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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这次上课倒是很顺利,课堂上也没唱歌,就给大家讲婚礼了,顺便介绍了西方的婚礼,说了一些婚礼的常见英语单词和对话,学生对这个倒是感兴趣,一堂课下来,竟然也学了几句话和几个单词。
林望舒想着,看来他们已经有些兴趣了,对英语不那么排斥了,接下来也不一定非要唱歌,可以根据大家感兴趣的时事来延伸进行英语教学,甚至可以把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事都英语化,比如打篮球比如打架吃饭什么的。
上完课后,她看看距离中午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便赶紧把自己的书本拿出来。
之前在化工部借的那几本书眼看着要归还了,最近因为准备婚礼,学习进度也不快,好在那些习题她做了一遍也差不多弄透了,之前的疑难错题她都抄了下来,打算后面慢慢啃,现在是再翻一翻,查漏补缺。
这么学到了十一点多,她便匆忙骑着自行车回家了,说好的今天中午去雷家吃饭。
陆殿卿也回来了,从单位提了四瓶酒来:“这是四瓶茅台,两瓶带过去雷家,两瓶明天你回门带着。”
林望舒一看,好奇:“哪来的,怎么你上班还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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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一听,也就懒得问了:“那我们现在过去雷家?”
陆殿卿点头:“还有一件事,最近教育部正在选拔一批优秀青年,打算派出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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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殿卿:“要求很高,英语好,还要有专业素养,分数理化计算机械多个专业,怎么,你想试试?”
林望舒回想了下,明白了,这应该是第一批,那都是顶尖人才,特殊情况特殊渠道,自己肯定算不上,便道:“算了,我哪有那个本事!我还是好好耕耘我的英语老师吧。”
一时好奇:“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陆殿卿眼睛看着她:“需要我们单位协助处理,我负责和教育部接洽,到时候派送出国,我肯定要陪同过去,不过也就走一趟,不会花多少时间。”
林望舒:“那也没什么,去就去呗。”
陆殿卿:“你都不问需要出去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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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笑看着他:“那不就得了,才一周多!”
其实他不在的话,她反倒是更能专心学习呢,现在已经婚礼已经耽误了这么久,接下来她想多投入一些时间学习。
他在的话,长那么好看一个人,就算不说话,两个人靠近了,她都忍不住看他,看几眼,那时间就浪费进去了。
陆殿卿:“现在过去吧,别让人等,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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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过去雷家,当走进雷家大门的时候,不得不说,林望舒颇多感慨,世事轮回,沧海之变,她哪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携同陆殿卿一起走进雷家门,还能看到沈明芳客气的笑容。
旁边雷正惠也跟着,收敛起来原来的爪牙,虽然是皮笑肉不笑,但好歹在笑。
等一行人走进院子,雷老爷子亲自迎了出来,拉着陆殿卿的手:“快进来,快进来坐,一大早我就让他们准备了。”
林望舒也从旁打了招呼,甜甜地叫了一声爷爷,倒是让雷老爷子乐起来了:“瞧这媳妇,多好,昨天我出去遛鸟遇到老陈,他还夸呢,说大家伙都说陆家这儿媳妇是个好样的,大方,一点不扭捏,还说殿卿有福气。”
雷老爷子是真心夸。他是老一辈的人,战争中走过来的,什么事没见过,假装夫妻的间谍时候久了只能假戏真做,或者丈夫妻子见不着了以为死了又找一个,回头那边又找回来,偏偏两任还都是老熟人,大家能怎么着,特殊时期,赶上这种事了,只能是大家商量着和平解决。
所以对于自己孙子和陆殿卿这点事,老人家都不看在眼里,人家姑娘和谁结婚就是谁的媳妇,至于之前谈过,那怎么了,大老爷们别放在心上,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反倒是自己孙子,干得那叫什么缺德事,从这里来说,他就愧疚,得好好补过来!
