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学校

啊?棠初看呆了。

她在英国读了四年大学,内心已经跟炸薯条一样硬了。

身边来自各国的同学也思想开放,行为举止百无禁忌。

胸肌怎么了?

本来没觉得什么,现在看到陆砚书这个反应,棠初有些意外之喜。

哎哟,看起来这么高冷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害羞。

日常的架势搞得跟个黑面老妖怪似的,原来是只纯情小鸡仔啊!

表面上,酒吧打架,机车狂飙,纹大花臂。

骨子里,老干部还是老干部。

棠初觉得,她对陆砚书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她渐渐有了改变,平时没事也不跟以前那帮家伙混在一起了,而是缠着他。

周一上午,她听说陆砚书要回学校一趟,立马主动提出要跟着一块去。

陆砚书蹙眉:“你也去?”

“对啊,去看看我那素未谋面的母校。”

“……我不是去玩,只是去实验室处理一些上次基地调研的事。”陆砚书明显并不想带上她。

“那我去你实验室参观学习一下。”

“学习什么?”

“肯定有能学习的地方啊,国家重点实验室哎,一只苍蝇飞进去都得拿个硕士文凭出来吧。”

“……”

陆砚书扯了下嘴角,懒得再跟她废话,径直朝办公室门口走去。

没拒绝就是答应。

没有严辞拒绝就是热烈欢迎。

棠初自觉地跟了上去。

地铁上,陆砚书全程没有跟她说话,视线虚焦落在地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棠初看着他沉默的面庞,以为他在思索着怎么找个时机将她甩掉。

那可不行。

想到这里,棠初往他身边凑了凑,担心跟丢了。

她这一动作,倒是让陆砚书回过神来。

“你做什么?”他问。

“没什么呀,往这边站站呗,怕一会儿人多挤散了,要是去不成青大了我多伤心。”

陆砚书瞥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倒也没有刻意往后拉开距离。

地铁快速向前行驶着,棠初不经意间看到旁边玻璃上映出的两人身影。

陆砚书无论何时都身脊挺拔,她比他矮一个头,两人离得很近,隐隐约约甚至像她埋在他怀里。

盯着那画面几秒后,她的脸微微红了,不自然地轻咳了声,对他道:“你说,我们看起来像不像情侣?”

陆砚书:“看起来像你想偷我的钱。”

“……”

不解风情,浪漫过敏。

棠初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不再浮想联翩。

地铁又停了一站,一大群人下了车,周围一下子宽松起来。

突然,棠初感觉,陆砚书似乎拉了她衣袖一下。

嗯?

她看到他往后示意:“那边有个空位。”

棠初转头看过去,那个座位离他们站的这个位置有点远,在前一节车厢,只有一个。

她犹豫了一下,担心走那么远,陆砚书下车了她都不知道。但站了这么久,腿确实有点酸了。

棠初看了陆砚书一眼,还是朝着那个空位走去。

刚坐下,抬头,却发现陆砚书站在面前。

他竟然跟了过来。

棠初有些吃惊,怔怔地看着他。

陆砚书抓着她座位正前方的吊环,神色自然,视线虚焦落在地上,像是重新思考起刚才一直在想的问题。

他的影子正好落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棠初视线默默往下移,以两人的身高差,从她坐的位置平视,正对着陆砚书的……

她移开了视线。

下了地铁走十五分钟便到达青邶大学校门口。

这是棠初第一次来全国第一的大学,也是第一次进入门禁严格的实验室楼。

不仅需要打卡,还需要人脸和指纹识别。

陆砚书在操作,一阵嘀咕声之后,他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棠初站在三米远处,没有黏过去。

她想,或许还是不进去的好,就在校园里转转吧。

别看她平日里着三不着两的,但规矩她还是懂。

既然陆砚书本来都不想带来她,那到这里也就够了。

谁知,陆砚书推开门后并没有踏进去,而是撑着门把手,回头。

“还不过来?”他对棠初道。

“啊?你让我进去么?”

“不是你说的想进去参观?”

棠初没有料到,他竟然真的会同意,急忙快步走过去,侧过他身前踏进了门。

里面跟普通大楼其实并无太大差别,甚至显得老旧一些。

只是那种浑然天成的严肃感,让人置身其中有种莫名的敬畏。

棠初非常好奇,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看看墙上贴的成果简介和会议海报,又看看一个个挂在墙上的匾额。

陆砚书会简单跟她介绍一下每个实验室的用途,也会回答她的问题。

棠初发现,他的耐心似乎越来越好了。

陆砚书在这里似乎很出名,路过的学生大都认识他,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棠初觉得很神奇,这个黑面老少年似乎人缘还挺好。

这时,又一个人走过来,看起来跟陆砚书一般年纪,身上穿着实验服。

“师兄,你今天来实验室了?”

“嗯,有点事。”

“哎呀,你来得正好,我遇到个麻烦事想问你。之前我们实验室发放绩效不是你在负责么,现在老邓交给我了。”那人一脸愁容,“然后我发了个计算公式表到群里,说请大家把新一年的绩效填进去报给我,结果根本没人理我。这个月财务处那边要截止了,我这怎么办,一个个去问么?”

