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笙咽下一肚子的疑惑, 两只胳膊抓牢周湛，避免掉下去。
燕季风和周湛两人的脚程极快，即使在尘雾缭绕的废弃星球上, 行动照旧自如。
那句幸运说得没错, 三人穿洋过海十分钟, 便到了虫族稀少的地盘。
一旁偌大的虫族对不起眼的三个人类毫无兴趣。
乔笙想从周湛肩头下来, 燕季风制止她，“下来干嘛, 你让他背着，他力气大, 万一那边的虫族改变主意来追我们, 也方便继续逃跑。”
乔笙的模样有些蔫，她轻声道：“那能稍微换个姿势吗……”
语气带着三分心虚, 她也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太过分了，别人带着她逃命，她还挑三拣四。
乔笙略带不安地眨了眨眼睛，艾艾道，“这样扛着顶得我胃难受，没法进行思考了。”
“那我抱着你成吗？”周湛心直口快道。
只要不是扛着都行, 乔笙麻利地点头。
那边周湛说罢, 就不知为何偷瞄了一眼燕季风, 发现后者神色正常, 松了一口气。
不对！
周湛皱起眉头, 他为什么会看着燕季风觉得心虚。
莫名其妙！
燕季风没发现周湛的视线，大敌当前, 他分轻重。
他一边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情形, 一边向乔笙解释现在的状况。
“蓝天提早和我们说, 万一撤退计划出现变故，希望我俩能待在你身边。”
燕季风的枪技比周湛出色，所以运输乔笙的任务就落在了周湛身上。
乔笙一瞬间就猜到了她的副官是为了什么。
一个是帝国的皇太子，另一个是联盟科学院院长的孩子，虽说在军团里，两人都没有因为身份获得特殊对待。
但是他俩需要活下去，他们登上荒芜星后，和她加在一起，逃生的几率最大。
“我知道了，”乔笙揉了揉太阳穴，她转过身，趁两人恢复精力时查探周围。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没人敢放松警惕。
乔笙低声问：“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S级虫母的动作，没有之前那么灵活？”
“好像是这样，”周湛想了会，“而且，S级虫母一般会将精神链接内的敌对生物统一视作敌人，但你瞧我们被包围那会，S级虫母都没什么行动。”
“因为到他们的沉眠时间了，”燕季风检查完所有的弹匣，备下几个贴在易拿出的口袋里。
他娴熟地调整着枪，一边抬起下颚，露出漂亮锋利的下颌线，浑身上下不见杀气，唯独眼睛里是一片冰冷的敌意。
“它们的行动速度迟缓，没有对我们发动袭击是因为在它们的精神链接里，判定我们对它造成不了伤害。”
乔笙目光所及，正是一只缓缓匐在地面上的虫族。
她并没有因为虫族这一变化而放松，这会儿虫族是会放过他们，也只是延长了他们面临噩梦的时间。
现在的‘宁静’也只能维持到这些S级虫母再度苏醒。
***
仲夏拿捏芯片的指尖微微发白，她抿起唇，再一次向他们确认：“派去荒芜星上探查的师团一支都没回来？”
“是啊，人家陆团长亲自跟我讲的，我把荒芜星上带来的内容复刻在这个芯片里了。”偷渡仲家姐弟的研究员瞅见仲夏的表情，低低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仲夏勉强笑了笑，转过身后，唇角的弧度与眼睛里亮光湮灭。
陶清宁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行动？
她摁下心头的焦虑，深吸一口气，将芯片丢给仲秋，仲秋比她更擅长数据归纳。
系统大范围的扫描着影像里的痕迹，仲秋在检索发现血迹的那片区域的备份数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仲秋直勾勾的盯着发亮的屏幕，一边和仲夏道：“这个数据不太对劲，军团前后总共派出了二十多支师团，探索覆盖面至少应达30%，而乔笙他们几个师团虽然待的时间短，但因为没有虫族干扰，探索总面积至少达到了75%。”
“大数据推测，他们至少有15%的区域探索重合，但是几个师团加起来，也才发现三片区域有战斗过的痕迹。”
仲秋拧了下自己的胳膊，荒芜星环境恶劣，他接的仿生义肢出现了排异现象。
仲夏见到他的动作，掏出一颗药给他，“能忍得住吗？”
仲秋直接生吞了药片，苦涩的药味在嘴里散开，他咧嘴一笑，“这有什么忍不住的。”
他笑完，继续道：“我有两个猜测，要么是双方探索重合区域少得可怜，要么是荒芜星上别有洞天，前几波登上荒芜星的人或许还活着，这种几率不出1%。”
