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三更

“嫁”一字,“女”和?“家”,从古到今没有变过,意思是有女人才是一个“家”;“出嫁”便是出自己的家,去往另一个家。这么一想,女人怎么能?有安定感?女人很可能?失去了自己的“娘”家,但又不?能?拥有自己的家。

想想还真是亏大了。

头?顶的风扇晃晃悠悠,风速不?大。

有话说女人最重要的时间点有且只有两个,一个是选择投胎的人家,一个是选择丈夫。你不?能?选择出生,但可以选择(或者不?选)丈夫。

但谁又能?事先知道呢?要是知道你将来的丈夫会家暴会出轨,正常女人也肯定都不?会想要跟这个男人结婚。结婚等?于赌博,有可能?血本无归。

太?冒险啦,太?冒险。

她心里难受,倒不?是真为了就要见到婆婆,只是感叹女人受到的束缚太?多?太?大。

*

宗齐光一大早跑来,一起?吃了早饭。这天就先去了广场,瞻仰了纪念堂,在广场拍照留念。中午在王府井大街的饭店吃午饭,下午逛西单商场。

还好,这个年代?普通群众的穿着打扮差距不?是很大,只要不?开?口,当地人一时也看不?出来你是外?地人。

姜明光很快就开?始学着说京片子,宗齐光嘲笑?了她两次,被她捶了一顿。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父母?他们不?想见我吗?”捶完了之后,她问。

“你们才到,今天先缓缓。明天下午,父亲请你们全家去茶馆喝茶。”

“茶馆?是老舍的茶馆吗?”

宗齐光直乐,“不?是,就是喝茶的茶馆。在外?面见面,叔叔阿姨没那么紧张。”

“你家是什么龙潭虎穴吗?怎么还会紧张?”

“大概是因为在一个既不?是你家又不?是我家的地方,会好一点?你紧张吗?”

她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可是去□□见过主席的人,我有那么胆小吗?”

他抿唇笑?,“确实不?是。”

*

贺群为了见亲家,特地穿了一件全新的的确良印花短袖衬衫,深棕色斜纹布直筒长裤,整个人显得既干练又不?失时代?潮流。

姜韶波穿着女儿给做主买的时髦的夹克衫,老觉得别别扭扭的,不?得劲。

姜明珠穿着碎花泡泡纱短袖连衣裙,扎了两根发辫,俏丽青春。

姜明光则穿了一条天蓝色的乔其?纱短袖连衣裙,裙长不?长不?短,刚好到膝弯。发型则是昨晚在理发店做的,没有大修剪,只是修了一下发梢和?刘海,将刘海吹的蓬松,早上起?来,用手整理一下;然后将两边耳朵旁边的头?发向脑后束拢,用透明硬纱发带束起?。

如此便很端庄又活泼,既不?是扎发辫的拘谨,又不?是披散着头?发可能?会被婆婆看成“不?稳重”。

能?少一点摩擦就少一点摩擦,做人嘛,要会做做表面文章。

宗齐光很喜欢她今天的装束,拿了相机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

姜明珠嚷嚷着也要拍照,于是又给其?他人也拍了单人照,又在一起?拍双人照、全家照。

*

张兰莛很贴心的将见面地点定在阜成门附近,距离不?远,走着去也就一站半,大概20分钟。

避过下午最热的2点,约了4点见面。

茶馆也在胡同里,也是一间四合院,布置典雅,但看得出来是重新翻修的,想来就在几年前也应该是大杂院。

四合院内部的布局不?动,房屋立面重新装修过,辟成幽静的茶室,茶室里摆着古旧的黄花梨木桌椅。

这年代?黄花梨家具价格还没有疯涨,但想寻真货不?太?容易,听?说有好些在特殊时期以及之前破四旧的时候都砸了。

嗐,暴殄天物呀!

宗齐光先进?了茶室,接着是姜明光,随后是姜韶波、贺群、姜明珠。

宗暾辉和?张兰莛也马上站了起?来。

“父亲,母亲,这是姜明光,我的妻子。”宗齐光先介绍妻子。

宗暾辉面带微笑?,伸出手,“你好,小姜同志,欢迎你到首都来。我是宗齐光的父亲,宗暾辉。”

手掌很大,握手有利。

“你好。”

接着张兰莛也伸出手,“我是宗齐光的母亲,张兰莛。欢迎你到首都来。”

宗暾辉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五,比宗齐光还要稍高一点。面相和?善,相貌在这个年纪来说也很英俊,长脸,宗齐光很像父亲;张兰莛是圆脸,一笑?唇边两酒窝。

