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戈尔多还是和亚特里夏达成一致——完成和克劳狄之间的交易。
“这是最后一次。”亚特里夏黑着脸解开了自己领口的纽扣,“下次他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直接拒绝。”
戈尔多:“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咳咳, 当然, 我会尽快想办法……老师你解扣子干什么?”
亚特里夏的脸更黑了一点:“为了方便呼吸。”
戈尔多:“……其实接吻的时候也是可以呼吸的。用鼻子就行。您不知道吗?”
亚特里夏:“………”
戈尔多刚说完这句话就知道自己又多嘴了。他给了亚特里夏一个讪讪的微笑,极有风范地道歉:“对不起,我刚才说了多余的话。”
亚特里夏忽然冷笑出声:“看起来你比我熟练多了。”
戈尔多:“这只是我从书上看见的经验之谈。请您相信我还没有吻过您之外的人……好吧。我还亲吻过我父亲的侧脸, 不过那是在很久之前了。”
亚特里夏:“谁问你这些了?”
戈尔多:“……您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亚特里夏看着戈尔多那张言笑晏晏的脸。从前他相信戈尔多是个心智超群的人, 聪明的人从不会把内心的想法完全呈现在脸上, 亚特里夏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现在看着那张除了微笑和天赐的美之外什么都挖掘不到的脸,突然就觉得他有些可恨。
亚特里夏看不透戈尔多,而戈尔多呢,他其实也非常紧张。但越是这种时候, 他的脑子也就转的越快,疯狂地开始计划让这个吻看起来更自然更不那么影响他们之前关系的方法……最后他放弃了。于是他就切换成了消极应对模式。
戈尔多: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微笑就好了。
而亚特里夏却仿佛被这种微笑激怒了。他似乎想扭头就走, 但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像落荒而逃。于是他微微皱眉,贴近戈尔多的脸,趁他不注意轻轻吻了一下——
戈尔多心头一跳,觉得浑身像是过电似的。有种很奇特的感觉。
只是一瞬间, 但是呼吸交缠在一起的时候, 两具温热的身躯像是被什么磁力吸引着互相靠近……那是种很玄妙的感觉。
唯一的念头就是,这片刻的温存是如此的寂静,但是又如此的滚烫,仿佛能在心脏处烧灼出一个缺口来。
可是戈尔多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 他隐约有些眷恋。
可能是因为亚特里夏长得好看, 身体比他温暖, 而且身上总有一股草木的干净气味。上次是薄荷,这次是……枣木?
戈尔多不免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而亚特里夏看起来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明明是果断的一个吻,却让他方寸大乱,最后还是绷不住一手捂脸一手扶墙,耳廓红着,咬牙切齿地说道:“圣主在天……”
戈尔多:“……”这里就体现出他和亚特里夏不一样的地方了。亚特里夏再怎么也是个信奉圣主的教徒,亲了自己的学生后第一反应就是向圣主忏悔。
戈尔多缓过神来后,甚至觉得这样的亚特里夏其实还挺有趣的。
他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之前在学妹写的那本书上看见的种种桥段来。感叹他和亚特里夏其实早已亲密地超常……
他们之间,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的,不是吗?
“……老师,说实话,您刚才吻我的时候,我好像有了点奇怪的感觉。”第一次陷入疑似恋爱情绪的戈尔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个反馈,“我好像不清醒了,一瞬间满脑子都是您。”
亚特里夏:“……”
戈尔多犹豫地问道:“这是爱情吗?”
亚特里夏:“…………”在这种场合就别像个学生似的虚心求教了好吗?
