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今天是第一天开业,先前造足了势头,老板今天叫了很多圈子里的人过来捧场,因此也不显得冷清。
顾衍跟着侍者穿过人潮,上了二楼的包间。
到的时候包间已经围坐了一圈的人,摇骰子的、打牌的、喝酒的……干什么的都有。
顾衍扫了一眼,没看见秦屿的身影,兴致缺缺地和坐在最边上的人说了声:“往里坐一下。”
那人从牌桌上抬起头来,见是顾衍,立马推了下身边的人,小心地往里撤了撤,给他让出位置来。
顾衍不甚在意地坐下。
在场的各位都知道顾衍,但是真正见过他的却不多,大家只知道他性子冷清,不热衷这样的场,能来就已经是十分赏脸了。今天要不是秦屿出面叫他,以他们的身份,是不可能叫得动他的。
也因此,今晚来的人格外多,都是想着能借此攀上顾家的关系。即便攀不上,在顾衍面前刷一下脸也是好的,要是能混个眼熟,日后有什么合作开展起来也会顺利许多。
看似平常的玩乐,背后交织其实的都是一条条利益链。
顾衍坐下后就掏出手机来,没和他们搭话,坐在他身旁的人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贸然和他搭话。
直到秦屿和赵劲从洗手间回来,看见他一人坐在边上玩手机,抬手示意他们再往里挪一下,坐在顾衍身旁的人有些不甘,却也不敢发作,一行人又往里挪了挪。
秦屿坐下后就往他屏幕瞥了眼,什么也没看不见,但不妨碍他嘴贫:“顾少,干什么呢?手机对面藏了什么大美女吗,让你坐在这里还玩手机?”
顾衍不咸不淡地抬头看他一眼,又点了几下屏幕,才收起手机。
他们说话的空隙,赵劲已经叫人又拿了几瓶好酒上来,亲自拿着杯子倒上,俯身想敬一下顾衍,被秦屿拦下:“他不喝酒。”
“啊?”赵劲还是第一次见来这种地方不喝酒的人,一时有些傻眼,不过很快就转了个方向,笑着跟秦屿碰了个杯,在他身旁坐下。
赵劲也是前一阵子在朋友的酒局上结识到秦屿的,后来又偶然碰到几次,秦屿人比较好说话,一来二去的,就有了些交情,这次俱乐部开业也是特地邀了他。
听说他跟顾家那位关系比较好,他又试探性地提了嘴能不能叫上顾衍,秦屿说得看顾少爷的心情。
现下顾衍就坐在这里,赵劲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
大概是因为有秦屿牵桥搭线,顾衍对他的态度还算可以,没有很热情,但至少比传闻中的要好一些,起码还算有回应,没晾他一个人自说自话。
包间里空气不太好,人又多,顾衍坐了会儿就觉得无趣,起身出了包间。
秦屿紧跟着起身出去,包间门一推开,就听见楼下乐队激昂的歌声——
「I’ve tried but I just can’t take it
我已经尝试了,但再也无法忍受它
I’d rather fight than just fake it
我宁愿抗争着伪装
I like it tough
我喜欢它粗暴的方式
You know that I’ve had enough
你知道我已经受够了
……」
与楼下火热的气氛相反,这一处却略显冷清。
俱乐部刻意营造的昏暗灯光打在边上的人脸上,昏暗处,顾衍的右手指节随着乐声一下一下敲击着栏杆。
“唱得还不错。”秦屿走到顾衍身旁,随意地扫了眼楼下的情况。
顾衍没什么表情的点了下头,难得肯定:“是还不错。”
说实在的,认识顾衍这么久了,秦屿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这人捉摸不透。
就像今晚这样的场合,如果他不喜欢,大可以不来,而不是来了又一个人出来透气。可他偏偏又来了,却又表现得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秦屿这种及时享乐主义者真的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但现在他没心思再探究顾衍是什么想法,语气陡然激动起来:“岂止不错,是妙极了!”
他一副发现了新大陆的模样,啧啧摇头:“真的是太妙了!怎么会有女生这么酷?”
在顾衍看来,秦屿这人没什么很特别的,硬要说一点,那就是他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永远都能在人群中发现自己喜欢的女生。
这种喜欢不是特指某个人的,是指所有的美女,是个漂亮的女生他都喜欢。
顾衍没空干涉别人的喜好,同样的,也对别人的喜好不感兴趣,连表情都没变一下,非常敷衍地“嗯”了声,指尖仍旧随意地在打着节拍。
直到乐声突然停了,台下有清脆的掌声响起,秦屿兴奋地说:“走,下楼去,我要去要联系方式!”
