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美色教会了棠初什么的话,那就是美色告诉她,美色对陆砚书没有用。
反转巴黎的文案在陆砚书那里,变成——从我闻到她身上香水味的那一刻起,脑子里已经想给她布置任务了。
在棠初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出一份800字检讨后,陆砚书又丢给她一个表格让她整理数据。
丢完之后就出门去了研发中心。
自从高考数学后,棠初已经好多年没见到这么多数字了,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对着键盘狂敲。一天下来搞得头昏脑涨。
下午不到五点的时候,微信突然蹦出了一个消息。
一个朋友问她现在来不来酒吧。
棠初看着那行字,咬咬牙。
去,当然去,管他呢!
只要心里有工作,哪里都是办公室。
她跟陆砚书请了个假:【不好意思,突然不知道怎么的不舒服,申请提前回家休息。】
过了两分钟,陆砚书回了个:【嗯。】
棠初惊喜:这么容易?
真的很替他担心,这智商也能博士后出站么?
但她现在很会见好就收,绝不废话。
棠初迅速收拾东西下楼,打车回家把那身法式淑女裙换成了亮片的蹦迪紧身裙,带上大耳环,紫色眼影,烈焰红唇。
天空一声巨响,party queen闪亮登场!
她一出现,朋友就高呼:“事业女强人终于来了。”
有人调侃:“现在我们糖糖可是被人给管住了。“
棠初不屑地切了一声:“谁能管住我,不是我吹,我一拳一个高冷怪。”
周围一片嘘声,她一个个乜眼回敬过去。
闺蜜群里让出了个位子,棠初大踏步过去坐下。喝了些酒,又去舞池里晃了两圈,心情大好。
两个小时后,棠初回到卡座,摸出手机,对着五颜六色的灯光拍了张照,发了条朋友圈:【今天跟朋友聚,主打一个开心!】
然后将手机扔包里,靠着椅背闭了闭眼,身心松弛。
过了一阵,几个朋友也回来了。
有人对她说:“糖糖,你手机好像响了。”
嗯?她没察觉啊。
棠初拿出手机,看到确实有个未接电话。
第一反应是,不会是陆砚书来抓人的吧?
她吓得脸色一变。
但转念又想,她怕他做什么呢?
把她惹急了,她一拳一个高冷怪。
点开,还好,是一个被568人标记为骚扰电话的陌生号码,估计是推销的。
棠初松了一口气,顺便点进微信瞧了下。
朋友圈那一栏有一个红圈,短短不到十分钟,数字已经大两位数了。
她点进去,一条条评论点赞往下拉。
沈佳悦:【靠,又去哪里浪了不叫我。】
董晨:【拍个屁的灯,拍张正脸啊美女。】
于跃:【等着,一分钟后就到。】
陆砚书:【酒好喝么?】
□□林:【来舞池嗨啊,快活呀,坐那儿发朋友圈有什么意思。】
秦琪:【宝贝,再帮我叫一杯马提尼。】
……
嗯?等等,刚才什么东西滑过去了?
她重新往上翻。
看到陆砚书三个字,一个激灵,酒全醒了。
靠,忘记微信加他了。只顾着屏蔽爸妈,忘了他们的眼线还潜伏在群众里面。
这不就被逮了个正着!
棠初心虚地猫在座位上,思考了半天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屏幕回复:【酒?那是什么?我进去问了下服务生,吧台没有excel,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就出来了。】
借着酒吧微弱晃眼的灯光打了这么一长串字,刚发出去棠初又后悔了。
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为什么要怕他?!!
她一拳一个高冷怪!!!
