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跨年

那天米其林统共花费了三个美金卷,绰绰有余。但裵文野最终选择刷卡。俩人都没好意思花这笔钱。爽的时候是爽了,心理生理上双重的爽。但是现在……

楸楸看着那包美元发愁,“那这些怎么办啊?”

“扔大海里吧。”裵文野低头看手机,看也不看她。

“像电影里拍的那样吗?”楸楸若有所思道,然后惊讶,“一夜十四万,哇,厉害啊。”

“那还是拿回家典藏吧。”裵文野恬不知耻地说,“怎么说,这上面都有我家小奴隶的味道。”

回到家后,楸楸沾床就睡,一直到次日醒来,慕玉窠特意等到纽约的白天给她打来电话,告诉她平安落地,吃了什么,见到了谁,有什么好玩的事情,随后又问楸楸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不错。”楸楸换了个趴着的姿势,倦怠地说。

慕玉窠听出她语气的满意,“那你这次运气不错啊,这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

这种运气不是时常都有的,不满意的时候还是占大多数。

“因为我吃回头草了。”楸楸故作叹气道。

然后有点兴奋,耐心地等慕玉窠给出惊讶的反应。

慕玉窠却表现很镇定,“谁,裵?”

“?”

楸楸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慕玉窠沉默了两秒钟,“看来裵文野是真的很能干,我信了。”又说,“你这小浪蹄子,都没时间上网吗?”

楸楸听懂潜台词,有点绝望,“……别告诉我又是Twitter。”

慕玉窠憋不住笑起来,“很不幸,是的。这次还有ig。”

这回是真傻眼了。第一次可以称之为是意外,第二次又算什么?楸楸打开推特,轻车熟路地就找到慕玉窠所说的那条推,底下有很多@她。

想起从酒店出来,裵文野捂她口鼻,说有人在拍他们。然而点开一看,视频不是从酒店出来,也不是在酒店。是在咖啡厅那时,楸楸坐在高凳上等待,镜头从楸楸前面拍过来,她如何耷拉着脑袋转悠高凳,裵文野进门后,在门口看她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大步流星朝她走来,半途没有一点停歇,直奔她的身前,扔了包,弯了下腰,从下而上吻上她的唇。

所幸是,这次视频热度远没有上次高,只在熟人圈子里流传。

说到视频,楸楸又想起手机里的两个视频。最终还是选择把那两个视频进行了打码,上传到P站。P站什么人都有,露脸的都有,不缺她这一个。

上传这俩个视频的心路历程,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想到,就做了。不过,这还是楸楸初次直面自己的暴露癖,于是她不得不在假期中选一天约心理医生复诊。医生告诉她,有许多性.瘾症的患者,都有不同程度的暴露癖,让她不用怀疑自己,无需对自己感到内疚和羞耻,只是生病而已。

离开前,楸楸又开了一月量的长期避孕药。避孕药于她而言的用处,一是用来调整痛经紊乱,二来她确实需要避孕。因为她需要有些东西停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假期结束前一天,慕玉窠长途跋涉回来了,时差一塌糊涂,凌晨四点精神地给楸楸打电话,想看日出。

还好楸楸没有起床气。

她眯眼反问:“这鬼天气,哪有日出可以看?”

慕玉窠立即改口:“那就不看了,我家里很多人,来喝酒。”

喝酒还行,楸楸没异议,迷迷糊糊地就撑着上半身从床上起来。

她问:“你来岛上,还是我去新泽西?”

