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琅又做了一个和裴清昼有关的梦,可能是那个吻的后劲太大。
那是她的初吻。
现实的进展直接导致梦里的尺度有些超标,还好在车快要刹不住时,奚琅及时醒来。
天亮了。
秋日阳光灼人,穿透窗帘缝隙洒下一道笔直光线,落在地板与床面的中缝,像是造物神的手,公正均匀地将整个房间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迎窗摆放的大床略微凌乱,左边的床铺犹如山峦起伏,薄被掩盖着女人玲珑有致的身体。
右边的床铺空空荡荡,枕头平整如新,未曾有人为染指的痕迹。
奚琅慢慢坐起身,想到梦里的情景,不由得转头看了眼身旁空着的半边床位。
梦里面的裴清昼就是侧身半躺在这里,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不能想了!
奚琅忍不住轻啧一声,不满自己动摇的心声,很快将情绪平复下来,一切如常地起床洗脸刷牙。
每次出差回来,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务,裴清昼通常会给自己和员工放一天假以作休整,正巧赶上周末的话,假期就会延长一天。
不出意外,奚琅下楼时,裴清昼正穿着一身轻松休闲的T恤运动裤,悠闲自在地坐在餐桌旁等待早餐。
看到她下楼,他唇角微扬,笑容温文,“早。”
随即按了下手边的呼叫铃,提示佣人送早餐。
看这样子,像是一直在等奚琅。
奚琅面无异色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张八人座的长方桌是两人最常用到的餐桌,桌子不大,首尾两端间隔不远,似乎这样更有“一家人”的感觉。
今天的早餐是西式,奚琅不说话,裴清昼也没有刻意主动找话题,不大的家庭餐厅里只有金属刀叉碰撞敲击的声音,清脆,带有几分悦耳。
裴清昼其实有注意到,除了刚进餐厅时短暂的一瞥对视,之后奚琅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
也许是因为昨夜的事而感到尴尬。
吃过早餐,他正准备有所动作,化解悬在两人之间这几丝微妙的尴尬时,忽然听见奚琅开口:
“我吃好了。”
她停顿了一下,在他看过来时,语气如常继续说道:“我最近要安心画画准备画廊开业展,没有多余的时间,如果你有需要我出席的场合,可能不太方便。”
在她这儿,画画仍然是放在第一位的。
裴清昼失笑,“好,我支持你的决定。”
他想了想又说:“你放心,就算在这段时间内有什么场合需要我携带女伴出席,我也只会是一个人。”
奚琅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深意,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别开了目光。
“过去我也是一个人。”他又再接再厉补充了一句。
心口忽然漏跳了一拍,奚琅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转回目光,不想因为他三言两语扰乱心弦,索性直面迎上。
看到他面上略带几分促狭的笑意时,她没忍住脱口而出:“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裴清昼笑容不减:“自然是向你解释清楚,以证清白。”
“……哦。”
奚琅站起身,出于礼貌打了个招呼:“我去画室了。”
“等一下。”裴清昼起身缓缓走近她,在她面前站定。
奚琅仰头,眼里带着几丝疑惑。
只见裴清昼伸出右手轻轻按在她肩上,脑袋随之低下,缓缓地、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早安吻,”他浅尝即止,直起身微笑,“早点习惯。”
奚琅花了几秒钟才平复下因为这个“早安吻”带来的微妙悸动,余光里带着帮佣收拾餐盘的王阿姨笑容暧昧,更让她脸上的热度上升几分。
……
接下来几天,奚琅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生活,每天的行程四点一线——卧室、画室、练功房、餐厅。
原本没有餐厅这个选项,她准备让佣人到点了直接把饭送进画室来着,裴清昼却不赞同她一整天都闷在画室里的做法,建议她还是趁着饭点出来走动走动。
而且他还提出了一个“有理有据”的理由:“其他时间我尽量不打扰你,但你不能连吃饭这点面对面相处的时间都不留给我。”
才说过要好好相处经营好婚姻生活的奚琅无言以对,考虑了一会儿后,妥协了。
于是如无意外,两个人都尽量选在同一时间共进早餐晚餐,为了这点短暂的相处时光,裴清昼甚至推掉了大部分应酬。
*
深秋时节,红枫似火,裴清昼应友人之邀骑行上山看枫叶。
反正留在家里,奚琅也会紧闭画室的门不愿多看他一眼。
友人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的有,形单影只的也有,但明明可以成双成对却形单影只前来赴约的,只有裴清昼。
杨兆鸣打趣他:“怎么又没见着你老婆?”
