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问本王为何杀你兄长吗?”离王抬眸与她对视,将她眼中的浓浓恨意视而不?见?。
“人都已经被你杀了,还需要问缘由吗?”江知宜强压住抽泣,整个人仍有些恍惚。
“缘由是不大重要,但你兄长临死之前,还求我不?要动你。”离王回?忆起江知慎适才?还留有一口气的情形,不?自觉的微微皱起眉头,稍稍调整了自己端坐的姿态,接着道:“本王自然很愿意成全他最后的心愿,所以只要你配合本王,本王必定保住你的性命。”
“你想让我如?何配合?”江知宜警惕的看?着他,不?知他会提出什么要求来。
“别这么紧张嘛。”离王勾唇笑笑,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身上的衣衫,继而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皇上找你都快找疯了,将所有心力都放在找你的事情上,好像妄图窃国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你。”
他微微眯起双眼,起身迈着细碎的步子来到她跟前,弯下腰身,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反问道:“若是本王把你还给皇上,能从皇上那儿换点什么回?来呢?”
江知宜一怔,摇头甩开他的手,面上只有满满的厌恶,她吸了吸鼻子,清亮的眸子中只余坚定,“我可以配合你,但是我有条件,我要见?我兄长最后一面,并且亲手将她下葬。”
“好啊,自然是可以的。”离王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爽快,毫不在意的收回自己的手,嘱咐一旁的侍从:“去,带江姑娘去看看?江知慎,让她选个好地界,把人埋了。”
说着,他又走回桌前,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模样,又不?忘再次出声叮咛:“这里方圆几里都是样儿,也不?必跑太远了。”
这话中的意思十分明显,是说虽然答应江知宜可以自己选地方,但这穷乡僻壤的乡野压根没有好地方,还是就近埋了的好。
江知宜不?理他的话,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胆怯,但又不?得不?随那侍从去见?江知慎最后一面。
待见?到躺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息的人,江知宜反倒不?哭了,她呆呆的望着他,觉得她的兄长一如?往前,眉目还是同她几分相似的眉目,薄唇依旧习惯性的轻抿着,连额头那一缕散落的碎发都没有变化。
此处没有什么条件让她为江知慎收拾收拾,她只能细心的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和手,任由两个侍从抬着他出了宅院,去往空旷之地让江知宜选择葬在何处。
这地方正如?离王所说,目光所触之处压根没什么分别,哪来的什么好地方,但江知宜还是走了一段路,直到看见?一处有人家的地方,她才停下步子,选择就近将她兄长下葬。
既然得了命令让她选,那两个侍从就只能听命,也没有多余的话,迅速挖了深坑,将全身只卷了一层细布的江知慎放了进去。
江知宜背过面去不?愿看,只是无声的落着眼泪,不?知过了多久,等那两个侍从终于结束了这场简单的下葬,江知宜方转过身去,跪在那坟前,磕了头,又双手捧着新土加了上去。
“江姑娘,这儿也没别的东西,属下找块木头,给江大人留个名儿吧,以后也好有祭拜的机会。”一个侍从出声提了建议。
“不?必。”江知宜十分冷漠的拒绝,在坟前跪了良久,方敲了敲麻木的双腿,僵硬的起了身,有侍从欲抬手去扶她,却被她抬手止住,只是平静的提着要求:“我要去前面那户人家,求人家以后年年抽空替我给兄长烧些纸钱。”
“这……”两个侍从彼此对视一眼,颇为为难模样,“江姑娘,这个可不行,殿下只是让我们陪你来安葬江大人,这个要求我们可不能同意,你也知道,咱们现在处境危险,若是被别人看?到,只怕要暴露行踪。”
现在京城各处都张贴着江知宜的画像,况且这姑娘长得就不是一张普通的脸,只要见?过一次,恐怕就不太容易忘记。
“我不?管,我兄长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到了地下也不?能没银两用。”江知宜不?动声色的耍着性子,眼睛一直在前头那处人家的门上打转。
“不?是属下不?答应您,而是现在不是做这个的好时候。”那侍从挠了挠头,明白自己太过不?近人情,但他只能听命行事,也没有别的办法,要是江知宜被别人认出来,或者她有什么求助的举动,他们回去没法像离王交代。
“现在不是好时候,那什么时候是?我兄长都死了,我不?知道离王会留我活到什么时候,只怕错过这次,再没有机会为我兄长做什么,你们是离王的手下,应当知道他的性子,你们觉得,他还会留我多久?”
