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乔笙几米远的地方, 右眼下长着一条深色长疤的男人满意的点头。
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他身旁，面带忧虑道：“刘团，这样好吗？”
刘禄摸了摸眼睛下面的疤, 理直气壮道：“还不是因为你和周家那小毛头总在我面前提她, 不然我也不会知道她这么适合做这件事。”
徐舒涵：“……”
她痛苦地揉了下额角, “可是, 那边指名道姓要你主持这场直播。”
“拉倒吧，”刘禄不屑地撇嘴, “瞧我这样子像是能给民众安心吗，让我去前线杀杀虫子还差不多。”
他一只手叉腰, “你看乔笙这不是做得挺好吗！”
徐舒涵：“$#%￥”
他奶奶个腿, 有本事那边来问的时候他也亲自出来，别总让她这个副官面对狂风暴雨。
……
乔笙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还稀里糊涂, 好在这已经不是她头一回被赶鸭子上架了。
她匆匆地将奋战完后的风尘洗去，换上燕季风找的新军装。
狙击手的眼睛毒辣，乔笙没说自己的码数，他也拿来了一套正好贴合的军装。
仓促地收拾完，便到了直播的时候。
乔笙一向是不太会用这类工具，所以喊来了白焕给她帮忙, 向直播间的打完招呼, 她错开身, 露出身后的画面。
“这里是第五军团所在的战区。”
她看见弹幕顿了几秒, 然后疯狂刷过, 甚至湮没了自己的脸，她歪了下脑袋, “我看不清他们发的东西。”
军团虽说要整直播, 但相应的设备都是临时凑的, 缺漏的地方有很多，可弹幕里的人却无心去吐槽这个。
他们沉浸在少女带来的惊讶中，这现象倒是让白焕松了口气，她麻利地挑好设备，过滤了一遍弹幕，放大字体给乔笙看。
乔笙念出离她最近的弹幕：“是乔笙吗？是那个乔笙吗？”
她错愕地睁圆眼，下一秒咧开嘴，笑得有些无奈，“是呀，如假包换，要不我转个圈给你们证实一下？”
说罢，她还真就原地转了一周。
弹幕里乱七八糟的内容更多了，乔笙瞥了两眼，和今天的正题没太多关系，她便直起身。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这你们应该清楚呀，今天会由我通过直播向你们展示一下第五军团的现状，回答一下大家的疑问。”
“第五军团目前在编号14的废弃星球选择驻营，52小时前，他们与虫族相逢，发现了虫族进化异常一事。军团立即采取了游击抗战，阻碍虫族前行，也向周围发出援救信号。”
“就在直播开始的前三个小时，联盟科学院已经破解了虫族进化异常之谜，而从第五军团把数据完整运输到科学院，到科学院把结论发给我们，前后总共19个小时。”
“这19个小时里，科学院在为军团大规模炮制弹火的基础上，完成了数据载录、标本对照、分析检测、重复核对、解决方案等一系列的工作，换成大家可以轻易听得懂的方式来讲，科学院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研制出了重炮型机甲和轻攻型机甲的完美结合体。”
“再回顾军团的情况，第五军团的死伤率超过同期军团五个百分点，”她顿了顿，拿起手边的报告，“这是军团十年前的档案，当年一个军团在面临4个S级虫母存在时，死伤率高达39.7%。而如今，在大家眼里陷入险峻的第五军团实际死伤率29.3%，可战区危险级别却是翻了几倍，第五军团面临的是13只S级虫母以及数百万A级虫族。”
少女把第五军团的情况娓娓道来，一点点抚平民众心里的焦躁与不安。
她没用任何华丽的辞藻，也没掩饰战区的伤亡，她将最显白的数据和事实剖开了、揉碎了塞给星际居民。
让他们清晰的意识到，这十年间，发生蜕变的不止是虫族，变得更加强大的，还有人类。
原本热闹的弹幕又一次归于宁静，刷在上面的言论也变成了对帝国和联盟的爱语。
直播预计规划了两个小时，乔笙几乎是没遇到什么阻碍，花了十几分钟说完情况，便要带着直播间的民众进一步了解第五军团。
她去医疗兵驻扎的地方和军团轮换岗位的地方看了一圈，又娴熟地和民众科普现在治疗的先进和发达。
井然有序的战区无疑给民众打了一剂强心针，笼罩在头顶的忧虑逐渐散去。
“好了，领着你们看完了第五军团，现在还有什么想问的。”
少女的黑眸轻轻弯起，唇畔露出狡黠的笑，“事先和你们说了，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给你们答复，大家别提超出底线的东西，问的话就是不知道，不允许回答。”
“乔笙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没有掺水？”
乔笙微微眯起眼，念完一条气乐了，“怎么，不告诉你们，你们觉得联盟和帝国要完，把实情讲给你们听，又觉得是忽悠你们。”
她耸了耸肩，话语锋锐，“不信的话，欢迎你们来战区考察，军团没有义务在保卫星际和平的时候，还要去呵护你们易惊受恐的心。”
前阵子的好脾气仿佛昙花一现，现在讲话的少女反而更加让人清楚她的身份，她现在是一名师长。
像是被少女的冷酷吓到，弹幕又缩水了一半。
“乔笙忽然间好凶，不敢吱声。”