一直背靠着栏杆的人终于缓慢地转了身子,眼神随意地扫了下舞台。
秦屿非常执着地想让自己的兄弟也看看自己刚看上的天仙,抬手更为激动地指着台下的人:“靠!就是那个,你看见了吗?那个拿着鼓棒的那个!兄弟我今晚就要知道她全部的信息!”
话音刚落,敏锐地发现身旁的人倏然沉了脸。
沈岁宁从没想过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到俱乐部就会发生意外。
演出结束后,她跟在乐队的人身后下台,大家的脸上洋溢着笑,说着哪里的宵夜比较好吃,今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她安静听着,在他们偶尔回头问自己行不行时点头确认。
她没有什么好的建议,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接这种带点商业性质的演出,在这种灯红酒绿的环境,若是放在平时,她是断然不敢踏进这种地方的。
她埋头跟在他们身后,心脏跳得有些快,有种一步一步慢慢从虚幻之中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的感觉。
俱乐部的音响开始放起劲爆的DJ舞曲,舞池中的人狂热放肆地扭动着身体,脸上泛着迷醉的神态。
纸醉金迷,穷奢极欲,醉生梦死。
沈岁宁穿梭在这样的世界之中,脑中茫茫然地想:他们快乐吗?
还未思考出答案,很突然的,脚下被什么绊了下。
她踉跄了下,手腕被两只手扶住,一只是走在她前面的萧潇的,至于另一只……
她抬起眼,看到一张陌生的异性的脸。
沈岁宁扬起唇,感激地冲对方笑了笑。
对方看见了,却很奇怪地没松开手。
苏津今天也是过来凑凑开业热闹的,北城的那几家场子他都玩腻了,寻思着新的场子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乐子。
谁知天公作美,还真让他寻到了。
刚在楼上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楼下的乐队了,视线略过前头的几个男生后很快地落在了两个女生身上。
就那么一下,眼神便无法再挪动分毫。
好不容易等到演出结束,迫不及待就出动了。
他不加掩饰地盯着沈岁宁看,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萧潇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下流的东西,警惕地将沈岁宁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先生,麻烦松一下手。”
苏津不为所动,视线紧接着转到萧潇身上,目光中带着调笑,无赖地说:“你朋友刚才绊到我了。”
“我替她向你道歉,对不起。”
他眼中的调笑意味更重:“如果我说不接受呢?光是嘴上道歉有什么用?”
一句话,两人都瞬间明白了对方是故意找茬。
萧潇的脸色一下就冷了:“那你想怎样?”
走在前面的人原本以为只是个小插曲,等着她们解决完过去,眼下看形势不对,又调回头来,纷纷围在他们身边。
在这样的地方,一个男性拉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的手,不愿松开,什么心思不用说。
谢知珩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按住苏津的手:“先生,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抓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不放不妥当吧?”
这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苏津已经有些不耐,视线落到谢知珩身上,认出是刚才在台上的人。
毛头小子,不足为惧。
他扭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人。
都是混迹这种场所的人,很快就明白了他眼神中的暗示,有人出来说:“嘿,兄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连我们苏少都不认识?”
“劝你们还是识时务一些,你朋友不小心冲撞到了我们苏少,喝杯酒道个歉就是了,别搞得大家这么难看。”
“难看的是你们。”谢知珩手上加重力道。
闻言,许俊和陈晨又往走前了几步,堵在那些人面前。
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正是力气没处出的年纪,自己乐队的女生被人骚扰,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语气也不自觉地染上戾气——
“大庭广众之下骚然女生,你们还有理了?”
局面一下就变得有些僵。
沈岁宁看着他们谁也不打算让谁的模样,大脑快速运转着。
对方一看就是有些权势的人,身上纨绔子弟的气息很重,这类人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出了事也无非是打通电话就能解决。
但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是一群学生,要是正面发生冲突的话……
海立马就闪过谢知珩他们和他们动手的场面。
沈岁宁一下就慌了神。
要是事情闹大了,必然是他们吃亏,皮肉伤难免,搞不好还要因为她背上学校的处分。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们陷入困境。
可是……
她四处张望了下,喧闹的俱乐部里,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无人在意他们的动静。又或者说,在这样的环境中,大家对这些事情都见怪不怪了,谁也不会平白为了几个陌生人让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有些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心说几杯酒而已,虽然没喝过,但没什么大不了的。
刚要点头,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苏津,你想谁陪你喝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I’ve tried but I just can’t take it
我已经尝试了,但再也无法忍受它
I’d rather fight than just fake it
我宁愿抗争着伪装
I like it tough
我喜欢它粗暴的方式
You know that I’ve had enough
你知道我已经受够了
……」
——Halestorm《I Miss the Mise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