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心眼 从弃妇到首富。

还有几天就放春节长假了, 秦园的气氛依旧微妙。

比起往年,今年除了节前一贯的忙碌之外,气压有些低沉, 工作之余, 各种小道消息, 八卦绯闻,传的飞快。

两周了。

Mr. GF终于公开露面,轰动全球。

如今,她人远在大洋彼岸, 却牢牢霸占国内新闻头条。

从财经到娱乐到时事,哪里都有她,热度居高不下。

传言中垂垂老矣, 半只脚进棺材的商界巨擘, 居然是一名漂亮的华人小姑娘。

大佬人年轻,心态更年轻, 低调地以新人演员的身份, 和顶流小鲜肉合拍古装偶像剧,不知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这也就罢了。

光是这点小事, 最多张启圣的女粉哭一哭。

秦氏的员工之所以格外受触动,万恶之源, 来自于秦园内部的咖啡店。

店员指天发誓,Mr. GF经常光顾他们店, 一坐就是半天, 还亲口夸奖他们的咖啡好喝。

消息传开, 石破天惊。

很多人越想越觉得白小姐面熟,绝对在哪儿见过,行政总楼的人更是碰到不止一次。

事态越发严峻。

然后, 最新一期《财富》杂志正式发行。

财富榜更新。

雷打不动的榜首易主,随之而来的,是一篇万众瞩目的独家专访:

《从豪门弃妇到商界女王:新首富白纤纤的励志人生》。

杂志一出,半天之内全球脱销,供不应求。

自此,秦园从上至下震动。

秦先生五岁的儿子,传说中被秦太太的五百万劝出国的拜金女,五年之内光速崛起的Utopia,经常出现在秦园喝咖啡的神秘女子,貌似去过行政总楼顶层秦先生办公室的新欢,貌似带小秦少爷去上学的女郎……

真相浮出水面。

新的一天到来,咖啡馆客满为患。

三名店员忙了两个多小时,过了午休,挤满店里店外的人总算少了一大半。

离柜台最近一桌的客人,正低声说着话。

“……这叫秦总怎么做人啊?过几天的董事会,啧啧啧,地狱级别的难度,我都替秦总发怵。”

“所以是复仇文吧?走的复仇文女主路线。”

“好狠!接下来我们要和Utopia打律师团大战了吗?争夺小少爷的抚养权,对簿公堂。”

“我觉得吧,不是复仇文,是虐恋情深。”

“咋讲?”

“我听人说,Mr. GF回来后跟秦总复合了,他俩挺好的。”

“再好这下也掰了。秦总多骄傲,多高冷一人,能受得了被这么耍着玩?”

“财富榜也被压一头,哪个男人忍的了?”

“张启圣啊。”

“去你的!真男人,不是富婆养着玩的小白脸,OK?”

“哎哎富婆果然都爱小狗狗,不爱霸总啊……”

“话说,我们以后还能在秦园见到Mr. GF吗?”

“这谁知道?”

“我还想问她要个签名呢,比求神拜佛管用,唉。”

“唉!”

小何听着,敲了敲酸疼的腿,也发出叹息:“唉……”

小董正在洗杯子,转过头,“你叹什么气呢?围裙穿上,快干活啊!外头几张桌子还没收拾,你去弄。”

“姐——”小何停顿,“我想辞职。”

小董一愣,惊讶:“为什么?”

小何一本正经:“不都说Mr. GF是神授先知吗?她表扬过我,说我泡的咖啡好喝,我觉着这是一个信号,一个预言,我要出去开店单干!唉……”

她又叹气:“可惜她和秦总掰了,不来秦园了,不然我还想问问她,愿不愿意投资我。”

小董:“……”

*

海之屿。

秦措最近太忙,尤其这两天,睡眠时间平均不足四小时,经常在办公室的休息间将就,闭一闭眼睛,一晚上就过去了,多走几步路去秦园的别墅都没空,别说回海之屿。

昨天回来,还是因为找文件。

早上天没亮,他就醒了,比罗伯特起的都早,待在书房做了会儿事,胃疼了才记起吃早饭。

下楼时,天光大亮。

秦雾已经坐在餐桌边,拿着儿童专用的小叉子,心不在焉地摆弄一块煎好的培根。

他回头,说:“爸爸。”

秦措在他对面坐下,看见他的餐盘,问:“怎么不吃东西,没胃口?”