“但她刚刚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不信军团的话你蹲这个直播间干嘛？”
“我现在相信她是师长了，气势好足。”
乔笙已经念到了第一条问题——
“我们能做点什么吗？”
她半敛下眼，鸦黑的羽睫呈出好看的弧度，唇形优美的嘴巴轻轻一抿。
“减少一下我们的工作量吧。”
“比如今天这场直播就很没有必要，”她讲话很不客气，“老实说，我身为第六军团的师长，是没道理来主持这场直播的，可是因为要顾及你们的心情，联盟和帝国要求第五军团做出回应，在这个紧要关头，军团在前面吃力的应付虫族，回过头还要打起精气神，收起战友伤亡的悲痛和你们汇报你们想要听的好消息。”
“所以本来应该第五军团来主持的直播任务落在了我身上。”
弹幕又少了一半，留下的放眼扫过也只有哭卿卿。
乔笙视而不见，“下一个吧，上面说这场直播至少要满两个小时，有问题的抓紧点。”
等着直播的人非常多，不止是民众，还有负责监察直播效果的帝国和联盟，第一眼见到乔笙时，双方的负责人默契的黑了脸，在心里好好的问候了一下刘禄。
不过见到乔笙直播的效果出奇不错，过程也很顺利，他们便渐渐放下了心里的不满。
直播的效果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好一些，结果，还没有等双方负责人松一口气，少女冷酷回复的话钻进耳朵。
“……”
他们特意强调了要和民众好好讲话！刘禄到底有没有听……算了，他本人都能直接跑路，这要求估计也做不到。
虽然……乔笙讲的也是那个道理。
但是民众不买单怎么办！
他们定睛一看，看到满屏乖巧的弹幕，一度怀疑自己眼睛瞎了。
双方负责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乔笙在星际居民心中的份量。
他们把好好说话给第五军团的刘团长强调的发了一遍，徐舒涵举起信息，“要给乔笙讲一声吗？”
“不讲，”刘禄一点情面也不给，“她说得挺好啊，道出了我的心声，我们这有打仗的又做心理医师，也没见联盟给我们发两份工资。”
“再说了，直播间那么些人不是挺买账的吗？你看那两个也没质问为什么不是我在直播。”
刘禄拍了拍手掌心，“难怪你们这么喜欢提她，程老将军也爱说她，陆无吟这是捡到宝了啊。”
其实这个事，只要稍微一琢磨，谁都能想到，可是之前没人愿意去想，乔笙这么直白地点出来，反倒是让人松一口气。
一直想做的事终于有人做了。
心头积压的情绪也像是找到了坝口，爽快的倾泻下来。
直播间的人连续碰了两次铁壁，敢问无聊问题的人越来越少。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道：“听说第六军团第十师是由军校生组成的新师团，你们去第五军团就不会给他们添乱吗？”
看到和自己有关的问题，乔笙身上的锐气稍稍褪了一些，她弯了下眼眸。
“虽然我想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但由我说出口的话，难免会有点儿自卖自夸的意思。”
“我是觉得没什么啦，不过这个机会难得……”她轻轻的笑了下，朝着左前方看过去。
“刘团长，能请您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吗？”
刘禄猝不及防的被点到，他瞪着眼想拒绝，只见少女麻溜儿的把镜头转向他那边。
刘团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表情，想歪一眼少女都做不到。
他苦着脸点了点头，脸色沉沉地上前几步，但说出的话却温柔许多。
“在军校生们来之前，我的想法和你们一样，一群毛……咳小崽子上战场，到底是杀虫族还是要我们照顾他们，乔笙现在已经很好的给了我答复。”
“第十师赶到战区的时候，联手剿杀了一只S级虫母。”
“他们的配合非常优秀，我军下的何师长也对第十师给予了高度赞扬，他们对击杀东区其余两只S级虫母也给予了很好的协助。如今前线脱离危机后，第十师没有闲着，他们展开了医疗协助工作。”
乔笙趁刘团长讲话的时候，三两步蹿到了白焕身边，小声道：“待会把这段截录下来，回头发给咱们师的人看一看。”
她半点儿都不放过鼓舞士气的机会，周围一圈，就刘团长的话最具权威，最能鼓舞人心。
白焕紧张地点点头，眼睛偷偷瞄了眼浑身散发着不爽气息的刘禄团长，同样小声问她：“刘团长不是说了他不露面吗？”
乔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没关系，我们又不是他军团下的，连检讨都不用写，大不了挨一顿训，不亏。”
“再说了，我事先讲了为什么是我来直播，效果也不错，帝国和联盟那边也挑不出什么大错，而且我还帮刘团长把他想讲又不好讲的话说了，刘团长肯定也不好意思说重话。”
她理直气壮的，显然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权衡过利弊了。
白焕：“……”
她默默地竖起一根大拇指。
乔笙这心理素质，甩同龄人几条街。
作者有话说：
一更啦，还有一更，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