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欲哭无泪, 下意识看向乐喜。
他知道,在卫家请人这件事上,做主的不是老爷子也不是卫诚, 而是乐喜这位女主人。
乐喜没有露出任何异常神色,态度自然地提醒道:“愣着干什么,继续照顾爷爷喝汤啊。”
那是她根据医生嘱咐, 亲自赶过来从医院食堂打的冬瓜猪骨汤, 瞧刚才老爷子喝得很欢的样子,想来很对他的胃口。
老人家难得胃口大开, 吃得进去东西,可不能磨蹭着把胃口磨蹭没了。
石头一脸慌张,哆嗦着嘴说:“勺子,勺子碎了。”
乐喜看一眼地上碎成几块的小勺子, 不在意道:“碎了就碎了, 碎碎平安,这是个好兆头, 说明爷爷的伤势肯定能恢复良好。”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松缓下来。
卫诚旁观着不出声,任由乐喜来处理,而老爷子好歹被石头照顾这么久, 当即开口给他说情。
“这小子也是听到你们说还要请人,心慌之下乱了手脚,瞧把他紧张的。”说完, 老爷子转头又对石头示意:“阿喜都没计较你犯的错,你紧张个啥, 快去食堂再找个勺子来。”
至于摔碎的那只, 如果人家医院食堂计较的话, 估计得赔点钱。
只是一个小勺子,应该不用赔偿多少。
片刻后,石头拿着新勺子急忙忙跑回来,没说自己掏腰包赔偿的事,只老老实实地继续照顾老爷子喝汤吃菜。
一顿饭下来,刚才那点小波折已经揭过去,石头心中大石稍稍放下,忐忑地想问什么也不敢问。
第二天风和日丽,阳光不晒,是个适合出院的好日子。
老爷子一早起来就准备好了,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去,医院里再好他也不想呆。
卫诚早早去单位签到晃悠一圈回来,上午打算翘班接老爷子出院。
他那些同事不知怎么得知了消息,前脚他刚回医院,后脚就有几个与他相熟的追过来,提着糕点水果恭喜老爷子出院,祝福他身体健康。
老爷子挺受用的,笑呵呵地接待大家。
卫诚见此无奈地记下这份人情,和同事们没说几句话,乐喜也赶过来了,同行的还有她两个室友。
郑小禾和王芸芸手里分别提着东西,和卫诚同事们的探望礼差不多,都是水果和糕饼,双方两下一对上,都有点不好意思。
乐喜赶忙给两边做介绍,完后和室友‘埋怨’道:“说了不让你们带什么东西,瞧瞧,都重了,这么多,哪里吃得完。”
老爷子连连点头赞同:“是这个理儿,人来就很好了,还带啥东西嘛,等下都拿回去,你们自己吃多好。”
卫诚的同事和乐喜的室友立马连声推辞,硬是让老爷子收下这份心意。
老爷子干脆给他们对调一下,回送回去,然后趁他们愣神的功夫,赶紧催促卫诚和乐喜推他走。
卫诚给乐喜使了个眼色,应声推他走出病房。
乐喜留下好生劝说一番,把两边人都劝回去该上班的上班、该上课的上课,完后自己追上已经办完出院手续的卫诚和老爷子,一家三口高高兴兴把家还。
一周没回,小院依旧干干净净,十分整洁,看样子被收拾得不错。
乐喜看过后对卫诚抛去赞赏的一眼,转头去厨房查看,顺便点上煤炉子烧壶茶。
她忙碌的功夫,卫诚把老爷子推到屋檐下,刚把人安顿好,大门就被敲响。
老爷子以为是那两边热心的人追过来了,赶紧催促卫诚过去开门,好好把人迎进来招待。
结果等到卫诚大步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的并不是他的同事抑或乐喜的室友,而是挎着个篮子的柳姐,后面还跟着抱着孩子的武壮士。
柳姐看到卫诚,余光瞧见院里的情形,立马笑着道明来意。
“卫同志,我们听到动静估摸着是卫老先生回来了,趁着这会儿有时间就来探望探望,你看……”
人家一片好意,卫诚自然不好拒绝,当下和武壮士点点头,让开身请他们进去。
柳姐顿时笑得更加灿烂,招呼武壮士进院。
两人带一孩刚进门槛,身后对面的大门立即又被打开,从中冲出来一个同样挎着篮子的身影,趁机也跟进卫家小院里。
那速度快的,都没给柳姐两口子反应的时间,还差点被冲撞到。
武壮士及时护住妻儿,怒目瞪向突然冒出来的许虹:“你干什么?撞到人出了事算谁的?!”