秦雾摇头,沉默一会儿,又叫了一声:“……爸爸。”

秦措嗯了声,等他继续说。

秦雾放下小叉子,“你和妈妈吵架了吗?”

“没有。”

“昨天我和妈妈视频。”秦雾皱眉,表情严肃,“她说,你不接视频通话,电话里说话很少,短信也只回几个字。”

秦措没说什么。

秦雾抿唇,继续说:“妈妈问我,你最近在干什么。我说,爸爸很忙很忙。”

“嗯。”

“……”

秦雾安静了很久,才道:“前天在曾祖父家,祖母也在,他们聊了起来。”

秦措问:“说什么?”

“祖母说,你的工作状态不正常,上次这样,是在妈妈抛弃我们出国,你进公司的那一年。”秦雾的声音低了下去,“她问曾祖父,需不需要为你请一名心理医生疏导,祖父说,用不着。后来,祖父还悄悄告诉我,祖母比你更需要心理辅导。”

秦措拿起一块面包,又放下,问佣人要了一碗白粥。

秦雾垂着眼睛,轻声问:“爸爸,妈妈是Utopia的老板,你很生气吗?”

秦措:“没有。”

秦雾闷闷的,“大家都这么说,说你受打击,说你生气了。”

秦措:“那是他们以为。”

“妈妈一定忘记告诉我们,她不是故意的。”秦雾固执的说,“爸爸,你不要生她的气。我不想站在法庭上——”

“小雾。”秦措打断,正色道,“谁跟你说会上法庭?”

“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如果法官问我,选谁当我的监护人,选妈妈还是爸爸,我答不出来。”秦雾语速很快,小脸板着,“我会拒绝回答,我要在法庭上公开反对你们分手。”

秦措沉默一阵,笃定道:“不会有这一天。”

他一顿,语气变得柔和:“忙完这阵子,我和妈妈带你去度假。”

秦雾抬起眼睛,“真的吗?”

秦措:“我保证。”

秦雾满眼期待,可是看着父亲,又担忧:“爸爸,你是不是……有一点累。”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很累,大家都看出来了,也很担心,不要忙了,去睡觉吧。

秦措笑了笑。

“所以,不能让妈妈知道。”他认真的说,“快结束了,没事。”

刚说完,脚步声由远及近,十分焦急。

罗伯特疾步走来,手里拿着一本杂志,面色沉重:“少爷,你看这个!”

他把杂志放在桌上,翻到中间。

这一季度的财富榜更新,榜首易主,白纤纤,括号Mr. GF。

秦措无动于衷,继续喝粥。

罗伯特如临大敌,肃穆道:“白小姐,她居然——”

秦措淡淡道:“你才看见新闻?”

罗伯特愣了愣,“什么?”

“她是Mr. GF,你今天才知道?”

“怎么会呢。这个月,电视上处处都有她,不管转到哪个台总能看见,追个连续剧放到一半,底下都会飘过她的新闻。”罗伯特深吸一口气,微眯起眼,“白小姐隐藏的太深了。难怪她想当演员,这是提前排练做准备呢!”

他想起来,至今惊心。

原以为白小姐是被少爷眷顾的黑良心灰姑娘,结果搞半天,是基督山伯爵,拿着复仇剧本回来的。

她可太能忍了!

秦措皱眉,又看那本杂志。

《从豪门弃妇到商界女王:新首富白纤纤的励志人生》。

豪门弃妇?

到底谁抛弃谁啊。

他面无表情,翻下一页。

[初到异国,面对跌入低谷的人生,她彷徨无助,也曾彻夜以泪洗面。]

[没有了爱情和孩子,未来一片灰暗,人生迷失了方向。]

[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还在,男人的山盟海誓变成了讽刺的警钟,她一无所有。]

秦措冷笑。

还真是讽刺的警钟。

他发的四万多条石沉大海的信息就是证据,平均每天二十几条短信,等不来一句回音,能不灰暗吗。

[终于,她决定振作起来,赚钱才是唯一的出路。]

[她再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了。]

秦措脸色冰冷,又翻一页。

[现在,白小姐就坐在我面前。]

[“爱情有保质期,男人善变。”她苦笑,二十几岁的年纪,眼神却那么沧桑,“当面说你是他的小仙女,无论什么事情一起面对,转头闹脾气电话不接短信慢回,真叫人心寒。”]

[采访结束前,我问白小姐,对于那个男人,时至今日,想起他,你还难过吗,还会痛吗?]

