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们刚进监牢不久, 那扇门原本紧闭的门救被打开了。

赛伦神色复杂地走了进来,挥手斥退几个侍卫,端了把椅子坐在他们面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戈尔多扭头瞥了眼亚特里夏, 见后者一副闭眼揉眉不愿多说的样子, 干脆开口把关于水晶头骨和贤者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当然, 剔除了尤利安的部分。

戈尔多是光暗双修, 这点一直都是最高机密, 不能轻易暴露。

而仅仅是这一部分,赛伦就已经听得有些怀疑人生。

“…真的假的?”赛伦用惊异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 “所以现在光辉之帝在导师的那什么……灵魂之海里?”

戈尔多点头,亚特里夏顺便把手里盖了国王印信的诏令给拿了出来。赛伦读了读诏令上的条款, 狠狠地抽了抽眼角。

上面的字迹虽然有些潦草,但是还算清晰,明显是老国王的字迹。如果不是因为被克劳狄教做人了, 他不可能写下这样的条款。

赛伦沉默了片刻, 大脑疯狂运转:“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教皇想借我父母的手,得到头骨?”

“你的父亲不一定打算把头骨给献出去。”戈尔多耸肩,“但是头骨其实对一般人也没多大用处,他不一定知道这一点。他只知道我们导师脑子里有个大宝贝。”

亚特里夏轻轻咳嗽了一声,如果戈尔多没看错,亚特里夏还朝他的方向微微翻了个白眼——

因为戈尔多现在脑子里也有一个“宝贝”。不过是个整天只知道钓鱼种菜的宝贝。

“照你这么说, 我父亲已经想要放弃了,那为什么我母后还揪着不放,我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担心我父王。”赛伦收好诏令, 若有所思地说。

戈尔多:“我想多问一句, 你父母的关系如何?”

赛伦:“……也就那样儿吧?据说当年我父王是为了避免娶他国公主或是实权派的女公爵, 这才挑中了我母后。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恩爱了一阵子的,不过近年来不太行。”

“……母后对于皇储的事情过于关心,父王对此不满。从我懂事起,他们的感情就逐渐流于表面了。”赛伦没什么感情地说完这几句话,仿佛自己是在议论别人家的事情似的。

“你母后似乎是站在教皇那一边,但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戈尔多笑了出来,“我猜她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动作。”

赛伦:“所以,才任由她把你们押进了这地方?”

戈尔多:“因为她接下来的行动很好猜。要么是趁着国王还没醒,干脆先下手为强;要么就是让国王永远醒不过来——你猜猜看吧,以你对你母亲的了解,她会选择哪一条路?”

赛伦沉默了片刻,有些悲哀地回答:“我还真猜不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他已经离开家乡很多年,不了解亲人性格的变化,更是因为据他已经了解到的信息来看,他母亲为了权力和王位,也不是做不出毒杀丈夫这样的事情来——何况这个丈夫现在已经身染重病,即使一夜暴死,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么想着,赛伦露出了一个苦笑。

戈尔多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他本以为赛伦会更加难过一点,但是既然赛伦还能冷静地听他分析情势、做壁上观,还能露出这么个苦笑,那么他也就不用太担心。

赛伦正想把手里的诏令递给戈尔多,戈尔多却扬了扬手,说道:“这个诏令你留着吧。就麻烦你去把诏令上的这些款项给收回来,然后这些钱都归你了。无论是疏通贵族还是招兵买马,都随你。”

赛伦一顿,倒吸一口气:“真的全都给我?”

诏令中所包含的财宝,在国王的私库中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可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咱们现在是从无到有,什么都得现折腾。”戈尔多耸肩,“而且你还可以适时把这笔钱的来源给透露出去……怎么着都能起点作用吧。”

比如“别看国王不怎么搭理这个最小的皇子,其实他很偏爱这个皇子的,私下里从自己的小金库里给了一大笔零花钱”之类的。

“……行吧。”赛伦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利用这些钱的。母后那边我一定盯得死死的。至于你们这里——”

“我们有自保能力。”戈尔多摊了摊手,“你不用太担心。”

赛伦看了一眼精神不济的亚特里夏:“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没问题,大不了我就开个大型AOE技能,召唤陨石雨来把整个皇宫给挪平。只是到时候你别怪我炸了你家。戈尔多这么想着。

赛伦拿了东西,赶紧去办事了。戈尔多则和亚特里夏再次无声相对。

“要不您先去睡一觉吧。”戈尔多对亚特里夏说。

他看亚特里夏揉自己的额头揉到手指都红了。看来克劳狄临时附身确实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亚特里夏眯着眼看了会儿他们身后的床。

戈尔多:“……”

行叭,洁癖又上来了。

其实亚特里夏的洁癖也只是轻度的。他的洁癖总是在一些比较奇特的地方发作。比如别人穿过的衣服他不穿,别人摸过的手套必丢掉,别人睡过的枕头必不睡……这种不知道多久没清洗的床自然也不会躺。

其实光明魔法里也是有清洁魔法的。但是有时候,清洁魔法并不能代表一切。这也是无论魔法多么高超的牧师都坚持和普通人一样洗澡的原因。

不过,话说回来,这床单看起来还算整洁,应该不至于几月没洗了吧?

戈尔多:“……那要不您靠我膝盖上睡一觉?”

亚特里夏:“……”

见对方不说话,戈尔多轻叹了一声,把自己坐着的那张椅子给让了出来,然后喊他站起来。

亚特里夏:“……?”

然后他就看见戈尔多把牢狱里仅有的三张椅子给拼在一起。

戈尔多拍了拍手:“您躺躺吧。”

亚特里夏沉默着躺了上去。

结果三张椅子拼接起来的床实在是效果不佳,硬邦邦的,他的金色长发如瀑布般落下,垂落到了地上,因此他不得不微微扬起头,姿势实在难受。

戈尔多没忍住,到底还是笑了出来。亚特里夏瞬间脸黑了,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只见戈尔多伸出了手,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自己外袍的纽扣。

白皙的指尖划过金色的的、鸢尾花纹样的纽扣,柔软的长袍不一会儿就听话的滑落下来,白得几乎不染一丝尘埃。他把手中的长袍翻折了几下,叠成一个不怎么方正的布块,然后放在了亚特里夏原本脑后的位置。

戈尔多:“再试试。”

亚特里夏盯着那白色的长袍片刻,没挑剔出什么来,又或许是他的头实在太痛,于是他就躺下了。

……别说,还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