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递到后, 乐喜家便等消息了。
而卫家这边行动十分迅速,很快派媒人过来传话,问乐家什么时候有空。
这是让乐喜他们决定见面时间的意思。
乐顺和汪红英对此都挺满意, 认为卫家很懂礼,和乐喜商量过后, 决定时间定在下个周末。
相应的, 他们也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作为投桃报李,把地点的决定权交给卫诚家。
两家客客气气礼礼貌貌地来回商量谦让几次,见面地点最终选在市中心一家酒店的包厢,到时过去一块吃顿饭, 彼此认识一下,再说说俩小的亲事。
酒店是卫家选下和订下的, 乐家既然将这件事交给他们来办,拿到媒人送来的地址后,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等时候一到, 全家出动。
在此之前, 他们还有一周的准备时间。
汪红英非常重视, 瞅着空便拉上乐喜去逛百货大楼和友谊商店,给她买衣裳买鞋子买头花等等, 恨不能从头到脚整个全换一遍。
乐喜其实不太在意衣着服饰方面, 她偶尔臭美也只臭美在脸上,穿戴倒是不怎么计较,平时能穿得出去、干干净净的就行。
“可这不是平常时候啊。”汪红英张罗着道了句。
平时穿怎样的无所谓, 自个儿舒服比什么都好, 谁也管不着, 但现在是准备去和未来亲家的人见面了,他们总得拾掇一下,穿戴的体面点,以示对人家的尊重和重视。
这是礼数。
乐喜点点头表示受教,任由她像摆弄木偶似的换上一件件衣服看效果。
幸亏这时候的百货商店已经可以让顾客试穿了,不然搁到前些年那时候,别说穿身上试试,摸一摸都不成,摸了一定得负责。
现在不用了,看到中意的能试试,合适才买,不合适不要。
当然,好衣服抢手的很,手快有手慢无。
汪红英兴致勃勃地拉着乐喜抢了好几天,才终于把一家子的新衣裳都买齐。
这直接导致乐喜除了上课外的闲暇时间基本都和她一块耗了,几乎没有多少能分给卫诚的。
即使他仍旧坚持送他们姐弟上下学,也没找到什么时间履行和乐喜去图书馆补课的约定。
乐喜忙得很,只能暂时推迟这件事,等忙过这一波,亲事定下来就好了。
以防被人传些有的没的,在亲事没定好之前,家里也不希望她和他太过黏糊,不然汪红英不会这么拖着她,变相的不让两人私下走太近,还不都是乐顺吩咐的啊。
反正马上定亲了,只是几天时间就等不起了?
卫诚稍稍猜到未来老丈人的小心思,他能怎么办,慢慢等着呗。
等待的时候,他感觉这一周过得是真的慢,堪称度日如年,心情又是紧张又是忐忑,像是有人在心里吊了个水桶,七上八下的安定不下来。
期间,他也买了几身新衣裳,相比起乐喜是被汪红英拉去的,他则是自己主动去买的,还给老爷子和表姑弄回来几件时兴的夏装。
老爷子十分高兴,一点不嫌麻烦地试来试去,问另外两人哪件穿着去见未来孙媳妇家最合适。
卫诚和表姑没来得及回答,他自个儿又低落下去,摸着自己的腿迟疑道:“要不我还是不去了,有媒人和大侄女你陪着阿诚,也是一样的。”
他担心自己的伤脚给大孙子拖后腿,万一人家姑娘或者家里人见了不满意咋办。
这都快临门一脚成了,他可不想因为自己把大孙子心仪的姑娘吓跑。
卫诚不答应:“不会的,乐喜她家都不是这样的人。”
老爷子不信,“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她家人肚里的蛔虫!即使人家姑娘不在意,她家里人还能不介意?我看我不去挺好,现在一切以你的婚事为重。等孙媳妇进门了,爷爷啥时候不能看啊,总会见着的。”
以后还长着,不必急于这一时,不然万一不小心把喜事搅和黄掉,他可没地儿后悔哭去。
老爷子絮絮叨叨一大堆,话里全是对卫诚的一腔关切之心。
卫诚怎么可能体会不到,等他说完,立即上前安慰道:“爷爷不用担心这个,我知道是因为我在一开始的时候便把咱家的情况都跟她讲清楚了,她和她家人如果真的有意见,那就不会答应和咱家走到见面这一步,所以您老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老爷子听了这才放下心,完后又深深看了眼孙子,嘀咕道你小子倒是胆大,操作这么虎也不怕一上来就把小姑娘吓退。
卫诚笑笑,如果乐喜介意,他们大概率是成不了的,他对她再有心也不可能抛下爷爷。
那样,两人只能可惜错过了,他或许会远远地看着她、祝福她吧。
卫诚想象不了那种场景,也不愿意想。
他只庆幸自己运气不错,乐喜的品性一如他预想中的那般美好,让他有机会和她走到一起,以后共结连理、生儿育女。
卫诚很乐意畅想两人婚后的生活画面,肯定温馨有爱、欢乐快活,这才是他期待的愿景,而不是前面那个彼此只能当陌生人的可能。
老爷子被他三言两句劝得再无疑虑,回头继续和表姑讨论到时候见亲家该穿哪身最好。
表姑为表叔参考着拿定主意,之后换上大侄子特地买给她的中年版布拉吉连衣裙,笑得合不拢嘴,稀罕的不得了,口中却说:“哎哟,花这个钱干啥,要是买来几块布,我加班加点都能赶出来,就看着他们百货大楼卖的样子做,感觉没多大差别,能省不少钱呢。”
卫诚不好解释买的和做的总归有所区别,只说时间太赶,现做怕是来不及,索性直接买了,下次有机会再交给表姑来做。
老爷子摆摆手,不在意道:“做也好,买也好,只要合适就行。我现在在想,到那天两家见面,咱们带什么东西好。这第一次见,总得给未来孙媳妇一家带些礼物吧?还是只包个红包就成?”