[白小姐沉默。终于,深深叹一口气。]

[“会!”她坚定的说,谈及伤心事,并没有多少怨恨,她的身上有一种令人着迷的乐观。]

[“意难平的时候,只有看一看账户余额,才能让我快乐。”她笑着说。]

[我又问她,你还相信爱情吗?]

[“当然。”白小姐说,接着打趣,“但是希望那位先生,以后回短信能稍微积极一点。”]

[白小姐离开后,我抽了一支烟,久久不能平静。]

[从她那里,我得到了太多的感悟与启示。]

[人活一世,唯有金钱和事业,永不负你。]

[诸君,共勉!]

杂志页哗啦啦作响。

秦措从头翻到尾,又从最后一页翻回去,来回几次。

罗伯特问:“少爷,你在找什么?”

秦措不答,扔下杂志,拿起手机。

“常佑,洛哈克传媒旗下财富杂志,主编的联系方式,十分钟内发我。”

*

《财富》编辑部。

主编正在电脑上打字,邮件写到一半,突然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他抬了抬眼,秘书海伦站在外面。

他正忙,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海伦回答:“查德威克先生,曼迪说有人打投诉电话,指控我们上一期的文章内容严重失实,纯属造谣。”

主编挑了下眉,“哪篇文章?”

“Mr. GF的专访。”

“哈!”主编当即笑了出来,“让我猜猜是谁那么无聊——失业在家没事干的愤怒青年,极端仇富症患者,还是痛恨成功女性的男权至上者?对方敢留名字吗?”

“留了。”

“是男人吧?”

“是的。”

主编摊了摊手,“看吧,一猜就中。文章内容失实?可笑!我们一个人名都没提,哪儿来的对号入座的臆想症疯子?”

“他说——”

“海伦,你告诉他。”主编勾起唇角,“除非他是抛弃白小姐的呆瓜本人,否则对于他的指控,我们无能为力。”

“他——”

“现在的年轻人呐,好逸恶劳,懒惰,不知足,因此内心总是充满愤怒,看什么都不顺眼,处处挑刺。这个可悲的时代!”

海伦等上司发表完人生感想,才说:“先生,那人说他叫秦措,实名投诉。”

*

纤纤出国大半个月了。

她很忙。

自从来到台前,站在灯光下,以前只要动动嘴唇,指挥工具人做的事情,都得亲力亲为。

这其实也没什么。

她的运气总是出奇的好,诸事顺利。

收购禄通的大项目,年前就能收网,路先生消沉了几天后,顶着一张臭脸,骂骂咧咧地在合同上签下名字。

新一期的《财富》杂志出刊,她如愿登上榜首。

事业蒸蒸日上,前途一片大好,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

纤纤却罕见的有那么一点不顺心。

从前,只要有事情做,只要有钱赚,她就开心。

即使碰到几朵居心不良的烂桃花,也不会太影响心情,因为归根究底,人类伤害不了她分毫,再怎么歹毒的阴谋阳谋,于她而言也是小孩子打闹。

可现在,她就是不开心。

秦先生近来反常的冷淡。

恒悦大酒店一别,后来打他电话,他说需要时间。

纤纤一想也对,枕边人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这种事情对谁来说都是打击,当然需要时间冷静。

于是她先回来,她忙她的。

两周过去,总该冷静完了吧。

没有。

秦措变本加厉。

他那么爱视频的人,现在不接视频通话了,语音电话倒是接,可态度敷衍,总是说几句就挂断。

短信也回的奇慢无比。

当然,他忙,太多人需要应付,太多事情需要处理。

可他是秦措。

秦先生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非同一般的强烈,黏人程度也是一骑绝尘,从高中,不对,从他上辈子算起,就是这德性。

他不对劲。

纤纤上午开完会,一个人待在办公室,转椅转了两圈,定住。

她拿起手机,打下一行字:

[我要儿子的探视权,每月至少两次。]

打完又删,继续改成别的:

[秦措你理我。]

这次删的更快。

[善变的人类你理我。]

继续删。

怎么写都不满意,纤纤有点烦,手机往桌上一扔。

待会儿还得见几个人,她在脑海里过一遍准备商讨的事项,一支笔拿在手里,无意识地转动。

然后,手机响了。

纤纤看一眼,接通,意兴阑珊:“是你啊,张老师。”

“当然是老子,你以为是谁?”