棠初又将那条回复删除了,重新将手机扔回包里。
她不管了,这么快乐的夜晚,她决定剩下的时间决不再允许自己看到陆砚书三个字。
刚才给秦琪叫的酒杯服务生端了上来,但那人还在舞池疯狂晃动,也没有来卡座这边。
棠初干脆自己拿过来,喝了起来,顺便又叫了三杯。
不知道喝了多久,再站起来的时候,棠初觉得头有些晕了。
走了两步,身子晃动,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胸前挂了条大粗金链子,灯光反射刺了下棠初的眼,她嫌弃地啧了一声。
似乎是这嫌弃表现得太过明显了,那人的脚步也停下,喉咙里发出粗音:“他妈的撞到老子不会说对不起?”
棠初抬头看过去,是一个没见过的陌生面孔,脸皮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油光,体型宽大,胖得连脖子都快没了。
那人看到棠初的脸,神情转变得很快,挤出一个油腻的涎笑:“哟,是个大美女啊。那交个朋友呗?”
棠初看着恶心,正好因为喝了酒反胃,控制不住一声——“呕”。
这一声是彻底把那人给惹毛了,扯住棠初的衣领:“老子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棠初那边的人有几个正好从舞池回来,见状忙走过来。
“干嘛呢?”一个男生去扯那男人的手。
但他身形瘦小,竟然没扯开。
棠初头又晕,领子被拽着,烦躁得很,扬手用新做的美甲在那只手上狠狠划了一道。
那人吃痛,倒是一下子放开了。又被另一个眼疾手快的男生顺势往后推了一把,不防备一个趔趄撞在了桌沿。
棠初翻了个白眼,往自己人那边走过去。
又有几个朋友过来了,她觉得踏实多了,回头睨了那人一眼。
“行,仗着人多是吧,谁还叫不到人了是吧。”那胖男人说着开始掏手机,看起来像是要叫同伙过来。
这边的人相觑一眼,他们只有三男四女,都是娇生惯养连扫把都拎不动的人,平时咋咋呼呼,但真要硬拼两三下估计就会被打倒。
不过好在就是,身边有挺多可用的人。
棠初站在人群中,见旁边姐妹都开始打电话叫人,也跟着迷迷糊糊拿出手机。
但是找谁呢?
她刚回国还没什么社会关系,而且家里也没给配备保镖。
再说,要是让父亲知道,她的薪水估计要被扣完了。
不过大家都打,她一个人干站着,似乎是件很丢面子的事。
干脆翻着通讯录名单,一个个名字滑过去——
艾林
方齐娟
刘科
陆砚书
庞曲霖
……
嗯?什么滑过去了?
又往上翻,看到那个名字——陆砚书。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名字自带玄学,还是因为酒精上头不受控制,她按下了拨号键。
没几秒钟,接通了。
对面是陆砚书的声音,被听筒过滤了一道,显得低沉又带点儿好听的磁性:“喂?”
听到这个音,棠初仿佛耳膜被穿透了一瞬,像是半醒半迷糊,一时竟说不出话。
陆砚书等了两秒,又开口:“棠初?”
“嗯......是我。”棠初这才慢吞吞地应声。
“有事?“陆砚书声音不冷不淡,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纸页翻动声响,应该是在看书,且一直在看,只分给她一点注意力。
“对,呃,我在酒吧,你要不要也来?”棠初嗫嚅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变成这样了。
隔着手机她看不到对面陆砚书的神情,但也能想象到他不耐烦的样子:“如果没事的话——”
“哎哎哎,不是的,是我在这边遇到了麻烦,你能来接我么?”棠初急急切切,怕他挂断。
陆砚书那边又沉默了片刻:“你找不到别人了?”
听语气,是并不想管闲事。
是啊,别人都能找到人,就她一个人喊不到人来帮忙。唯一能找到的他,还这么嫌弃她。
一瞬间,棠初产生了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本来因为喝了酒,情绪就比平时正常时激动几倍,一下子酸涩涌上头,她竟然哽咽上了:“呜呜呜,都说了让你管我的,你不能不管我,你怎么能不管我,你不是得管我么......”
