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杀我？”夏美丽睁大眼睛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吓得浑身乱抖，声音干涩且充满了惊骇。
“我不杀女人。”王伟从床上跳下，默默地盯住她突然问道。“你还认识我吗？”
“不、不、我不……”夏美丽点了点头，又马上摇摇头，结结巴巴地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可我想不想来了……”
“真是贵人多忘事。”王伟眼中浮现出几丝冷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远的在一家破，在省城宾馆，在邮电局；近的吗就在今晚上，在宵夜一条街。”
“原来是你，你是王……”夏美丽终于想起来了。
王伟一挥手打断她的话：“想起就行，说明你对那些事记忆还是挺深刻的，你能复述一下当时的情形吗？”
“我……”
夏美丽认出王伟后，心情略略轻松了些。他是来找老公李大学算账的，并非是找自己寻衅。于是脸上有了些血色，麻木状态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这时她才感到压在身下的胳膊疼痛难忍。
她显得很艰难的样子扭动着身子，用舌尖舔了舔干躁的嘴唇，微微发红的眼睛尽量流露出妩媚的目光，一眼一眼偷偷看着王伟，声音尽量温柔地说：“大哥，那是李大学和他小舅子宋一强跟你过不去，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跟他结婚才多长时间呀，枪毙你弟弟时我还不是这里的女主人。你能扶我起来吗？胳膊都快压断了。”
王伟的目光稍稍温和了些，但目光依然是冷冷的。
“现在我问你，李大学呢？”
“他昨天上省去了……”
“上省干什么？”
“开会。”
“是真的吗？今晚上能不能回来？”
“都这样了，我敢说谎吗？他今晚肯定不能回来，刚才我在外面吃宵夜还打电话问他了，你要杀杀他，别杀我。”
王伟冷酷无情的目光盯住她的眼睛，的确，今晚临走前突然决定来县委领导豪华别墅区的目的，只是想找李大学算账，夏美丽说得没错，她进这个装饰超豪华的家庭也不过一年。许多事情跟她无关。他俯下身去，把夏美丽的身体托起，手触电一般，浑身一麻。
顺手拿过一条被子垫在她的背后，夏美丽半躺半坐之后舒服了许多，不由挺了挺身子，毛毯无声地滑落，突出丰腴的D罩杯大胸和圆润的肩部袒露出来，让王伟一阵难堪。
王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走上前去，把毛毯复又帮她盖好。对女人，他真的没有太多兴趣，除非他心里真的喜欢。
“好了，讲吧，李大学为什么非要我亲手枪毙我弟弟，是怎样对待我弟弟的，说实话，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王伟把手机录音打开，顺手把口袋里的刀掏出来，在手里把玩着。
夏美丽的心猛地又提到了嗓子眼，暗暗嘀咕：“李大学不在家，他会不会让我代他受过？看他冷酷无情的样子，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说吧！”王伟把刀“啪”一声放在床头柜上，拉过一把太空椅子，在床边坐下，盯住她。
夏美丽吓得一哆嗦，见王伟并不是要杀她，才忍受着浑身颤抖低头不语，默默想了片刻，然后惶恐不安地抬起头，低声说道：
“你弟弟的事，我还是后来听他说的，去年他老婆死后，一直在追我，让我嫁给他。你们枪毙人的时候，我也在场看过，我问他，打死人的那个枪手，是不是那个叫王杰的艺校大学生哥哥？他点头说是。”
“还有呢？”
“我说那你为什么非得让这个人开枪打死他亲弟弟呀？他说……”夏美丽低头看着自己雪白纤细的脚趾尖，忽然说不下去了，眼泪再次掉下来：“求你别杀我……我怕……”
“继续说，到底怎么回事。”
“枪毙人之前，他和他那个死老婆商量召开过县委常委会，专门研究了到时候怎样执行，要不要让你，就是那个杀害他女儿的艺校大学生哥哥亲手执行杀他。后来他们统一了意见，领导都点头同意到时必须要让你去执行。后来公安局报上来的方案，说要请外地的武警来帮忙执行，因为要枪毙的人太多了，公安局的行刑手不够，李大学一听说火了，说不行！枪毙再多也要本地的公安局执行。”
“是他亲口以对你说的，要我去枪毙我弟弟的对吗？”
“嗯。”
“你再说一遍。”