“以为是我儿子。”

“我他妈还是你孙子呢!”

“……”

纤纤半天无语,又问:“有何贵干?”

“老子最近快他妈疯了!”

那头,张启圣气急败坏。

“我那经纪人不知道吃错什么脑残药,他,还有经纪公司的老总,还有莫名其妙要我牵线介绍给你认识的什么什么总裁,董事长,一个个的他妈都疯球了!老子昨晚上一宿没睡,想来想去,可算他妈想明白了,那些傻逼认为咱俩有一腿,有不正当的关系,草!”

纤纤叹气。

张启圣阴沉道:“这日子不是人过的……白纤纤,你知道我有多惨?万哥,就是我那破经纪人,他说有国外的公司看上我了,要我演大电影,我被他们逼着上了两堂英语课!”

纤纤说:“啊,这不挺好。”

“好个屁!老子一早出来混社会,为什么?就是不想念书啊!”张启圣暴躁,“从小到大,在学校里,我可从没上一节完整的英语课——”

“你翘课?”

“翘课,睡觉,反正不听课就对了。”张启圣说,“现在工作好几年了反倒要学ABC,这他妈,谁受得了!”

纤纤靠在椅背上,淡淡道:“祝你学习顺利,我挂了——”

“喂喂。”张启圣叫住她,“你真是他们说的那老头子?”

“青年才俊,你有没有礼貌。”

“你收购了禄通?”

“对。”

张启圣默了会儿,说:“上次我回去,听见太太抱着小少爷大哭,先生在那儿抽烟,自言自语,说什么,旺秦家,旺她自己,偏偏害他路守谦,去他妈的老天爷。”

纤纤问:“路小姐还好吗?”

“大小姐挺好的。”张启圣顿了顿,“大少爷进医院了,起码得住院一两个月休养。”

纤纤心想,就路洄那弱不禁风的骨头,早该进医院。整天挖空心思钻研阴谋诡计,迟早把自己搞没了。

电话里,张启圣说:“白纤纤,还得你来澄清,还咱俩一个清白。我说啥都没人信,你说了,没准他们就信了。”

他顿住,难得好声好气的商量:“老子是猛虎,凶猛的老虎你懂吧?最不济也得是大老鹰,他妈的别人背后说我是娘炮白脸吃软饭的金丝雀,老子不想活活气死!”

纤纤说:“知道啦。”

挂了电话,座机刚好响了。

秘书打来的,问说《财富》杂志的主编找,是否转过来,纤纤应了。

她耐着性子听,偶尔答上几句:

“投诉?”

“一个人名都没提,投什么诉啊?”

“对方代表一位姓秦太太提出抗议吗?别理。这期杂志能卖出畅销书的利润,这才是你需要关注的。特别刊加紧做,印刷那边也盯一盯。还有,以后别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我,怕惹上法律纠纷就找你的法律顾问。多大的人了,学会独立思考。”

“什么?”

“你确定?”

“……秦先生啊。”

转动的笔停止。

纤纤语气平淡:“线上特别刊先别做了,实体加印暂停,反正已经卖那么多本,亏不了。”

笔尖在桌上轻轻一点。

她轻哼:“少赚当赢。”

*

秦雾今天没课,待在父亲的办公室读书。

秦措特地空出时间用来补眠,睡醒后,沐浴,洗漱,两手撑在洗手池边,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

脸色没那么难看,眼底的青黑也不那么明显。

她一向粗心,应该不会注意。

镜中人拧起眉。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如今回想,早已模糊。

只记得,梦里回到了七中,青涩的白纤纤身穿校服,跟在他后面,默默跟了一会儿,就不装乖了,小跑几步超过他,挡住他的路,双手背在身后,偏过头观察他。

“我又怎么惹到你了?你生气要说啊,不说我怎么知道。”

“秦学长,秦措?”