江知宜知道他们的顾忌,偏头看着两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放软了声音继续相求,“两位大哥,你们放心,我绝对不干别的,只是求人家替我兄长烧些纸钱而已,你们帮我,我绝对不叫你们为难。”
这番话将两个侍从说得一时语塞,江知慎一死,他们愈发知道离王殿下狠毒不?留情的性子,两人尚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活下去,更何况是江知宜。
思及此处,其中一个侍从有些动摇,他偷偷推了推同伴,挤眉弄眼的询问那人的意思,那人一开始还不?打算同意,但听她叫着那声大哥,突然就想起来江知慎,仔细想想,他们也同江知慎共事过一段时候,总是有几分情义在。
他看?看?眼前简陋的新坟,又看?看?站在一片荒芜之中,脆弱如烟的江知宜,终究还是低了头。
凡事且留几分余地吧,往后才有回?转的机会,两个侍从一合计,让江知宜放下盘起的长发,又用土在她面上摸了摸,勉强遮住那张琼姿花貌的面容,才?随她去了那处人家。
为免旁人起疑,在离那户人家不远的地方,两个侍从就停下脚步,藏于一处,让江知宜独自前往,放她去之前,还不?忘掏出银子来递给她,“江姑娘,您没带银子吧,这个给您。”
“多谢两位大哥好意。”江知宜冲他们笑笑,扬了扬手中的冰花芙蓉玉美人镯,只道:“这镯子还是我兄长送我的,现在兄长人都不在了,我留着它只是徒增伤感罢了,还是用它最后再照料兄长一次吧。”
这惹人上伤心的话说出口,谁都不好阻拦,两个侍从一愣,不?忍说出拒绝的话来,只是出言告诫:“江姑娘,按你说的,只是求人家给你兄长烧纸,若是还有别的,我们不能动你,但是那户人家……您应该明白这意思吧?”
“明白。”江知宜连连点头,生怕两人再拒绝,然后得到肯定之后,急忙走近那户人家。
到了门前,江知宜暗暗深呼吸,她知道那两个侍从一定在看着她,只要她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行为,那他们恐怕就会立即上前,她不能将陌生人置于死地,所以不能有任何明显的举动。
她抿了抿唇,让自己沉下心来,方抬手轻轻扣门,冲着门里面喊道:“有人在吗?可否劳烦开开门。”
她接连喊了好几声,方出来一位麻布粗衣的中年女子,她面色发黄,凌乱的长发被简简单单的弄成一个发髻,只有一根木簪子装饰,那女人抓着木门,抬头用满是戒备的目光打量着她,疑惑的询问:“你是谁?敲门有何事?”
“这位娘子,您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来您这儿只是有些事情相求。”江知宜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温和一些,抬手抚上木门,不?让她就此离开,慌忙解释道:“娘子,我同我兄长只是过路人,一时途径此地,但是我兄长在路上时偶染恶疾,到了这儿之后突然过世?,我没有办法,只能将他葬于此处。”
她抬手指了指远处的新坟,说着说着便要落下泪来,“我还有要事要办,不?能长久的呆在此处,恐怕要独留我兄长在这儿,但是心中又不大放心,想求娘子,以后空闲时候能替我这可怜兄长扫扫坟,再烧些纸钱。”
话落,她不容那女人拒绝,伸手摘下自己的手镯塞到她手中,接着道:“求求娘子可怜可怜我,也可怜可怜我这死了也不?能归家的兄长。”
她将话说得可怜无比,手指无意识的抓紧了那女人,仿佛将她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
那女人听得动容,但又不?敢擅自答应,转头朝着屋内大喊:“孩儿他爹,你快出来,这有个姑娘要求咱们帮些忙。”
没一会儿,一个矮小瘦弱、畏畏缩缩的男人又走了出来,询问要帮什么忙,待江知宜再次解释清楚,那男人接过镯子掂量掂量,又上下打量着江知宜,看?她狼狈穷酸的模样,怀疑的询问:“虽然就是一点儿小事,这镯子能不能值个辛苦钱啊?”
“值,值得。”江知宜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她抹了一把脸,赔笑着说道:“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是从京城的悬珠阁买来的,您若不信,明日可以走一趟去问问,换来的银两绝对值得您的辛苦,况且劳烦您为我兄长扫坟的事情,我哪敢敷衍?”
这镯子是悬珠阁特意定制,只要经别人手拿出去,必然会引起悬珠阁掌柜的起疑,而她今日所为,皆是在赌,赌这对夫妇会拿着镯子去换银两,赌皇上真的在四处找她,赌有人记得这是她的镯子。
“成,那我们暂时先答应,若这镯子当真值得辛苦,我们自然帮你。”那男人面上露出些得意的笑容,是他故作严肃的神情无法遮住的。
江知宜见?事情有望,弓腰冲着她们客客气?气?的行了大礼,连连道谢之后,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