溪山茶室之后,朋友偶尔也会组局吃饭,但再也没有见到过奚琅出席。
裴清昼家的这位未婚妻,比他本人还难请。
“她最近比较忙。”裴清昼不欲多说,简单解释了一句。
杨兆鸣的女友苏桐也在,主动递了一瓶能量饮料给裴清昼,随口说道:“还真是不巧,兆鸣前两天还跟我说什么时候有空去你们家的空中花园泳池烧烤,看来最近是没希望了。”
长安庄园装修好时,杨兆鸣陪裴清昼去验收成果,对四楼带泳池的空中花园格局十分喜爱,当时就预定着准备将来叫上一帮朋友,搁那儿来一顿有滋有味的烧烤party。
裴清昼没有立即答应,后来杨兆鸣才意识到,多半是奚琅的原因。
房子是新房,要住进女主人,以那位冷美人的性子,怕是不怎么期待人多的聚会。
裴清昼摇头拒绝了苏桐的饮料,转头看了眼山道公路,“再说吧。”
杨兆鸣也没接苏桐的茬,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朝裴清昼笑说:“不着急,等你搞定了再说。”
至于“搞定”什么,是他们好友之间的“暗语”,旁人不得而知。
苏桐听得一知半解,看了看杨兆鸣的脸色,低头抿抿唇没有多问。
裴清昼淡淡笑了笑,径直骑上山地车,加入整装待发的队伍,脚下一蹬,行云流水地滑进公路。
到了半山腰,众人停下休息。
裴清昼和杨兆鸣单独坐在一边,其他人都知道他俩关系最铁,说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也不为过,生意上也有往来,大概是有事要谈,便没有刻意去打扰。
“清昼,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其实有个问题我憋着想问你挺久的了。”
裴清昼喝了口水,目光远眺天边,神情不见起伏,只淡淡回问:“什么事?”
杨兆鸣无奈地笑了笑:“事先说好,我不是不支持你,也不是说你老婆哪儿哪儿不好,她挺好的,有才华又漂亮,我只是不太明白,你喜欢她的点在哪儿?”
身处裴清昼这个地位,见过的异性数不胜数,优秀的、精明的、能干的、绝顶聪明的、绝顶漂亮的……甭管是婀娜多姿还是倾国倾城,根本不缺。
奚琅固然又漂亮又有才华又成就斐然,可惜性格是硬伤,裴清昼当初完全可以选一个同样漂亮优秀,性格却比奚琅好无数倍的女人订婚,却偏偏选了她。
据杨兆鸣所知,裴清昼和奚琅并无多少交集。
他的选择和喜欢,有些没有缘由。
裴清昼笑了笑,低下头若有所思。
杨兆鸣见状,无所谓地说道:“嗐!我就是好奇那么一问,你不想回答也没事,你就当我八卦……”
“我不知道。”裴清昼缓缓抬头,目视远方,神色缥缈。
“喜欢就是喜欢,非要说明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格外吸引我,但又每一处都吸引我。”
动心是一瞬间的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主观感觉。
裴清昼无法准确用词汇具象化这种感觉。
他只知道,他第一眼看到奚琅时,平静的心率陡然失序,在须臾的停顿后,开始快速地跳动。
他当时的心跳告诉他,那是心动,因一个女孩而起。
“不说我了,你呢?怎么回事?”裴清昼转头看向好友,他之前就有所察觉,杨兆鸣和苏桐似乎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
杨兆鸣知道他问的什么,撇了撇嘴兴致缺缺的模样:“就那样呗,热恋期新鲜感过去了。”
然而裴清昼却知道杨兆鸣不是一个满肚花花肠子的风流公子,他不玩什么男伴女伴的游戏,能带在身边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女朋友,虽然换过几个,但从不劈腿,更没有无缝衔接。
这次是什么原因,他不想说,裴清昼也不准备追问。
“我准备分手了,这次本来没打算带她来,是她非要跟着。”
裴清昼没有继续八卦好友的感情,“嗯”了一声。
交谈尾声,苏桐带着刚从山腰商店买的水果回来,殷勤地递给杨兆鸣和裴清昼。
杨兆鸣勉强吃了两块,苏桐正要问裴清昼要不要,就见他已经先走了。
“兆鸣,清昼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苏桐微微垮下脸,语气带着惯有的撒娇。
杨兆鸣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他喜欢你干嘛?他只喜欢他老婆。”
苏桐语塞,干脆闭上了嘴。
到了山顶,枫叶遍地犹如黄金,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尽是一片金黄,景色美不胜收。
裴清昼选取合适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随即发给微信置顶的联系人“思思”。
并附带一句诗——
【裴清昼:满山秋色关不住,一片红叶寄相思。】
不远处的杨兆鸣看他拿着手机又是拍照又是摆弄半天,再一分钟亮起屏幕看三回的架势,猜到了原因,不由同身边的朋友笑叹:
“看清昼那样子,怕是等老婆消息呢。”
友人咂嘴称奇:“奇了,那位奚大小姐究竟有什么魔力?咱什么时候见过清昼这副样子?”
一帮人嘻嘻哈哈开着玩笑,却留着分寸不议论他人半句不好。
苏桐没有加入话题,只是远远看了眼裴清昼的背影,又很快移开。
作者有话要说:“满山秋色关不住,一片红叶寄相思”——网上看到的一句诗,觉得很适用这个场景就引用了,查了下得知是高君宇先生写给民国四大才女之一石评梅的一句告白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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