姜明光悄悄松了口气:婆婆好像看上去很和?善。

俗话说“相由心生”,一个人过的苦痛不?要紧,要紧的是心态,心态温和?的人,生不?出来凶恶或令人厌恶的长相。

张兰莛从小家境优渥,也就很难养成尖酸刻薄的性子。也吃过亏,但艰苦生活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哎,想想宗齐光温和?又坚定的性情,做母亲的也不?会是个唠唠叨叨的怨妇。

姜韶波怎么也是部队出来的人,社交能?力也是不?错的,不?会怯场。

“你好,宗同志,张同志,我是姜明光的父亲,我叫姜韶波。”

“你好,宗同志,张同志,我是姜明光的母亲,我叫贺群。”

两家家长分别握手。

贺群又介绍,“这是我的小女儿,明光的妹妹,姜明珠。”

“叔叔好,阿姨好。”姜明珠乖巧的喊人。

张兰莛之前只见过姜明光的照片,很满意她跟照片上的差距不?大,穿的时髦又端庄,长相不?能?算特别漂亮吧,也能?说得上是个小美?人,跟爱子在一起?还挺搭的;意外?的是,没想到姜明珠长得比姐姐还漂亮。

一壶茶没喝完,宗暾辉已经跟姜韶波称兄道弟了。

张兰莛出身优渥,社交礼仪无可挑剔,比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贺群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张兰莛夸奖姜家两个女儿兰心蕙质,有江南女孩的温婉(其?实庐州并不?算江南),;又夸姜家教养好,女孩子端庄可爱,想必她们的母亲也是一个妙人儿。

贺群被吹捧的晕乎乎的,谦虚的说不?行不?行,女儿性子倔,大大咧咧的,不?知怎么瞎猫碰到死耗子,遇到了宗齐光。

姜明珠不?太?懂,但也觉得“瞎猫碰到死耗子”这句话有问题:谁是瞎猫、谁是死耗子呀?

晚上又换一个地方,到饭店里吃了晚餐。

双方基本满意,本次会面圆满成功。

晚饭桌上,商量好了在首都先摆酒,时间仓促,但对他家来说不?是个事,饭店是事先就约好的,给小两口订了一家酒店的套房住上几晚,适应适应。

摆过酒席之后,大概就出分填志愿了,回庐州填志愿,然后姜家在庐州摆酒。

酒席的钱各家自负,收的礼钱也各家自己处置,不?过张兰莛还是明示了,收的礼钱她会都给儿子,留作他们小家庭的生活费用。

贺群也马上上道的表示,礼钱也都是要给姜明光的。

再一个就是彩礼钱,张兰莛说要移风易俗,不?提倡女方收彩礼。

贺群不?太?高兴,塑料亲家情马上转淡,坚持说这是皖省习俗,不?管多?少都要给一点,这钱也不?是给女方父母的,是要给女儿带去自己小家庭的,女方父母也要给相应的陪嫁。因为他俩肯定要上大学,就不?置办什么大件,直接给钱。到时候要怎么花钱,是小两口自己的事情。

张兰莛也不?太?高兴,但琢磨了半天,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彩礼是现金,婆家按照习俗,还要给聘礼,虽然都领证了,这一步也不?能?少,是多?是少,要看婆家的经济情况。

最后张兰莛说要给姜明光一对金镯子,是她母亲留下来的,到摆酒那天给姜明光,但最好不?要戴,毕竟黄金扎眼?,要低调。

贺群是觉得你只要给了就行,戴不?戴无所谓。

关于婚礼酒席大致上就定下来了,双方也都基本满意。

*

回到四合院,姜明光就只想瘫着,不?想动了。

“我给你打水,你洗把?脸,洗洗脚,早点睡觉。”宗齐光拉她起?来。

她软趴趴的不?想动,“不?想起?来。”

“你怎么耍赖呀?”他好脾气的嘀咕。

“好累。哎,你说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你妈妈对我还满意吗?”

他抿着唇,“不?错。她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你样样都好,还长得好看,她不?会不?满意。”

她闭着眼?睛,软趴趴的伏在他背上。

“你不?觉得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吗?”

“短吗?好几个月了呢。”

“就是很短,我感觉都不?怎么了解你,你也不?怎么了解我。”

“怎么不?了解了?我了解的很呢!”

“啊,是吗?”她含糊的说着,一边打了一个呵欠。

“你先别睡,我给你打水。”他扶她躺下,顺手挠了挠她腰。

她顿时笑?精神了。“你好讨厌啊!”

“真讨厌吗?”

“有一点。快去打水。”

他笑?着出去,很快打来洗脸水,搁在洗脸架上。

“你晚上留下吗?”她随口问。

宗齐光犹豫了一下,“你想我留下来?”

“我们都是夫妻啦,不?就是差一个婚礼吗?婚礼都是□□啦。”她大大方方的说。

他想了一会儿,这才忍痛拒绝,“你父母就在厢房,我觉得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