因为雷老爷子的态度,余热,摊上了办大事的时候,陆殿卿父亲陆崇礼和陆殿卿几个叔叔也都发展得不错,真犯不着和人家较劲,小辈的事也就当没这回事了。
所以林望舒发现,雷老爷子和雷父是正儿八经招待客人,还是要修复这世家之好,那是真心诚意的,至于沈明芳和雷正惠这两位,一个心里憋着气,一个看不惯自己,明面上笑,其实暗地里恨不得掐起来。
那边雷家父子和陆殿卿说着话,沈明芳和雷正惠陪着林望舒,说话间自然问起工作的事,沈明芳便笑了:“其实没当英语老师,倒也是好事,这不是上面研究着要放开高考吗,如果放开,我们正惠倒是也能试着考考了。”
林望舒:“是吗?”
放开高考的事,说是十月份宣布的,但其实七八月份就在召集专家研究了,九月份就铁板钉钉细则都订好了,天子脚下,拐几个弯谁家没几个海里的亲戚,所以大家听到风声并不奇怪,更何况是雷家,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
雷正惠便道:“也不一定呢,反正好歹是个机会,也幸好我没上班,应该能考。”
林望舒轻笑一声,心想这是从自己这里找优越感了,可惜以后估计要失望了,到时候放开高考,谁都能考,上班了也能考呢。
当下淡声道:“这如果真放开高考,那一定是正经考吧,谁还靠关系呢,关系不好使了,如果真有这个想法,还是踏实下来学习,别想那些歪门邪道。”
沈明芳冷不丁被这么嘲了下,只好道:“那是自然了,我们现在就早做打算,还能考不上吗?”
林望舒完全不想接这个茬,眼睛看着窗外:“阿姨,咱们这院子里是不是有点太素净了,还是得种点东西。”
沈明芳看了一眼自家院子:“是,是打算种点什么。”
林望舒:“我们家院子里种的那几棵树,倒是还好,春暖夏凉的,也能有个好兆头,还能有香椿芽吃,可惜过了时令,我只埋怨殿卿,怎么不种点藤萝,不然这个时候,藤萝花开,也能吃藤萝饼了。”
她这么一说,旁边雷老爷子却恰好听到了:“原来小林爱吃这一口,那敢情好,让你阿姨给你做去!”
沈明芳忙笑着说:“这藤萝饼也是时令——”
雷老爷子:“不是说早上小陈买了吗,还是头茬好的藤萝花?”
沈明芳脸色微变:“是吗,我竟然不知道,那我去看看。”
旁边的保姆忙道:“是买了一些,不过不多,既然老爷子这么说,那我就做藤萝饼吧。”
雷老爷子听这话,神色就不太对了。
他和陆家老爷子是相识于解放前,那个时候,陆家老爷子拿了自己的家财来走私青霉素运送给他,不知道救治了多少兄弟的性命,就凭这个,那是要承一辈子情。
解放后,也是巧了,两家还做了邻居,那更是交情好。
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不图什么功名利禄了,就是想清闲过个舒服日子,会几个老友,他比任何时候都珍惜过去那点情谊。
至于陆殿卿,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直就跟亲孙子没两样,现在陆殿卿娶了媳妇,之前自己家又有大错,他让新媳妇来认认家门,这肯定得尽力招待。
结果就这?
雷老爷子只觉得老脸都丢光了,绷着脸,看了一眼儿媳妇:“你还坐着干嘛?”
这句话说得已经很重了,沈明芳瞬间脸红了。
当下赶紧站起来,呐呐地道:“我去,那我去做,我去做。”
说完赶紧出去了。
雷正惠看自己妈妈这么没脸,也是咬牙,瞪了一眼林望舒。
林望舒却是神清气爽,看着沈明芳被训,怎么就这么痛快呢?
当下笑着对雷老爷子道:“谢谢爷爷!我正说馋这一口呢,没想到过来就吃上了!”
雷老爷子:“瞧你这孩子说的,客气什么,咱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说话,可千万别见外!”
这藤萝饼可是要花些心思的,等沈明芳终于做好了,却是累了一个大汗小流,她端上来后,林望舒盛赞,只说好吃,倒是把雷老爷子高兴坏了:“甭客气,喜欢吃就常来,或者让你雷姨给你做了送过去,就是几块藤萝饼,这算什么,你雷姨不怕花功夫,小林吃得高兴就行!”
旁边沈明芳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几乎都挂不住了。
老爷子为了和陆家那点交情,这是作践人呢!