三人接下去针对这件事开始商量起来。
时间转眼来到周末。
如同轮回重现,乐喜和上周末一样,大早上还在睡便被叫起来收拾。
不同的是上次是去相亲,这次是去和人家家里人见面,总归比前一次紧张许多。
都说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乐喜目前没有未来公婆。
据卫诚透露两人全在那些年头里没了,已经不愿再多提起他们。
所以她将来嫁进卫家不需要孝敬公婆,也不用受两座大山的管束,只帮忙照顾好唯一的长辈,他爷爷卫老爷子。
卫老爷子据说脾气温和,人很和蔼,不难相处,美中不足的就是他那双脚,因为有旧伤不能随意走动。
卫诚一早和乐喜提过这件事,乐喜浑然没放在心上,说老人家年纪大了总会有点这里那里的毛病不奇怪,谁没有老的时候,理解一下就好了。
甭说老爷子是因为受过伤才造成的腿脚不便,就是因为人老了才导致的瘫痪在床、半身不遂啥的,他们做小辈的该伺候也得伺候不是。
她当时发自本心地讲了这么一番话,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发现卫诚看她的眼神亮亮的,似有微光闪过。
乐喜那时候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现在再一回想,怕是卫诚因为父母的缺失而对爷爷比较珍视吧,毕竟那是唯一陪他熬过下放那些年的亲人。
如果是她,她可能比他还要敬重且重视这样的长辈。
想罢,忙乱的一早上差不多都快过去了。
匆匆吃完早饭,她被后妈推进房间换上新衣裳,乐乐和她一样,姐弟俩回房间换好后互相看了看,感觉可以了才出去。
他们换的时候,乐顺和汪红英也没闲着,等乐喜两人出来,夫妻俩已经焕然一新,感觉整个人看起来都比之前年轻许多,精神焕发,光彩照人。
一家人这般打扮下楼时,邻居们打眼一瞧都忍不住哎哟出声,惊奇地问他们这是打算去干啥,瞧一个个穿得抹得溜光水滑的。
事情没正式定下前,乐顺半点口风不漏,对于大家的询问全打着哈哈应付过去。
最后被追问的急了,他才含糊说趁着周末有空去拜访个亲戚。
大家不信,不年不节的,谁家拜访亲戚是全家出动呀,尤其一家子还穿得那么像样,明显是有别的事儿。
任凭他们如何腹诽猜测,怕也猜不到乐家这是专门去给乐喜谈儿女婚事的,都以为乐喜看上卫诚是眼瞎,两人处对象只是一时的,早晚得分。
众人的不看好,乐顺不是不知道,但他还是那个意思,过日子光讲究面子不行,最重要的是里子。
有些父母对待儿女的婚事,大概可能会喜欢面上光,里子怎么样不多管或者不在意,但乐顺不是,他不在乎面子上如何,能让闺女找个称心如意且里子不错的人结婚,以后小两口自己过得好就比什么都强。
这边乐家坐上电车往酒店赶去,那边卫家也要出门了。
因为老爷子腿脚不灵便,卫诚特地从医院找来辆有滑轮的病号轮椅,套上表姑连夜踩缝纫机赶出来的薄垫子,让老爷子坐上,他们推着他走。
老爷子难得出来,心情很高兴,摸着轮椅扶手感叹:“这东西好!”
卫诚立即道:“等还回去的时候我问问他们医院,看能不能买一辆放家里,到时你坐着出来转转也方便。”
老爷子没反对,片刻后被推到电车停靠点。
卫诚一把将他抱起,表姑帮忙拿轮椅,三人顺利上去,车子随即启动。
这时候如果从高空看,可以发现两家人此时乘坐的电车就像是两条本该毫无交集的平行线,在今天忽然都拐了弯儿,从不同的方向一起朝他们即将产生交结的那个点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