慕玉窠住在新泽西,平时上学就乘坐PATH,两站半个钟就到纽大。相比住在曼岛上,显得略远一些,可同样的价钱可以享受到更大的面积,和更好的设施,以及,新泽西买部分商品可以免税。

楸楸也是后来才知道,几乎有三分之一的NYU同学都选择住在新泽西,这方面还是她没经验。楸楸一开始就敲定住在岛上,房租都交了,后来也未找到必须搬家的理由,因此就在曼岛住下了。

不过纽约冬天暴风雪是常有的事情,一旦遇上飓风,Path就封线,慕玉窠她们就得坐船上学,极其不方便,因此论起麻烦方便这件事,大家五五开。

慕玉窠说:“Path封了,我来接你,我们坐船回新泽西。”

楸楸说没问题,爬起来简单化了个妆,然后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在纽约念书这几年,尤其是在纽大就读,楸楸已很习惯把二十四小时掰碎了来过。Stern商学院平时经常有coffee chat,约得时间奇奇怪怪,楸楸就是这么被锻炼出来的。

法国存在主义作家,女权运动的创始人之一,Simone Beauvoir有一句话:“There is something in the New York air that makes sleep useless.”

纽约的空气里有某种东西,使睡眠变得毫无意义。

刷了一会儿平时玩的社交软件,楸楸忽然想起几天前上传到p站的视频。

不知这会儿怎么样了,于是登上p站的账号。

这个网站什么视频都有,免费的,付费的。之前还有老师在此网站上传物理网课,人人都有猎奇心理,譬如在一个颜色网站看物理网课,这体验说出去能破千赞,因此这物理老师也大赚一笔。楸楸蹭过跟风朋友买的几节课,别说,讲得还挺好。

登上账号,楸楸没有打开视频,只是随意过一遍评论区。这两条视频加起来播放量好几万,底下留言的人不少。总体都是在礼貌地开黄腔,称赞很漂亮,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毛发,很厉害,求更多类似的视频,问她约不约。楸楸一条没回。

在家中等到快要睡着,慕玉窠才打来电话叫她出门。俩人坐船过江到了新泽西。

冬天天亮的晚,下了船,天光熹微。

路上大雪纷飞,许多门店都关门了,俩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地回到慕玉窠的住处。新的一年就要来临,认识的留学生们约好今天一起跨年。碰巧一号要上课,假期尾巴不允许他们跑远了发癫,于是慕玉窠把人约到家里来包饺子。

“上海元旦兴吃饺子吗?”

来的路上,楸楸问。

“不吃。”慕玉窠忍笑道,“吃汤圆,但是我问了,大家都不会包。然后我问谁会包饺子,有几个会的,那就吃饺子吧。怎么说呢,包饺子可以成为流水线,让大家有参与感。”

门一开,屋里搓麻的劈里啪啦声,如雷贯耳。

这就是包饺子的参与感?

屋里暖气很足,每个人都穿得很少。楸楸卸了围巾和羽绒服,只穿了件可以外穿的黑色无痕文胸,搭一条高腰牛仔裤,勉强遮住了肚脐眼。

和喜欢住在窄小密闭有安全感空间的楸楸不同,慕玉窠喜欢大房子,越大越好,可以请不同的朋友来家里玩,随时开派对,可以容得下几张麻将桌、台球桌,还能摆一条长桌放几台电脑一起开黑……这个大平层就很合慕玉窠的心意。

没想到的是,裵文野竟也在。

噢,他和慕玉窠是朋友。来的时候竟然没想起来。楸楸打了个怔愣。

他背对着门这边的方向,在跟几个男生打台球,桌子上还有一只猫猫在挥挥爪子捣乱,一爪子把母球拍进袋子,引得周围一群人哄堂大笑,气氛融洽。

她一进来,便有人吹起口哨。有人不怀好意地拍了拍裵文野的臂膀。裵文野杵着球杆,一身黑,身形如屹立的雪松,不明所以地回过头。

四目隔空相对。俩人都没什么分外的情绪。旋即若无其事地视线擦过,彷佛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如果不是都看过那段接吻视频,在场的人估计都被这态度给蒙骗过去。

楸楸很困惑,为什么每回在外面接吻,都能被围观。

“楸楸!”

旁边喊了一嗓子,把她喊回神。楸楸平移开视线,看着来人,是上回在咖啡厅遇见的男生。这回想起来了,似乎英文名是叫Lachlan。

她与那人打了个招呼,一如既往地,笑容很是灿烂,无论对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