林望舒却是心情不错,上辈子她做饭,沈明芳挑剔,这辈子也能轮到沈明芳犯难了。
**********
第二天林望舒回门,她上午上课,中间抽空学习,又是中午急匆匆回家,谁知道陆殿卿迟迟不回来,不免有些急,想着可别耽误了,便在那里翘头看。
谁知道恰好看到了雷正德,雷正德头上缠着绷带,脚上拄着拐,勉强倒是也能走路,就是有些滑稽。
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尴尬。
林望舒便咳了声:“小雷,你这是干嘛去?”
雷正德因为那声“小雷”足足愣了十秒钟。
他比林望舒大两岁,只是比陆殿卿小三个月而已,这就成“小雷”了。
他深吸了口气,好半响回过神来:“去看看工作的事。”
林望舒听了,颔首:“恭喜你,开始工作了。”
雷正德回城后,被安排到了外贸局,外贸局也是中央财政体制内的,分为土畜产、五化轻纺和仓储运输三个公司,而雷正德去的就是五化轻纺的纺织品科,那些出口订单都是由他们下达到各省,从各省再往市里调拨,各地区为了一点出口指标,时不时过来他们局外面守着找关系拉路子。
所以雷正德在这部门干了一段后,升上去了,好东西一箱一箱地往家里搬。
雷正德看了她一眼,道:“得过几天养好了才能去,去外贸局,纺织品科,还行吧,有什么需要的你说话。”
林望舒倒是意外,难得他现在能说出一句人话,那她也犯不着冷着脸。
当下也就道:“行,先谢过了。”
雷正德恰好拄着拐走过的时候,陆殿卿骑着自行车回来,车把上晃晃悠悠挂着不少东西。
他迎面看到了雷正德,打了一个招呼。
雷正德也就微微点头,之后低着头过去了。
陆殿卿看到门口站着的林望舒:“怎么站门口?”
林望舒:“这不是望眼欲穿,想当望夫石嘛!”
陆殿卿挑眉。
林望舒:“你不看看这什么时候了,我妈估计等急了。”
陆殿卿:“东西都拿好了吧?”
林望舒:“嗯,我放大门口了。”
陆殿卿:“我刚买了荣华斋的点心,有奶油栗子糕,还买了一条五花肉,一些荔枝,再拿上那两瓶茅台,应该差不多了吧。”
林望舒:“足足够了,快去吧。”
这回门礼已经是大杂院里头一份的贵重了。
陆殿卿:“我回屋换件衬衫。”
林望舒:“为什么要换?”
陆殿卿:“你等下。”
林望舒在那里等着,心里却在想,为什么他比她一个女人还讲究……
这讲究的男人换了一件领子衬衫,这才和林望舒一起赶过去白纸坊娘家。
路上骑着车子时,陆殿卿很不经意地道:“刚才他和你说什么了?”
林望舒:“也没说什么,就提起他要去外贸局了,五化轻纺的纺织品科,听着还挺不错的。”
说起来也是孽缘,以后陆殿卿的大型机械采购引进,也算是外贸行业的。
陆殿卿:“他去外贸局的事也就是昨天才订下来,今天倒是眼巴巴地和你提。”
林望舒:“就随口说一句吧。”
陆殿卿:“嗯。”
这么走了一段,林望舒却隐隐觉得不对,便用手指头戳他后背,无奈地道:“喂你什么意思,你还酸上了?”
陆殿卿淡淡地道:“那倒没有。”
林望舒软哼了一声。
天气热了,骑着车子容易出汗,中间林望舒忍不住问:“要不要我带你一会,你歇歇。”
陆殿卿:“我不累。”
林望舒摸了摸他后背,热腾腾的,不过倒是没出汗,也就让他骑。
一时到了林望舒家,刚进胡同,就有老邻居打招呼,都笑呵呵的,于是陆殿卿就停下车子,和大家打一个招呼。
大家自然是一个劲地恭喜,又说真是够场面,五辆红旗轿车,说到底和大家伙不一样。
也有人拿眼打量陆殿卿自行车上带的东西,又是五花肉又是荣华斋糕点,还有什么茅台酒,一个个都咂舌,说了不得。
陆殿卿向来不太爱说话,依然是一贯的没什么神色,不过也会客气地应付两句,又把喜糖给大家发,那喜糖比一般胡同里结婚的要好,大家都很稀罕,一个个喜滋滋的,小孩子更是拼命地往自己兜里装。
很快关彧馨来了,笑呵呵地和大家打着招呼,总算是把这一对新人接家里了。
因为知道他们要过来,林家两兄弟并宁苹都在,饭菜是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一来就开饭了。
林望舒一看,饭桌上这菜可真丰盛,全都是正经大菜,还有几个老北京抓菜,那都是宫廷范儿了,她妈为了招待新女婿下足了劲。
吃饭时候,难免说起来婚礼的事,觉得真是婚礼气派,风光得很,又说起家长里短的,关彧馨自然满意:“你现在参加工作了,有工资了,又结婚了,妈对你是真没什么心事了!”