卫诚看到不请自来的许虹就皱眉头,几乎在武壮士的话落下的刹那,他立马紧跟着赶人道:“许同志,请你出去,这里不是你能随便发疯的地方。”
听到他这话,许虹心里很受伤,本能地想撒娇不依。
但经过上次的教训,她深知卫诚不吃这套,又刚被曲立党母子教训过,不好明目张胆地来,于是只能转变方式,故作大方道:“瞧卫同志说的,我能发什么疯,只是随着柳姐夫妻俩过来探望下卫爷爷,想祝福他早日康复罢了,难道你们不欢迎?”
她说得很有心机,但凡卫诚是真心想要爷爷恢复健康,都不会拒绝她,不然就是不盼着老爷子好。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她话语里挖的坑,对此都很是不喜。
卫诚尤其讨厌被人逼迫,且一向信奉科学,不会认为三两句话就能影响到爷爷的身体健康,所以许虹想凭借三两句话拿捏住她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他张口想要撵人,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老爷子的声音随即响起。
“阿诚啊,愣那儿干啥呢,快请客人们进来呀。”
老爷子只听到柳姐刚才的只言片语,以为许虹和他们夫妻一样是作为邻居过来探望他的,老人家心情很好,欢喜地招呼客人。
许虹瞅着这个空档,抓住机会越过卫诚的防线,凑上前讨好道:“卫爷爷,听说你住院了呀,我来看看你。”
老爷子听到这人一来就喊他爷爷,下意识露出和蔼的笑容,“是啊,没大事儿,劳烦你们过来了。”说着也招呼柳姐两口子过来坐。
到了这份上,卫诚不好再说什么,黑着脸搬来两张凳子,没管还在站着的许虹。
许虹跺跺脚,飞一个欲语还休的眼神过去,理所当然地继续被无视掉。
她张张嘴想让老爷子叫卫诚也给她搬个凳子坐,恰好乐喜泡好茶端出来,瞧见她后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许虹顿时忘记刚才的不愉快,暗含得意地挑衅道:“我来看卫爷爷,话说爷爷怎么住院了,我作为邻居不得不说你一句,乐同志你这个孙媳妇当得可不合格啊。”
这番话说出来,别说乐喜他们什么反应,老爷子首先就听得很不顺耳,立即替乐喜张目反驳:“女同志你这句话我不爱听,老头子我住院都是阿喜给我张罗前后地跑,她做的已经更好了,合格的不能再合格。”
而且就算不合格,自有他和卫诚来评判,哪里有外人说嘴的份。
如果说刚才老爷子还因为许虹的自来熟而热络的话,现在他就对这人没啥好感了。
一来就说他孙媳妇不好,就问这是上门做客的礼数吗?
许虹被老爷子一通怼,脸上尴尬道:“爷爷,我这不是瞧着你住院受老大罪了嘛,想着要不是她照顾的不好,怎么会让你受这种苦。”
有老爷子斩钉截铁的反驳在,她竟然还想再给乐喜抹黑,有没有成功不知道,反正老爷子脸色已经黑了。
他深深看着许虹,打量着她,心生怀疑。
“我说你这位女同志怎么回事,进门就盯着我家孙媳妇挑拨是非,还鸡蛋里挑骨头,我看你根本不是来看我的,是来找茬的吧?你别叫我爷爷,我不是你爷爷,承受不起。”
“没有,我只是、只是担心您。”许虹连忙摆手。
乐喜看够她出的洋相,此时终于出声,‘好心’提点:“许同志,我爷爷他住院是因为要治脚伤,并不是被我照顾得不好才住的院。”说着示意她看老爷子还打着石膏的双脚。
但凡许虹真对老爷子上点心,进来后认真瞧上一眼,也不会错过这么一个明晃晃的提示。
结果她光忙着在老爷子跟前给乐喜上眼药了,竟然都没瞧见就在眼皮子底下的证据。
所以老爷子真信了她那番鬼话才有鬼了。
“这人谁啊?”老爷子收敛笑容。
柳姐动动嘴,刚要道上一声歉,卫诚那边就开口说了一句话,瞬间让老爷子明白许虹的身份,同时也变了脸色。
卫诚沉声说:“她爱人姓曲。”
老爷子神色一怔,迅速反应过来,唰地看向许虹,惊诧道:“是他们?!”
