红衣主教,人家在乎的哪里是什么案子?他在乎的是教廷的声誉。教廷可有近十年没出过受贿案了。而且,这次的案件还关乎到牧师是否具有驱魔资格的问题,这是枢机院的管理不善,才随随便便通过牧师的驱魔申请,枢机院也要担责。”一旁又有个人撇撇嘴,指了指卡兰滋办公室的方向,“且以卡兰滋先生的家世,一般的人面子不够大。这位赫斯特·鲁玻主教,原本担任过枢机院的副院长,但后来就是因为过度征税的丑闻,被人从副院长的位置上薅下来了,现在已经从财政部转去管理福音部——向民众传播福音的事就是由他来计划。那个受贿的牧师也是他决定外派的。如果这次再出了什么问题,他可能连枢机院都待不下去了。”
“欸~还有这么一出吗。”戈尔多有些意外地说。
“整个法院都传遍啦。”对面的人轻声说道,“谁让他敢去挑战卡兰滋先生,大家都看他不顺眼。而卡兰滋先生肯定不会妥协的。”
看来,卡兰滋先生年纪轻轻坐上了总法官的位置,也和他的声望有关。
戈尔多兴致盎然地听完了八卦,然后忽然觉得,赫斯特·鲁玻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点耳熟……
啊,他想起来了。
那个“过度征税”的罪名,不就是亚特里夏检举的吗?赫斯特·鲁玻作为教皇的副手,现在已经沦落到亲自来法院向法官施压了吗?
戈尔多轻轻笑了一声,决定去看看热闹。
卡兰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依旧坐在办公的书桌后处理文书,而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皮肤白皙,脸上蓄着两撇胡子,身型圆润,发面饼似的脸上透着明显的不满。
“您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同意的。”卡兰滋扶额,抬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这不符合程序。”
“这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子。”鲁玻微微涨红了脸,身上的镶嵌着金色滚边的红袍仿佛要当场烧起来,“移交给枢机院来处理也是一样的,难道你认为,枢机院会偏袒一个可能渎职的牧师吗?就算退一步说,现在这个案子唯一的人证也身份可疑,你们还把他交给了圣殿骑士团——”
卡兰滋被鲁玻的低吼声吵得有些心烦:“主教阁下,到目前为止,我们作出的一切决定都是合情合理的。把犯人移交给圣殿骑士团协助看管,这也不是没有先例。”
“但圣殿骑士团就是群木头。”鲁玻说,“他们能查出什么来?”
卡兰滋:“我们把人交过去,原本也是为了保护认证,并不指望骑士团能帮忙调查。”
“圣殿骑士团不可以,枢机院可以。”鲁玻坚持道。
“让我们把人交过去,这不可能。”卡兰滋一口回绝。
“枢机院和法院一样,都是教廷的一部分。”鲁玻继续烦躁地吼道,“枢机院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难道就不会受到影响吗?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还非把这起案件公开审理,现在有多少人对教廷虎视眈眈……你这么做,就不怕连累你的家族吗!”
“我的家族声誉没有您那么脆弱——我的家族是因为修订世俗法而闻名,可不是因为精通教会法而受人敬仰。”卡兰滋微笑回复道,“除非您有办法让国王陛下以及贵族议院废除现行的法典,否则我的家族还是会因此长青不朽。”
鲁玻露出了恨不得把卡兰滋大卸八块的表情。
“你似乎已经忘记了什么叫谦逊。”鲁玻脸色阴沉,但冷静下来之后,他倒是更有身居高位的主教气势了,看起来更难对付。
卡兰滋依旧是云淡风轻:“主教阁下,我是法官,我甚至不向真理低头,我只向律法低头。”
鲁玻彻底被堵的无话可说。
他再巧舌如簧,也没法说动卡兰滋,因为扯起律法和条例来肯定是他输。
如果他现在依旧在教皇身边做事,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点法官瞧不起……鲁玻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心里像是又把火在烧。
他冷哼一声打算离开卡兰滋的办公室,却看见了站在门口听热闹的戈尔多。
鲁玻无视了戈尔多,气冲冲地离开。戈尔多为他侧身让路,与他前后脚走进卡兰滋的办公室。
“总算是走了……”卡兰滋松了口气,随即挂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你来得正好,戈尔多。”
“卡兰滋先生。”戈尔多问了好,瞥了眼主教离开的方向,“没想到,主教居然也这么关注这个案子。”
“利益相关罢了。”卡兰滋也很看得开,“你不用担心我,这在法院里也是经常发生的事。这位主教阁下还算是好应付的,更难应付的也有……只是现在这个案子或许会变的更复杂。我想请你接手实地调查任务,你觉得怎么样?”
戈尔多:“不是已经派人手去取证了吗?”
“我怕他们会受到阻碍。你可以去帮忙看着点……以防万一嘛。”卡兰滋说着,把桌子上已经签署好的文件递给他,“有你在,我才能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