仲夏沉默了许久，半晌，她看了眼暗下来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几率太低，就别把这个告诉军团的人了。”
这种渺茫的希望，只会让人生出不该有的幻想。
仲秋沉默地点头，“我明白。”
……
荒芜星上，乔笙几人取出夜视镜，他们已经转移到了百米无虫族的地方。
但是在逃跑过程中，他们选择了更加安全的地方，方位不断的偏移。
“照这样下去，虫族下次苏醒还是黑夜，那也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候。”
乔笙轻轻地开口，她打量着四周，很快做出决定，“再继续往前走吧，留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
***
“呵……”
齐祥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下一秒，他转过身，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梁麒的脸上。
“你疯了不成？”齐祥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来，他看着梁麒淌着血的胳膊，废了点力气，撕下特殊材质的作战服，给梁麒包扎伤口。
梁麒猝不及防挨了一拳，伤口更疼了。
“我单兵作战水平可是高于你的，就你还给我挡，你到底记不记得徐学姐还在等你。”
包扎完后，齐祥翻了下随身背的包，找出一剂营养剂，试管壁内有几条裂痕，不难想象这支营养剂之前经历了什么。
“赶紧给老子喝了。”
梁麒喘了几口气，靠在石壁上，不肯接，“你这是最后一支营养剂吧，留下来给自己，给我只是浪费。”
齐祥听得火气噌噌噌的上涨，他几乎想立刻再给这固执玩意一拳，他压低嗓音，“让你喝就喝，我还有！”
“还有你刚说的是什么屁话，给我咽回去！浪费？怎么你还想着英勇献身，让我感激带德地铭记你一辈子？做梦！”
齐祥哔哔赖赖完，就强行捏开受伤者的嘴，粗鲁的灌了进去。
梁麒抬起完好的一只手，猛烈地拍他的胳膊。
“干嘛干嘛，”直到倒得一滴不剩，齐祥才松开手。
梁麒咳嗽一声，模样比刚刚还虚弱，他虚指向前面，“有人……”
齐祥唰地扭过头，看见极速缩近的几个黑影，他顾不上和被他冤枉的梁麒说话，丢下一句“等着”，便朝那边跑去。
风沙掠过脸庞，刮得生疼。
燕季风忽然止步，“有人。”
乔笙抬起头，朝四周瞥了几眼，燕季风贴心地补充：“十一点方向。”
说话间，来人也到眼前。
齐祥错愕的瞪大眼睛，“乔笙？！”
乔笙也看见了他，齐祥和几日前相比狼狈了数倍，作战服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脸上和露出的身体上还有几道早已经凝固的伤疤。
少女黑眸里支离破碎的某样东西像是熬过寒冬，堪堪地迎来了复苏。
她抿了抿唇，“学长。”
几分钟后，齐祥待着他们到掩蔽的石壁后。
乔笙从包里掏出应急的药物给周湛，让他帮忙去处理伤口，又给齐祥一支营养剂，询问起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我们是第一批被投入荒芜星的，来的人里还有程老将军，陆团长不放心，便是我们几个师团合作。”
“但是进荒芜星没多久就被分散了，每遇到一只虫母就留下一点人拖延，之前在外作战时还不太明显。”
齐祥问乔笙借来通讯器，绘出一个圆，分成了几段，“你们也知道虫族的苏醒周期是447这样的，但其实每个周期虫族的状态也不一样。”
“虫族苏醒四小时，到达沉眠时间，依旧会对我们进行攻击，但是苏醒时长达到七小时时，沉眠时的状态会陷入疲倦，会选择无视我们。”
“再加上科学院之前的发现，我怀疑是让他们进化到S级虫母的药剂带来的副作用。”
“你们进来的时机正好，否则这会儿还在逃命呢。”
乔笙愣住，她见到齐祥时的喜悦沉了下来，“你们还再见过其他的人吗？”
“没了，”齐祥摇摇头，“我和梁麒被冲散，但我俩也没有返回去再找别人，那样没太大的意义。”
“虫族上一次苏醒后全部离开荒芜星，我就猜到军团有新的行动，只不过没想到是你们。”
齐祥一番话下来，也打消了乔笙集合师团的念头，聚在一起只能死的更快。
她顿了顿，把陆无吟这两天的指令也告诉他们，齐祥咋舌，“陆团长这么破釜沉舟的吗……”
梁麒在一旁听了许久，这会儿道：“必须这样做了，派出两批师团都没有获得情报，这已经说明了这项任务的艰难之处。”
众人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