卫诚点头确认:“没错,就是他们。”
两人对话间仿佛在打什么哑谜,听得许虹满是茫然,而柳姐心思细腻,好似察觉出什么,和丈夫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剩下的乐喜是唯一清楚内中详情的,看到老爷子变了脸色,当即站起来请许虹出去。
“凭什么啊,我来看望卫爷爷,他都没赶我,你着什么急,你也做不得主。”许虹不干,转手从挎着的篮子里端出带来的上门礼。
一盘馒头。
众人:“…………”
许虹仿佛察觉不到大家的无语,将馒头端到老爷子跟前邀功:“卫爷爷,这可是我亲手做的细面馒头,特地用的精白富强粉,刚出锅还热乎乎的,您趁热吃,尝尝味道怎么样。”
老爷子黑着脸默不作声,但态度已经表现得极其排斥。
乐喜很是无语,瞧许虹那架势,搞得好像白馒头很精贵,他们家没吃过一样。
卫诚干脆地赶人:“我们家不缺这点吃的,你走不走?”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许虹不想走,可这由不得她。
乐喜上手扭住她胳膊往外扯,边扯边道:“许同志你也看到了,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要是还有点脸皮就赶紧地离开吧。”
许虹听得火气直冒想发飙,但是卫诚还在旁边看着,她眼珠一转顺势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弱弱道:“干嘛要赶我,我只是想给卫爷爷送点吃的。”
老爷子脸一扭,连连挥手:“你家的馒头我可吃不消,拿走拿走!”
许虹状似很受伤地看向卫诚,喏喏道:“可是这是我的心意,我亲手揉面做成的呢。”
话才落地,大门外突然传来曲二婶的骂声。
“许虹你个不安分的骚狐狸,端着老娘刚做出来的大白馒头跑哪儿去了——”
乐喜几人全都听到了,顿时一脸黑线,合着许虹拿来献殷勤的馒头还是出自曲二婶的手,什么她自己亲自做的,也不怕闪掉自个儿的舌头。
许虹大概没想到会这么巧被拆穿,脸色讪讪。
眼看外面曲二婶就要去别的地方骂街找人,乐喜当即高声喊道:“许虹在这里!”
许虹转头怒目而视,都忘了在卫诚面前保持形象。
而卫诚呢,在乐喜喊出声的时候,他已经心有灵犀地去开门了。
下一刻,曲二婶冲进来,瞧见许虹后揪住人破口大骂,“你跑过来干啥?还偷了老娘新做的白馒头,你说说你想干啥?我打死你个不安分的!”
两人当场撕扯起来,甚至曲二婶话里话外还牵连到卫诚头上,这就让老爷子不高兴了。
特别是意识到曲二婶的身份后,老爷子更加看她们不顺眼,当下黑着脸怒斥道:“想打架出去打,这里是我家,不是你们随便撒野的地方!”
看着老爷子发怒了,卫诚和乐喜连忙一人一个将曲二婶和许虹撵出门。
柳姐放下篮子,一脸歉意地也跟着告辞。
夫妻俩过来没说上什么话,全看许虹在那儿表演了,瞧着她在卫家闹腾,心里颇为歉然。
说来都怪他们招来这么一户租客,不然卫诚也不会被许虹盯上。
柳姐走之前和乐喜道歉,话里表达了这么一番意思。
乐喜不好和她讲就算没有她的缘故,许虹该纠缠还是会纠缠过来的。
送走他们夫妻,乐喜叹口气,拉着脸色沉沉的卫诚回到老爷子身边,瞧着他也心情不好的样子,特别后悔刚才没把人拦住,把家里好好的气氛都给破坏了。
她正想着法子哄一哄这爷孙俩,老爷子先开口了,问:“他们就住对面?那个人也在?”
