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主也是聪明人。
徐默点了道儿，他自然明白该怎么走。
况且，也只能这么走。
难道要他收拾徐默这个自己人？
不可能的。
一来他护短，不是这种人；二来真这么干，先圣肯定得收拾他。
正气司，无论做什么，都是正义的。
这才是最重要的。
招牌，不能倒。
王爷？
在司主眼里，算个球。
得罪就得罪了，还能怎么地？
他只对人皇负责。
除人皇之外，都是蝼蚁。
“诡异邪修偷袭王府，正气司及时发现，秉公执法，铲除邪异。”
司主一句话，这件事就定了性。
开始抓人。
有司主在，基本上在场的邪修诡异之物都跑不掉。
趁着这个空档，徐默赶紧让相婴恢复人形，然后收入袖子里。
“官家挂职就是这点好处，我说谁是坏人，谁就是坏人。”
徐默喃喃自语，同时长出了口气。
回想之前的情况，实际上凶险万分。
一个地方不留神，可能就得完蛋，回八角亭。
毕竟谁能想到，这王府内，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诡异邪修？
这不合常理啊。
和捅了马蜂窝一样。
“对了，为什么王府内，会有这么多诡异邪修呢？”
徐默意识到，这个好像是个大问题。
天大的问题。
同样琢磨这个问题的，还有司主。
当然，接下来要思索这个问题的，绝不只是他和徐默。
艳阳高升，又是崭新的一天。
皇宫，一处书阁内。
一个黄袍老者将这个问题，抛向司主。
此刻司主坐在对面，喝着茶，装作没听见。
“老魁，问你话呢！”
黄袍老者提高了音量。
司主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老者：“咱都说了，是那些邪异图谋不轨，潜入王府，不是行刺，就是想胁迫。夜里，我正气司已诛杀半数，抓获半数，此刻，都已投入死魂大牢，圣上你想亲审，咱一定配合。”
“老魁！”黄袍老者一拍桌子：“你少给我打官腔，信不信我让你跪着说话？”
司主道：“你是人皇，跪你，天经地义。”
说着就要起身下跪。
“行了行了，你别给添乱，嫌我活得长，想让我快点被气死是不是？我死了，新皇登基，一旦选错人，天下大乱，你就满意了？”
一听这个，司主突然一愣。
看向老头子。
人皇老头子也是一愣，瞅向司主。
沉默许久。
“老魁，你在想什么？”
“圣上你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
“你说出来，我听听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圣上你先说，我就知道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我服了你这个老魁，我特么迟早得被你给气死！”人皇老头子开始翻白眼，司主一看，赶忙上去给掐人中，然后道：“其实，我刚才所想的是，这该不会，是妖邪乱世的前兆？”
“妖邪乱世，妖邪乱世，哎，或许是，或许不是，这，只是你我猜测，而归根结底，还是人祸，真要是妖邪乱世，来一个，杀一个，来多少，灭多少。”
这一刻，人皇爆发出一种恐怖的威势。
仿佛山岳，仿佛虚空中的先圣。
就连司主都感觉到头皮发麻。
“前朝治世百年，历经不过三皇，便已是乱象四起，民不聊生，各地揭竿而起，历经乱世三十年，才逐渐平息，有了大夏之治，先皇圣祖平定十九州，才有三百年休养生息。可历史，总是相似的，要轮回，也必然轮回。我只希望，不做那乱世之皇，非但我不能做，我儿子，我的接任者，也不能做。”
人皇一脸杀气。
让人心惊肉跳。
“如今大夏气数，还未到尽头，圣上何出此言？”司主劝慰。
那边人皇呵呵一笑：“何谓气数？若遇昏君，几年就能给折腾完，倘若有人暗中推波助澜，祸乱人间，只会更快，这便是你我所怀疑的妖邪乱世之象。每次王朝更替，不知多少人命，填了那些妖修邪异之口，成了他们登仙入圣的养料丹食，所以乱世之道，是它们所希望看到的。”
人皇口中的‘它们’，意有所指。
“正气司和先圣，不会坐视不管。”司主表态。
大夏人皇则摇头：“人道兴衰，不可干涉，这才是你们的宗旨，别以为我不知道，也别忘了，前朝也有正气司，可最后，前朝不也被大夏灭了吗？”
这话就没法子接了，司主眼神看向墙壁上的画，似乎觉得，那画极为深奥，开始思索其中奥义。
“哎，每次提到这个，你就装糊涂，罢了，不说这些玄之又玄的话了，就说王府内，怎会有邪异。”
“圣上其实心知肚明，何必问我呢。”司主终于忍不住，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
大夏人皇一愣。
似乎在瞬间，苍老了很多。
沉默许久，壶中的茶水，也都凉透了。
“此事，就此打住，不提了。”大夏人皇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司主点头，起身行礼，转身而去。
人皇说的没错，正气司，不会干涉王朝运转，不理其兴衰更替。
它更像是一个旁观者，王朝似人，这人有青壮年，等老了，死了，自有新人出现，周而复始。
这是八百年前真仙所定规则。
无人能改。
正气司内。
韩玄给徐默竖大拇指。
“老弟，你是真的猛，那种场合老哥自问都未必能从容应对，你居然能大事化小，脱责全身而退，老哥佩服你。”
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后，韩玄猛夸。
徐默脸色有些发白。
他身子还虚的呢。
主要是最后给相婴挡了一下鬼门，受伤了。
韩玄也知道，所以这会儿他杀了只野狗，炖了锅狗肉，说是给徐默补补身子。
可徐默怀疑，是韩玄自己嘴馋了。
“韩哥，你说人皇老头子不会怪罪下来吧？”徐默还是有点担心。
毕竟，人家是父子，肯定是要向着他自己的儿子。
“你放心，司主也不是吃素的，你别看他黑不溜秋，憨憨的，实际上精得很，他知道轻重，而且，很护短，别说你只是拆了半座王府，就是你把那王爷给宰了，司主也会护着你。”
“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你真把人皇的儿子宰了，对外司主会护你，对内，他一定也会灭了你，毕竟，多少，得给人皇个交待，正气司要面子，人皇就不要了？所以，你可别真的干这种事，到时候，老哥我充其量，给你找个好地方，埋了，给你风光下葬。”
徐默一笑。
韩玄这是把他当自己人，才会如此说。
话不好听，但透着真情实意。
“对了，炼器阁那边的事儿，最后有结果了吗？”徐默想起二阁主的委托，问了一句。
韩玄这时候抬头，表情严肃道：“这事儿，不要再提，你就当，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