“学长,你理我嘛。”

当年冷战,白纤纤最多拦他的路,或者弄坏灯泡,弄坏电脑请他修,总之找各种借口来烦他。

现在,白小姐以为他们冷战,长进了——

他侧眸,拿起一旁的杂志。

*

秦雾翻过一页书,正好看见父亲从休息室出来。

秦措坐到电脑后面,淡然道:“小雾,给你妈妈打电话。”

秦雾把书摊开,放在腿上,说:“我刚刚才给妈妈打完电话,还没到十分钟,现在又打,很奇怪。”

秦措面不改色,“送你绝版的哔哩吧啦大金刚十周年纪念套装。”

多年以后,成年的秦雾回忆过去,惊讶的发现,他人生中接受的第一笔贿赂,来自于他敬爱的父亲。

当然,还没长大的他,并不太懂这些。

小小的秦雾想着绝版手办,立刻拿起平板,发起视频通话。

*

纤纤双腿盘着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涂抹身体乳液,一个电话打进来,又是儿子的。

她看了看时间,七分钟前,他才打过。

纤纤接起来,好笑,“小雾,忘记说什么了吗?”

秦雾没有忘记,他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于是,他犹豫的开口:“妈妈,我……我想你。”

纤纤说:“妈妈也想小雾。”

秦雾瞄向对面,抿了抿唇。

纤纤倒是没怎么注意,抹完小腿,又涂到胳膊上,随口问:“你爸爸人呢?”

秦雾眼神飘过去。

秦措取一张白纸,刷刷刷几笔,举起来。

秦雾无语,小脸冷漠,“爸爸在开会。”

纤纤转向屏幕,“跟谁开会?”

“跟……”秦雾眼睛又转开,盯着纸上的字,念道,“跟梁叔叔,还有——”

纤纤直接打断:“小雾,让你爸爸接电话。”声音高了些,又说,“秦措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无不无聊。”

秦雾走了过去,平板放在父亲的办公桌上。

秦措出声:“小雾,去休息室。”

秦雾小手伸进兜里,没什么表情,“我正有此意。”

秦措:“……”

那矮小的背影消失后,他拿起平板,调整角度。

纤纤只觉得镜头晃的很,再过一会儿,居然开了个滤镜,心里很是无语。

她捏了下乳液的瓶子,有些烦闷,脱口道:“秦措你别弄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这句话在她脑子里是很正经的。

镜头的晃动瞬间停止,恢复正常。

画面里是秦先生,永远高冷而优雅,无懈可击。

“白小姐——”他一顿,细长的双眸漆黑深邃,声音低沉,“调戏我?”

轻轻的一句戏谑。

纤纤知道他想歪了,脸上有点热,没费心纠正他,假模假样的叹口气:“时光飞逝,怎么感觉好久没看见你。”

秦措说:“忙啊。”

纤纤慢声问:“秦先生都忙什么——”还没说完,突然蹙眉,手机凑近了盯着,“秦措你好像瘦了?又胃疼?”

她居然注意到。

秦措温声道:“没有,你别多想。”

“你开了滤镜好模糊,我看不清。”纤纤抗议,“我洗完脸准备睡觉了都没开美颜滤镜,秦先生一副斯文败类的精英打扮,哪用的着。”

秦措轻挑眉,“损人呢?”

纤纤低哼。

秦措举起一本杂志,镜头前停顿几秒,便慢悠悠地翻开,一页一页翻过去。

纤纤瞥了眼,继续往手心挤润肤乳。

她说:“你投诉我的专访。”

“哦。”秦措眼也不抬,不紧不慢的,“有这一回事。”

纤纤咳嗽了声:“制造噱头冲销量,多卖几本杂志而已,大家都喜欢充满戏剧性的逆境翻身的故事。”

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秦措不答。

纤纤不想绕弯子了,拿起手机,开门见山:“你生气?”

“因为什么?”

“你明知故问,你——”尾音戛然而止,纤纤眼神微变,“你明明早就知道。莎拉说有人去过我的公寓,你自称是我哥哥,好不要脸。普莱斯律师也说你找过他,你还给他看合照,秦措你P图P上瘾了?”

秦措轻叹:“没有真的家庭照,只能自给自足,白小姐不成全。”

纤纤瞪他,“你别说的可怜兮兮的。我就奇怪圣诞节放假你出什么差,你已经知道了,还跟我演。”

她说着,声音又放轻:“我之前瞒你,是我不对,但你也说过我是传销头子,我不计较,两清了,你不准生气。”

“没那么小心眼。”

纤纤睁大眼睛,“你还不够小心眼啊?!”

秦措看着她,容色沉静,目光也是温柔而安静的。

看的久了,纤纤反而不自在,问:“干什么?”