戈尔多沉默片刻,诚挚地提出建议:“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
最后,戈尔多如愿从尤利安那里获得了克劳狄之前承诺的信息。
尤利安看起来状态不错,至少之前那种不沾人间烟火、随时准备消散的飘渺气息减退了一些。戈尔多见到他时他正在改造房子,似乎是要把书桌和床都准备成双人份的。戈尔多默默看着这一切,决定对克劳狄刮目相看。
戈尔多没有问尤利安是在为谁准备东西。反倒是尤利安看出戈尔多的兴致不高,主动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
像尤利安这种把自己的意识完全和戈尔多的意识隔绝的,是无法像亚特里夏和克劳狄那样直接分享外界信息的。
“也没什么。”戈尔多叹气,“只是我好像又惹我老师生气了,他要我罚抄三遍《圣统》。”
“那可真是不妙。”尤利安附和道。
《圣统》就是一位先人整理的当时神学典章合集,简直是集众家之长。虽然记录者用的是古语,比现在的语言简洁,但加起来也有几十万字了。
戈尔多自从入学神院起,就再也没有经历过罚抄这种低级的惩戒了。亚特里夏之前罚他的次数也只手可数,看来这次是真的感觉被冒犯了。
但戈尔多总觉得亚特里夏不是单纯的震怒,而是有那么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你是怎么和他起冲突的?”尤利安问。
戈尔多:“是他先亲我的。我只是想再来一次,确定一下我心里的感觉。但是他扭头就走不说,走之前还砸了我一本《圣统》。说让我净化一下灵魂。”
尤利安:“……”这就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尤利安爽快地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
无论怎样,还是先把莱恩捞出来要紧。
算算时间,莱恩身上的药水已然失效。好在他的身份设定就是个研究染发药水的商人,所以他在自己身上实验这些染色剂也不算奇怪,即使要为他变化的发色瞳色找借口也还算过得去。就怕圣殿骑士目光如炬,查出他是个偷渡过来的“国际逃犯”。
所以戈尔多要抓紧时间。
然而那个密室的位置在皇室宝库地下。他要进密室,就得先办法先进皇宫里。
于是戈尔多决定爬皇宫的墙。
其实皇宫的墙并不是那么难爬,只是要绕开四处巡逻的侍卫,还要在明亮的月光下遮掩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戈尔多从小习剑点满武力值,那他是真的做不到。
幸好上次受封的时候戈尔多来过皇宫一次,他大致记住了国王寝宫的方向,然后尽量绕着走。国王身边的守卫最严密也最警惕。戈尔多是来拿东西的,不是来刺杀的,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他花了大概一个钟头摸到宝库的位置,意外发现皇室宝库只有两个昏昏欲睡的侍卫值守。于是戈尔多丢了个昏睡魔法过去,迷惑住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恍恍惚惚地在门前晃悠了几步,闪身窜进宝库大门。
这座储存着皇室珍宝的宫殿并没有点灯。
戈尔多捏出一小团光球,让它随着他的动作活动。光球照亮了宝库内陈列着的、一排排的箱子,里面装着各种熠熠生辉的宝石和金器。再往前走几步,墙上陈列着一排排的刀剑,再往内的架子上则摆满了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诸如雕塑和画像一类的。
只光球这么一照的功夫,就已经显露出十分可观的财富。这只是宝库的一部分,而宝库又只是皇室储存在皇宫里的一部分流动财产……
戈尔多低低地感叹了一声,随后就开始在墙上寻找机关,他在墙角的一处凹陷处敲击了两下,打开了通往地下密室的入口。
——他现在要去寻找的那个东西,比这里所有的金银加在一起更有价值。
戈尔多沿着狭窄的通道一路摸下去,等他走到最底层时,空间变得开阔了起来,两旁的灯盏哗啦一下被点亮,散发着淡淡的黄色萤光。
而首先入眼的,就是一副空了的水晶棺。棺内还残留了一些苍白到褪色的晶状粉末。
……这场景他可太熟悉了。
戈尔多叹气。克劳狄把自己葬在皇宫的地下,居然也没能保住自己的尸体。
他没感叹多久,就将视线转移到了水晶棺正对着的那面墙上。墙上堂而皇之地挂着一把带着金色剑穗的配剑,剑柄处层叠盛开着金色的鸢尾,让这把剑漂亮得像个装饰物。但实际上,克劳狄在这把剑上下了最大的功夫。如果不是他的直系后嗣,或者是身藏他魔力的人,根本无法将这把剑带走。
戈尔多伸出手,马上就感觉到了某种阻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的手阻隔在外,直到他手心那道克劳狄留下的金色印记闪了闪,化作点点微茫融合进了剑身,那道屏障才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消失了。
戈尔多微微敛眸,伸手把那把剑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