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卫诚点头,沉声道:“是的,不过目前只见过她们婆媳两个,那人还没出现过。”
这时大门又被敲响,乐喜赶紧去开门,却看到武壮士去而复返,站在门口也不进来,直接说道:“篮子忘了,我来拿。”
卫诚听后拿出篮子里的东西,又随手装了自家的几样点心果子当回礼,把篮子还回去。
武壮士接过篮子,临走前随口道:“之前是个意外,我已经和她男人说过,会让曲同志以后管好媳妇。”
卫诚和乐喜送人的脚步齐齐一顿,嘴里的问话脱口而出:“他已经过来了?”
“你们说曲同志?”武壮士点点头,“他确实过来了,昨晚到的。”
瞧着乐喜夫妻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他以为他们是担心那一家子再来找茬惹麻烦,立马保证说会把人看好,不让许虹再来骚扰他们。
乐喜谢过,虽然他们介意的并不是这一点。
武壮士的话,老爷子也听在耳中,等客人离开,他忍不住深深叹口气,示意卫诚送他回屋歇歇。
卫诚立即上前抱起老爷子进屋,乐喜在一旁搭把手,待他安置好老爷子出来,顿时担忧地看过去。
卫诚摇了摇头,安抚道:“没事儿,让爷爷缓缓。”
毕竟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急于一时,也不在乎眼前这一点,缓缓就好了。
乐喜拉着卫诚去厨房忙活午饭,同时奇怪道:“之前不是说把他送进去了吗,怎么人又出来了?”
卫诚扯扯嘴角,“意料之中的事,他当了那么多年的革命委主任,背后要是没点能量把自己捞出来才奇怪。”
乐喜一想也对,可就这么放他在眼前晃悠,让老爷子不高兴?
“怎么可能。”卫诚缓缓摇头,“现在不过是一步步耗空他的依仗罢了,等时机一到……”
下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但乐喜能明白,等时机一到,曲立党绝对讨不得好。
乐喜见他心中有数,自己也不再提这件不愉快的事,埋头专心伺候熬给这爷孙俩的汤药。
卫诚手下也不闲着,快速拾掇着一家三口的午饭。
夫妻两个正一心忙活,大门忽然又被敲响。
“…………”
乐喜默了默,停下手里的活计侧耳听了听,确定自己没听错,确实又有人在敲门。
卫诚走不开,乐喜便狐疑地起身去开门,“是不是柳姐那边又有事儿?”
但是这次和柳姐没关系,而是街道办那边得到他们回来的消息,带着帮他们找好的保姆人选上门来了,偏偏还和刚刚出门一趟帮忙打酱油的石头碰到一起。
石头面色发苦,想拦又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乐喜将他们一行人请进院。
卫诚瞧见他愣在门口,走过去接过酱油瓶说:“别担心,你照顾老爷子照顾得不错,以后再接再厉,不会赶你走的。”
石头听了犹如吃下定心丸,心里的大石头当即落下,大松一口气,连忙鞠躬道谢。
卫诚摆摆手,让他进屋看顾着老爷子。
两人说话的时候,乐喜已经听街道办的人将带来的几个人选介绍完毕。