“我问李大学为什么要让王杰的哥哥亲手枪毙他弟弟，这样是不是太不人道，李大学说我必须要让他这个杀死我女儿的王八蛋尝尝被他哥哥一枪爆头的滋味！”
王伟大脑中一瞬间闪过一道刺目的火光。
“后来我们结婚时在省城正巧遇到了你，你好像在公安局辞职了想去外地打工。看到你后，李大学低声对我说，这个人就是那个王杰的哥，是咱们太极公安局的行刑手和特警教官、副大队长，今天真晦气，咱们新婚燕尔，碰到这个土小子，我来教训教训他。说罢就在台阶下面拦住了你，问你来省城干什么，突然辞职是不是想做坏事、报复他？你横他一眼，没理他，要走，被他和两个县政府的人拉住了，不让你走，还警告你别做蠢事，走到哪都是他的天下，一个杀人犯的哥哥还敢跑到省城来影响市容和社会治安。”
王伟咬紧牙关，目光如炬默默无声点头，听着。
“说！”
“后来他叫你马上滚回乡下你的老家去！如胆敢不回去，以后见到一次打一次，你当时没还手，忍气吞声想避开，可他还是冲上去想扇你两个耳光，却被你把手一把抓住将他打倒在地……事后，我也看不惯他那样霸道的官老爷作风，我讲，他弟弟杀人是他弟弟的事，关他哥哥什么事，又不是这个人杀你宝贝女儿，都是太极人，何必呢？现在，为他弟弟的事情，他已经辞职了，要疯了，一个人出来混不容易，总要给人留条活路，何必非要逼人去死呢？况且又没碍你什么事，你何必对人家这个样子？你毕竟是一个县的县长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有意思吗？他弟弟已经让你下令亲手被他枪毙了，你还要怎么样才解恨？”
“他怎么说？”王伟冷哼追问。
“李大学说看到你就不舒服，就想起女儿，说你当过特种兵、目光锐利的样子，竟然跟我一个县长一样在省城的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晃来晃去，所以就想教训你，让你难堪、下不来台。”
“那好，我问你，省城这事怪谁？”王伟翘起腿，晃了晃，目光“刷”地直射夏美丽。
“当然怪我老公李大学。你们以前就认识，又没有什么矛盾，他当他的县长，你当你的警察，他这样对你太过分了。我都看不过去。”夏美丽边说边显出抱不平的样子。
“那你再接着说说邮局的事。”王伟低沉的语调明朗了许多。
“在之前，你刚提出辞职的时候，那天县委县政府搞联欢会，在影剧院，全县的有钱人都参加了，那天我和李大学下车时，看到你和李小龙他们几个警察在歌舞厅门口喝酒，好像还有几个长得漂亮的小姐正在那里一边听歌一边喝啤酒。李大学一扭头发现了你，说又是那个姓王的小子，你看这杂种亲手毙了他弟弟，还蛮风光的，把太极的漂亮小姐都泡上了。我来杀杀这小子的威风！太极是我李大学的天下，哪有你土包子寻欢作乐的份儿？”
王伟目光一抡，咬牙切齿点点头。
“没错。”
“说罢他就走到了你们台子前，我在后面拉他没拉住，他一把揪住你的衣领，却反让你给立马将他反手拎了起来，你高大结实的身材，他中等个，虽然越来越胖，可哪里是你对手，根本没什么力气，都是一身虚劲儿，瞎咋乎，没想到你一个小警察真敢对他动手。他嘴里大声嚷问你认识他是谁吗，叫你放手。你当时眼睛喷血，太吓人了，一声不吭就将他打得翻滚了几圈满地找牙。”
“你身边李小龙那些人，都是警察，一看县长被你打倒在地，赶紧起身劝阻或是帮你。你打过李大学之后又说，如果不看你是一县之长，打死你狗日的！如果你不服气，别用权力，也别拿法律压人，可以单挑，也可以随便请任何人帮忙，时间地点随他定，十个八个都行，你就一个人。”
“对。”
“我老公李大学丢人现眼，我也很没面子，太极就这么巴掌大，他说：那好！姓王的，就今天晚上，地点在江边路，他说完就拉着我走了，影剧院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他真的丢不起那个人。刑警大队李小龙他们就在身边，却无人站出来帮忙，都是你的同事和朋友……当晚，我老公叫上公安局长带人去了江边路，在那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你没去，我们也走了。”夏美丽说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你讲的不错。”王伟用刀尖顶了顶自己骨骼突出的下巴。冷冷地一笑，说道：“但我告诉你，当天晚上我确实去了江边路，但你老公李大学没有恪守一对一或一对十的诺言，而是动用公权力，想趁机害我谋杀县领导，陷我于不义。他算什么男子汉，还吹嘘自己是太极第一条好汉，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