车轱辘话来回说了半天,没听到那边动静,她以为陆砚书挂了,把手机拿下来一看屏幕,显示仍在通话中。
哦,他还听着呢。
这时,听筒传出陆砚书的嗓音:“地址。”
陆砚书出现在酒吧的那一刻,棠初觉得自己所有面子都找回来了。
无他,因为他是第一个到的。
这男人,就是快!
棠初觉得应该好好夸一夸他这一点。
她完全忘了刚才两方对峙的形势,也把为什么要叫陆砚书来抛在了脑后,只因为自己摇的人比其他人的到得早而高兴不已。
所以陆砚书看到棠初的第一眼,是她咧嘴冲他招手的样子,神情里满是兴奋和欣喜,完全没有半点刚才在手机里哭哭戚戚的影子。
他脸色冷了下来,一步一步朝着她那边走去。
一路上有好几个小姑娘盯着他看,但因为他生人勿进的气质,没人敢上去要联系方式。
“嗨,你来啦。”棠初率先跟他打招呼以显示这是她叫来的人,语调像小鸟一般雀跃。
陆砚书刚张口想说话,旁边一个粗嗓子打断进来:“嗬,这就是你们叫的人啊?这细皮嫩肉的,哟哟哟。不过正好,我兄弟还真有好这口的。”
两人同时看过去,大金链胖男人立在他们面前,后方已经多了两个男人。
他此刻底气足了不少,昂着头,连带着脖子都露了一点出来。
陆砚书的神情微变,似乎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棠初没说谎,确实遇到了麻烦,但并不算大。
那胖男人见来的帮手不足为惧,上前一步已经站到了陆砚书面前,又伸出他那双咸猪手想去拽他的衬衣领口。
“他妈来这种地方还穿成这——”
“哎哟!”
男人紧接着发出一阵嚎叫。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陆砚书的手已经迅速地掐住了胖男人的手腕,而且将它翻转了一圈,拧得手臂上的青筋绷起,手背都白了大片。
“哎哎哎哎哎哎!!”
那男人已经痛得说不出其他话了。
棠初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汗珠能这么快从脸上冒出来的。
后面两个兄弟见状想上前帮忙,但陆砚书一手抓着一个人还能一脚精准地踢上了另一个的膝盖,顺便把胖男人往第三个人身上一扔。
动作基本在眨眼间,迅速又矫健,结果就是那三个人都躺地上了。
□□声混合着音乐的鼓点,倒是别有一种节奏感。
靠——
棠初目瞪口呆,分不出是酒精幻觉还是现实。
那胖男人得有200斤吧,刚才于跃可是连他的手都扯不开啊。
这细皮嫩肉的书生哪儿来的力气?
她视线又转回到陆砚书身上,见他正在整理被弄乱的衬衣领口。
上面一枚金属扣针随着手腕的转动折射出光芒。
不像是在酒吧打架,倒像是准备上台领奖。
她身后的朋友都已经看呆了。
这保镖,可以啊!长得又帅,身手又好。
棠初扯着他胳膊惊叹:“你还会打架呢!那、那你会变奥特曼么?”
陆砚书转头,神色并不因刚才的出彩而有任何一丝高兴:“……”
棠初即使醉醺醺的,也能察觉出这人不善的气息,识时务地噤了声。
经过这一遭,大家也没了继续蹦迪的心。
干脆散伙,各回各家。
棠初跟陆砚书一起出了酒吧,外面的空气鲜活,但并没有让人清醒多少。
棠初怔了怔,克制住时不时涌上来的酒劲。
她努力咬字清晰地对陆砚书说:“走吧,回去吧,你车停哪儿的?”
“我没有车。”
“没、没有车?你居然连车都没有,那你平时上班怎么办?”棠初疑惑。
陆砚书很坦然:“我步行。”
棠初盯着陆砚书良久,眼神逐渐迷蒙,头脑中闪现出刚才他打架时英勇威武的样子。
两巴掌拍在他胸口——
“男人,我不允许你说自己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