街道办这次给他们找来的人选不少,一下带来六个,三男三女,都有意接卫家的保姆工作,任乐喜挑选。
乐喜看过一遍,又挨个问了情况,最后才留下一个黑瘦的二三十岁女同志,和卫诚商量道:“我们以后都要忙工作学习,没有时间操持家务活,不如请个人过来帮着做,方便照顾爷爷的一日三餐,咱们也能轻松点。”
卫诚自然没有意见,“挺好的,你决定吧。”
乐喜毫无意外,解释留下的这位做饭手艺不错,家务活据说也干得不赖,正好留下试用几天看看,如果合适就是她了。
黑瘦的女同志姓牛,瞧着快三十的样子,其实真实年龄才二十来岁,看起来却比卫诚还要年老。
她家就住在大栅栏周边,一大家子挤在几平的单位房里,人也是刚从乡下回城,没吃的没住的,只能出来找活讨口饭吃。
卫家这个活在她眼里是顶顶好,又是通过街道办介绍来的,比较靠谱,来的六个人都抱着一定要招上的心思,没想到最后被牛同志幸运中选。
牛同志惊喜得张大嘴巴,仿佛不敢置信,和乐喜确认了好几遍,最后确定真的选了她,一下高兴得跳起来。
随后意识到不能这样,她立马又站好稳住,开始和乐喜谈工资待遇。
在这一块上,相比起笨嘴笨舌的石头,牛同志表现得熟练多了,几句话同乐喜商定好薪酬以及工作范围,迅速签下雇佣协议,走马上任。
但和石头不同的是,被乐喜称作牛大姐的牛同志并不能住在卫家小院,只需要早上过来做活,晚上还得回去。
牛大姐瞟着卫家的院子,听说还有其他几处大院子也是他们家的,特别希望能住过来,怎么着都比在家里人叠人的好,但是乐喜并没有安排她住家。
一个是她的工作性质完全没必要,另一个也是考虑到老爷子的顾忌,不好留她在家住。
牛大姐只好遗憾放弃住过来的想法,挽起袖子当即就想接过厨房的活表现一下。
乐喜让卫诚送街道办的人以及其他落选的几人离开,回头见牛大姐已经钻进厨房忙活起来,立马赶过去制止道:“这一顿就不用了,等吃完饭我给你安排下具体的活再说。”
“那我……”牛大姐还想着能趁机表现表现,如果可以蹭顿饭就更好了。
但是看乐喜的意思,显然不可能,她连忙放下东西,又赶紧去找其他的活。
乐喜干脆叫她把院子打扫一遍,再找出家里的脏衣服让她洗。
有事情做之后,牛大姐心里立马踏实下来,动作麻利地先把衣服泡上,然后开始打扫院落。
卫诚送完人回来,瞧见她已经干起活,不禁点了点头,进厨房和乐喜说:“你选的人不错,是个手脚麻利的。”
乐喜莞尔一笑:“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选的。”
两人说着话继续张罗饭菜,很快将一顿午饭连同两锅汤药煮好,然后出来一看,发现牛大姐已经把院子打扫干净,衣服也洗好了,正在搭绳晾晒。
乐喜让卫诚摆桌端饭,自己过去仔细瞧了瞧洗完的衣服,发现挺干净的,十分满意。
牛大姐捏着裤腿紧张地站在一旁,看到乐喜露出满意的神色,脸色才稍稍缓了缓。
“很好,大姐留下吃顿便饭吧。”乐喜开口道。
雇佣协议里是不包饭菜的,但牛大姐这次表现好,乐喜也不吝那一口吃的,索性留她吃顿饭熟悉熟悉。
牛大姐喜上眉梢,立马高声应道:“嗳!”
