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噩梦连连的一整晚后,今天早上醒来时我觉得头脑很混乱。我梦到父亲还活着——我从房间窗户看到他在外面倚着爱尔伯特桥的低栏,生气地看着我。我跑出去叫他:“老天!我们以为你死了!”他回答:“死了?我在梅尔监狱两年了!他们叫我踩踏车,我的靴子都磨到脚底了,看——”他抬起腿,让我看没有鞋底的靴子和他龟裂磨损的双脚。我那时想,好奇怪,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看过爸的脚。
一个荒谬的梦——而且和爸死后几星期间一直缠着我的噩梦不同。在之前那些梦里,我会蹲在他坟墓旁,边挖开泥土边叫唤他。经常在醒来后,还觉得泥土还附着在我的指头上。但今晨醒来时我很害怕,爱莉丝帮我拿水来,我要她陪我并和我说话,直到她说她必须走了,而热水也快变冷了。我走上前将双手浸入水盆中。水温不是很凉,但已经把镜子染上了一层雾气。我擦拭镜面,一如往常地想拿我的坠链。
但我的坠链不见了!不知道在哪儿。我记得昨晚将它放在镜子旁边,也许后来又把玩了一下。我不记得是何时上床的了,但这对我来说并不奇怪——全是三氯乙醛造成的——我确定我没有拿下坠链。我为何把它拿下来?因为如此才不会把它弄破或丢失在层层床单间——而我已经很仔细地在床单之间找过了。
一整天下来,我总觉得自己赤裸裸的而且很痛苦,我心头有失去坠子的痛苦。我问过爱莉丝及薇格,甚至小菠,但我没有问母亲。她一定会想是某个女佣拿走的,再说,如果她觉得这件事很愚蠢——因为,如她以前所说,那件首饰毫不起眼,我却常把它和其他漂亮很多的首饰放在一起——她便会觉得我的病又复发了。她不会知道,她们其中也不会有人知道,在这样一个夜晚——与萨琳娜·多丝交谈后的夜晚,我的坠链竟然不见了。
现在,我开始害怕我的病又复发了,也许是三氯乙醛正在发挥药效所致。可能我曾起身取下坠链并将它放在某个地方——像《月亮宝石》的主角一样。我记得爸曾读过那一幕给我听,还笑出来,但我也记得一个来访的女士摇着头说她的祖母服用鸦片酊睡觉后,起床到厨房拿刀往自己腿上割,再回到床上睡觉,结果鲜血直流,甚至沾湿床垫,差一点要了她的命。
我不相信我会这样做。我想,应该是某一个女佣拿走了。也许爱莉丝拿起坠链却弄断了,因此不敢拿给我?梅尔监狱里有一名女囚,她说她打破了女主人的一只胸针,拿给人修,胸针在身上时却被捉到,因此被当成小偷。也许爱莉丝也怕类似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许她害怕到干脆将坏掉的坠链丢弃。现在我想收垃圾的人可能会发现它,把它交给自己的太太,她会用肮脏的手指触摸它,进而发现里面放有一撮闪亮的头发,好奇这是谁的头发以及为何被保存在这坠子中。
我不在意爱莉丝是否弄断那条坠链,或是收垃圾的爱人拥有它——她可以留下那坠子,虽然那是爸送我的,在这房子里有上千样物品可以让我想到爸。我挂念的是海伦的那撮鬈发,那撮她还爱着我时,自己剪下给我做信物的头发。我只担心会丢掉那东西——天哪!我已经快完全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