“你直接把去年的绩效发群里让大家核对,说三天内没联系我视作默认,以后就按照那个数额发放了。”陆砚书几乎是无缝给出了一个方法。

那人一个激灵,原本黯淡的眼神突然放了光:“我靠!厉害呀!”

这一招不就化被动为主动了么,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棠初瞄了陆砚书一眼,这人也不全是搞学术的死板脑筋嘛,还挺会管理人的。

陆砚书两秒钟解决了他的大难题,那人神色轻松多了,顺便聊了两句:“师兄,你工作都已经找好了是么?去业界?”

“嗯。”

“我一直以为你会留校的,你要是留下的话,应该直接给副高职称吧?正高都不一定……”那人说着眉色意味深长地挑了挑,“我那天听到小师妹周莉游说她爸,说给你的留校条件搞丰厚一些,一定要把你留住。”

陆砚书没什么表情:“我已经决定去一家公司了。”

“哦。那也好,也好,反正师兄一向都很有规划。”

那人搭了两句话,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小师妹。

棠初对这个词很敏感。

听起来,似乎是个学校领导的女儿。

她发现陆砚书这人很女人受欢迎啊,原来人家早被盯上了。

只要他愿意,留下来完全可以凭借裙带关系少奋斗二十年。

但这可不行。

“我觉得吧,这种事要分两个方面看。”棠初突然开口,正色道,“虽然凭借裙带关系可以走捷径,但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永远靠关系上位。常言道,打铁还需自身硬。”

陆砚书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眉梢微微动了动。

但最终没说什么。

他带着棠初继续朝前走,到一个挂着重点实验室牌子的门口。

这时,实验室的门正好开了,走出来另一个男生。

林畅和陆砚书大学便是同学,现在又同在一个实验室。

他熟稔地跟陆砚书打了招呼:“今天老邓找你来的吧?”

“嗯。”

“让你担纲那个基地项目的主研?”

陆砚书点了下头。

“嗐,想也知道,他肯定会把你拉上。除了你,我们这些没那能力挑大梁啊。谁让老邓申了三年,偏偏在你要出站这会儿才拿到那个重大项目,还得把你继续弄回来搞。”

棠初虽然听不懂他们具体指什么项目,但也大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一个大项目周期非常漫长,按理来说不会布置这种关键性任务给快离开的学生,相当于隐性地占用他离校后的个人时间。

她觉得,陆砚书这样优秀的人也很可怜。能力越强,任务越多。

陆砚书要进实验室去见导师。

棠初非常懂事地站在门口,说不跟他一块进去了。

她是很懂得非礼勿听的。

陆砚书淡淡说了一句“不要乱跑,我一会就出来”,打开实验室的门进去了。

没过多久,有几个女生走过来,见棠初站在门口,疑惑地看了她两眼。

“你是来找人的么?”有个女生问。

“不是,我等陆砚书。”棠初诚实道。

听到这个名字,另一个三角眼的女生叫起来:“陆师兄回来了?!”

棠初嗯了下。

三角眼又打量了她一番,问:“你是他什么人啊?”

棠初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敌意,心里顿时不爽起来。

“那陆砚书又是你们的谁啊?”棠初反问。

“他是我们师兄。”

“那我就是你们师母。”

“……”

“……”

两秒后,棠初察觉不对,改口:“我是陆砚书师母。”

“……”

还是不对。

棠初还没理清关系的时候,陆砚书已经推门出来了。

“师兄!你回来啦!”几个女生一喜,忙上去跟他打招呼。

陆砚书对她们点了下头,随意聊了两句。

又转头对棠初说:“我们走?”

那几个女生目光也顺势转向棠初,还真的是认识?

在陆砚书面前,她们态度没有刚才那么尖锐了。

刚才那个三角眼甚至像第一次跟棠初搭话一样问好:“你好,我叫徐相宜,就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相宜。”

逢场作戏谁不会。

棠初也微笑:“你好,我是‘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东不斗少年鸡’,跟我名字没关系我就是想念句诗而已。”

“……”

“行了。”陆砚书拍了下她的脑袋,掠过那一众人,“走了。”

两人朝着门口走去。

棠初偷偷观察着陆砚书的表情,不知道他跟导师谈了什么,神色很平静,没有丝毫烦躁,看不出愿意或是不愿意。

他从来都是如此,即便压力大,也不会显露出来。

棠初一步一步踩在实验楼的地板上,脑子拼命旋转,努力想安慰陆砚书。

思考了半天,棠初终于开口了:“我觉得吧......”

陆砚书转头看她。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棠初表情严肃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陆砚书拧眉,沉眸凝视了她几秒,冷不丁问,“那天从山里回来,后座风很大么?”

“嗯?没啊。”棠初不明所以。

“我以为你脑子被风吹坏了。”

“……”

作者有话要说:引自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555,我这本可能连顺v都顺不了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