石头的胃口大,午饭本就做得多,再多一个牛大姐也没什么。
不过为了以防不够吃,乐喜又让卫诚把留下的干粮饼子和馒头都热了端上,这顿饭管够。
对于吃的,牛大姐可不会客气,坐上桌见主家都动筷子后,立马紧跟石头一起伸向大白馒头。
两人的手碰到一起,双双对视一眼,没产生什么花火,反而暗含敌意和警惕。
乐喜不是没看见两人之间的机锋,但她对此乐见其成。
这两个人真如此正好互相监督,以免在他们不在的时候欺上瞒下,对老爷子不好。
卫诚和老爷子看到后,对此也没有说什么。
乐喜对两人互相介绍一下,并和老爷子说了刘大姐以后的工作。
老爷子欣然接受,对此并没有反对,还夸乐喜做得好。
看他已经像是缓过来的样子,乐喜和卫诚都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之后开始吃饭,乐喜发现一件事。
之前就过说石头的胃口很大,但是在和牛大姐做过对比后,乐喜发现牛大姐竟然比石头的胃口还要大。
她这下不由得有些庆幸签协议时没有包下牛大姐的三餐,虽然他们家也不缺这点饭,但是如果按照牛大姐这个胃口,真包了她的饭,还不如直接付工资来的划算。
牛大姐估计也知道自己的饭量吓到他们了,本着能吃一顿是一顿的心思,在乐喜他们的默许下,放开了胃口吃,最后直接在石头愣神的功夫中,将剩下的馒头饼子以及一些饭菜全扫进自己的肚子里,终于能吃到回城后的第一顿饱饭。
吃饱后牛大姐热泪盈眶,嘴里感动道:“真好,真好,这是我几年来吃的最饱的一顿饭了,你们可真是大好人,要是以后天天都这样就好了。”
乐喜嘴角一抽,没有接话。
牛大姐有些失望,但想想她给的工资,以后自己攒着,说不定也能偶尔吃上一顿饱饭,于是也不强求了。
倒是老爷子有些心软,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对上卫诚不赞同的眼神,他砸巴一下嘴,也不讲了。
吃过饭,牛大姐积极地抢过洗刷的活,占住厨房将卫诚乐喜都推到外面,自己开始忙活着洗刷锅碗瓢盆。
乐喜瞧厨房里除了厨具以外也没什么东西,那些吃的喝的都放在屋子里的橱柜里,所以倒也不介意牛大姐就这样占住厨房干活。
趁着这个功夫,她正好把给卫诚和老爷子熬的汤药倒出来,亲眼看着他们喝干净,然后又冲了红糖水过来给他们甜嘴。
忙完这些,乐喜坐下一起喝着红糖水,说:“有了牛大姐,我可就轻松下来了。”
卫诚笑着跟着道:“我也轻松下来了。”
老爷子拍手道:“早该如此了,小牛一来,你们都能轻松下来,正好专心工作和学业,也不用担心老头子我。”
乐喜不好意思道:“爷爷你不介意就好。”
老爷子立马摆手:“我介意什么啊?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只是请个人帮忙而已,介意啥呀。”
卫诚拍着乐喜的手说不用担心,咱们都不在意这个。
乐喜松下肩膀笑笑,回想起汪红英当时听到她说要请人做家务时的反应,再瞧瞧卫诚和老爷子如今的表现,庆幸他们和她三观相合,不然为了促成这件事,她肯定还要多花不少功夫。
他们说话的时候,石头坐在一旁有些坐不住,特别是看到牛大姐的卖力表现,他的神情顿时十分忐忑。
老爷子发现后安慰道:“放心,你有你的活,小牛有小牛的活,你们分工工作,好好干。”
石头听了看向乐喜,见乐喜点头认同老爷子的话,他这才放下心来。
事实证明,牛大姐不愧是家务活上的好手,片刻之间,她就飞快把厨房里的那一摊子收拾整理好,然后擦干净手,打理好自己出来汇报情况,说把一切都弄好了,还有什么活要做的。
乐喜看看院子,发现其实也没多少活。
最后她将目光目光看向老爷子的屋子,和老爷子开口说:“爷爷,不如让她去帮你拾掇下屋子吧?”
老爷子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算了,我屋子有石头帮着收拾,让她去给你们搭把手吧。”
牛大姐顿时神情紧张,忐忑地看向乐喜的反应。
乐喜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先问了卫诚的意见,确定卫诚不介意后,起身进屋收了收东西,才和刘大姐说:“你进去简单打扫一下吧,其他不要乱动。”
牛大姐嗳嗳应着,赶忙拿了水盆抹布和扫帚进去打扫。
乐喜也没敢放她一人在房间里,自己就在门口看着,等她打扫完叮嘱道:“牛大姐,以后我们需要的时候就找你进来打扫,其余时间不用进屋。”
牛大姐连忙道:“乐同志放心,我都懂。”
乐喜点点头,希望她真懂自己的意思,不然家里可留不下她。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又双叒被敲响。
乐喜听到后都麻了。
这次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