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的命令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恕我直言, 他们是赛兰卡帝国的人,王后陛下。”一位侍卫说道,“我们不敢在国王昏迷的时候轻易处置他们。”
“杞人忧天, 塞兰卡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两个无名小卒和我们开战。”王后瞥了他一眼, 愤怒地说道:“你是在质疑我的命令吗?”
“是的。”一向与王后不和的大皇子站了出来, 简单而潦草地行了个礼, 神色担忧——且不论大皇子本质是个怎样的人, 在他刻意装模作样的时候,看起来的确是纯良忠诚、堪称贤德的, “母后,在父王昏迷之前, 一直是我把守这座宫殿。我可以从父王之前的言行来判断,他之前确实有下令将霍恩砍头,但是后来被证实……这只是一场误会。”
大皇子选择性的将之前那些令人疑惑的细节给删减掉了, 简单地叙述了他的观点。
“亲爱的, 你知道,我一直视你为自己的爱子,你的父王也对你寄予厚望。”王后转身,苦口婆心地说,“在关乎你父王性命的危急关头,就更需要你下一个正确的判断——”
“如果霍恩无罪,那么之前你父亲为什么会下令砍掉他的头?你父王在位那么多年了, 下砍头令的次数屈指可数。究竟是怎样的误会,会使他那么得愤怒?我看那根本就不是误会!”
大皇子哑口无言。
国王的命令不容违抗,不容置疑。
能够违抗国王的, 只有国王自己。可是老国王现在正昏迷着, 即使想收回自己的命令也有心无力。
“母亲, 我知道父亲突发意外,您很担心,但是请您冷静下来。”路易瞥了眼混乱的场面,抽了抽嘴角,选择为戈尔多和他的老师辩白,“父亲下达这个命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寝殿外也都是侍卫。如果父亲真的有意杀死霍恩,那么霍恩早就没有性命了,怎么还能好端端的站在父亲的床前?”
这话说的有理。
王后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是亲生的儿子违背她也就算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上赶着挑她的茬儿。这让她觉得颜面尽失。
眼看着,以王后的权柄都无法将原来的计划持续下去了。王后的脸颊有些苍白,狠狠扯了扯掌心的水晶念珠,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那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做?”
把这两人给放了?王后决计不会答应。
“……那就先都投进大牢里去吧。”路易有些头疼地说,“等父王醒了再做决断。”
戈尔多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稍稍有些惊讶。
他原以为王后会不计任何代价的杀死亚特里夏——但意料之外的是,王后最爱的儿子路易也出来阻止她了。并且还有理有据。王后如果继续执着于下杀令,反倒显得她有点可疑。
戈尔多叹息了一声,看来这场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克劳狄,发现自己身边的金发男人不知何时恢复了一对冷澈的翠色瞳孔——是亚特里夏回来了。
亚特里夏额头蒙着一层薄汗。乍一看是因为死里逃生,实际上是由于精神力的损耗。在王后出现没多久,他就强行将克劳狄压回了灵魂之海里。以克劳狄的作风,如果让他继续待在这里,恐怕事情会更难收场。
“你没事吧?老师。”戈尔多问候了一句。
“我没事。”亚特里夏没什么表情地回答道,指尖微微有些颤抖,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倒是你……这回得跟我一起吃点苦头了。”
很快有几个穿着银色铠甲的骑士过来,把戈尔多和亚特里夏团团围住。他们听说过戈尔多的“事迹”,所以个个如临大敌。
戈尔多:“……你们不用紧张,我们不会越狱,也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骑士:“……”你这么一说更令人害怕了好吗?!
被骑士们小心翼翼地压下去管制的时候,戈尔多路过了赛伦,只见后者紧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想冲上来把这些骑士就地解决,但他还是忍住了。
戈尔多既没有慌张,也没有反抗,说明他肯定有下一步的计划。
国王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戈尔多和亚特里夏也注定在牢狱里待不久。
戈尔多只是好奇,明面上王后无法直接判亚特里夏死刑,那么在私下里……?
他们被管制着,一路走进了皇宫的一间秘密牢房。
平心而论,这牢房的条件真是不错,有床、窗户、一个柜子还有厕所。地上的也是一层厚厚的黑色毛毡。虽然没有皇宫宫殿内的地毯名贵,但至少也是个干净整洁的地方。甚至作为一个牢房来讲,干净整洁的有些过分了。
“请两位暂时就待在这里吧。”侍卫锁上了门,在关门之前这样说道。
戈尔多和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的亚特里夏就这么肩并肩的坐着,亚特里夏时不时伸手揉一揉自己的鼻梁,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刚才我和克劳狄的话,您全都听见了?”戈尔多轻声问道。
“嗯。”亚特里夏没有点头,但是这么回答道。
“请您放心。”戈尔多说,“无论克劳狄用什么条件来诱惑我,我都不会联合他暗算您的。”
亚特里夏轻嗤了一声:“我知道。”
戈尔多:“无论是做最伟大的魔法师,还至高无上的无上的皇帝,都不及一个活着的您有价值。”
亚特里夏:“……嗯,我知道。”
亚特里夏明白,戈尔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他踩着别人的尸骨去争权夺位,他宁愿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种田。所以,以他的性命为代价,或者是以别人的性命为代价,本质上是一样的,戈尔多都不会答应。
但是他这个学生仿佛就是脑子里缺了一根筋。这样高尚的话说出来,居然有那么点儿……情话似的,缠绵悱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