秦措低声说:“对别人小心眼,对你没脾气。”

纤纤怔住。

时间过去很久,她咬了咬嘴唇,“不是因为我瞒你,那就是陈年旧怨?你那四万条短信,那五年我不理你,你瞅准机会报复。”

“冤枉,白小姐。”

秦措叹息,不想说这些日子到底有多忙,更不想她多心,于是微微一笑,故意吊胃口,错开她的注意力:“其实——”

纤纤竖起耳朵,等他往下说。

秦措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清清淡淡的,“太久没被你追求,十分怀念,享受一下。”

“秦措!”

男人低低的笑。

纤纤气归气,气过了,早前的烦闷也消散了。

她说:“我知道你忙,过几天你们开董事会,天顺那事,要不我让刘瑞亲自出来说两句?”

秦措不怎么在意,“那不是为难他么。”

“好过你被为难。”纤纤说,迟疑了下,声音轻柔,“……怕别人为难你。”

“等着。”

“什么?”

纤纤不明就里,看着秦措起身,似乎在寻找什么。

然后,他又回来了,左手拿着一个Hifi耳机戴上,右手握住鼠标动了几下,“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没听清。”

“……”

“说啊。”秦措诱哄。

好一会儿,纤纤用背课文的语气,重复:“怕别人为难你。”

“刚才不是这情绪。”

“……秦措你无聊。我跟你讲话,又不是背台词,哪能一次次重来的。”

他又笑,平时多冷淡的眉眼,此刻如许柔和,“我名字,再叫一声。”

“秦措。”

视频画面里,滤镜加持下,他的容颜失真,瞳孔格外的幽黑,深沉,气质仍然清冷,却少了些许以往强势的压迫感。

纤纤一直看着他,恍然的想,是有点想念他了。

于是,她又唤了声:“秦措。”

“嗯。”他轻轻的应,“想听你在耳边叫我。”

纤纤不语。

半晌,她拉开抽屉,找到昨晚放起来的杂志,翻了几页,才问:“你看见没?”

秦措失笑,“看见了,回短信要积极。”

“……谁跟你说那个。”

纤纤拿起杂志,点着一个名字,接着手指往下移动,指向另一个名字,细眉一挑。

她笑起来,没心没肺。

“秦措,看见没有?我在上面,你在下面。”

“……”

男人突然沉默。

他抬手按住耳机,苍白的指尖摩挲了下,漫不经心的。半晌,抬眸,平静道:“白小姐,这句话,当着我面说,才有成就感。”

听着煞有其事。

纤纤说:“我知道,见面了我一定说。”

秦措凝视她,似笑非笑,“说给我听。”

纤纤:“说给你听。”

秦措又问:“回家过年吗?”

纤纤本来这么打算的,可想起他刚才戏弄她,乱说什么十分怀念享受一下,便也摆架子,“不知道。”

“不知道?”

“我也忙啊。”纤纤把手机放在腿上,垂眸看他,不疾不徐的说,“我考虑一下。”

“我忙完了飞过去。”

“不用。”纤纤睨他一眼,淡淡道,“考虑完了,看在小雾的面子上,回家吃团圆饭。”

秦措轻笑,忽然问:“我前天发你邮件,收到了吗?”

纤纤怔忡,“没,哪个邮箱?”

秦措:“学校里的。”

纤纤伸长手臂,够到另一边的电脑,拿过来,输入账号和密码,登录很久没用过的电子邮箱。

新邮件只有一封。

秦措发来的,内容只有一个链接,网址点开来,是一个倒计时的页面,精确到分秒。

离结束还有三天左右。

纤纤摇头,无奈,“你想知道我电脑里有什么就直说,随便你远程操作,好好说不行吗?又发钓鱼链接。”

“只撒网,不钓鱼。”

“什么意思?”

“倒计时结束,记得点开看。”秦措说,“很重要,记住。”

*

次日,纤纤通知秘书室,下周她人不在,空出三五天的行程。

说的时候没留神,等反应过来,她才发觉办公室还有别人。

几名等着跟她见面讨论工作的高管也在。他们的年纪全在五十以上,沧桑的脸上欲言又止。

纤纤清楚,下周有几个还算要紧的安排,本来都商量好了,前期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这下要么丢给奥斯汀,要么只能往后推。

他们有些疑惑,无缘无故的,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于是,纤纤转身。

“昨晚跟家里打电话,儿子哭闹不止,吵着要妈妈。”她微微低头,长叹口气,“他才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