这么说话间,陆殿卿问起来林听轩的案子:“二哥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林听轩听了,瞥了他一眼,之后才说:“就这样,前几天我过去问了问,说是让我再提交一个材料,他们会调查。”
陆殿卿颔首,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二哥尽管说话,我有个朋友的哥哥就在中组部。”
林听轩:“不用,其实我这个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中组部见过的案子多了,我这个都不算什么。”
关彧馨又道:“这次的案子结了,就得趁着这机会赶紧把户口档案粮食关系都转过来,好歹也能正经做人了,回头再找个工作,我才放心。”
这么说着话吃着饭,等吃差不多了,看看时候,大家也得去上班了。
关彧馨看时候不早,起身提了一兜子杏来:“窗户外头杏开始熟了,这是今天一大早摘的,我放在防空洞里冰着,你们提过去,自己尝尝,看看有多余的,也给邻居亲戚分分,这个好歹是个鲜物。”
林望舒看过去,那杏子金黄,一看就是汁水饱满:“怪不得我刚进屋看树上没了呢,敢情是一大早摘了!”
当下两个人提着匆忙回去,陆殿卿先提回去杏子放家里,之后去单位,林望舒则直接去上班,这样两个人还能一起走一段。
林望舒想起自己哥哥的事,兴致挺高的:“我哥哥的户口顺利下来后,盼着他能赶紧找个工作,找个正经工作慢慢上进,总归会好吧,我瞧着宁苹对他有意思,但他没那个心思,随他吧,这个看缘分,接下来就是我大哥赶紧结婚,这样心事就能少一多半了!”
陆殿卿:“你二哥想找什么样工作,依他的性子,一般工作估计也不太看得上。”
林望舒:“这才是要愁的呢,他不是安稳性子,让他一直闷厂子里做工,他肯定憋不住。”
陆殿卿:“其实工作还是要按照兴趣来,让你哥发挥所长,他就能沉下心思来干了。”
林望舒:“他就对淘换那些老物件有兴趣,可这年头,古董店也不是一般人进的啊。”
现在还是有些古董店铺,但那都是要用外汇券的,是向外国人开的,得懂英语,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陆殿卿:“我有个朋友说,故宫正在招人,不过不是什么好差,看大门的。”
林望舒:“故宫?”
陆殿卿:“对,你哥对淘换旧东西有兴趣,那里不全都是吗,他可以没事就看看了。”
林望舒:“具体干什么?”
陆殿卿:“不知道,要是感兴趣我回头得细问问,我听那意思,虽然是看大门的,但算是警卫队的,一切都按照公安系统规定行事,听说工资也不低。”
林望舒:“公安系统?那肯定没戏,我二哥身上还背着官司呢,他哪可能去公安系统。”
陆殿卿笑了:“就是听他们那么一说,据说要求不高,我先问问,要是靠谱,你再和你二哥提提吧。”
林望舒:“好。”
这么说着话,已经到了校门口,林望舒却想起之前的事,便笑着道:“陆殿卿,你说你这心眼,到底是小呢还是大呢。”
陆殿卿也笑了:“我说什么了吗?”
林望舒下车子:“谁不知道你之前那会儿在那里捻酸。”
陆殿卿握着自行车把,淡声道:“就是当时看着有点不舒服,过后也就没事了。”
林望舒看看左右没人,低声哄着他道:“别不高兴了,等晚上回去,让你把另一个给用了。”
她这一说,他那神情就不一样了。
先左右看了看,确实没人,才低声道:“好。”
她说另一个,当然是说另一个套。
他早就惦记着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