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这天, 周启深飞杭州参加一个实体经济论坛峰会, 着重听取中国互联网发展的相关内容,之后接洽了一家国内顶流电商副总, 连轴转了两个饭局, 酒没少喝,到室外一过风,头又疼得厉害。
酒店灯光调到最暗,工作没做完,他只半躺在床上阖眼休息。随行的三位公司经理逐一汇报工作, 周启深强打精神听, 也没一丝松懈。
徐秘书接了个电话,在他耳边悄声说:“西安那边的。”
周启深侧头,极冷淡, “又要钱?”
徐秘书点了点头,“您父亲说要办年货。”
话传到他这里, 都是言简意赅,周启深自然知道,周伯宁在下头闹的时候有多撒泼无赖。公事缠身, 周启深匀不出心思给他, 心烦意燥地掐了把眉心,“要多少都给他。”
几个经理走后,周启深又问:“小西那边还好?”
“都好, 安排的是专业课, 精益求精。小西也挺忙, 几个老师都很满意她。”
周启深眉间不自觉地松了些,“戴老师呢?”
“跟您一样,年关出席各种活动,应酬倒是很多。”
“你跟团里打个招呼,把小西的课时间调一调。”周启深话只说一半,徐秘书便领会要意,“明白。”
他太了解小西,重感情,认人。只要戴云心开口,再不喜欢的事她都会答应去做。周启深怕她难以拒绝,有些路就暗暗帮她铺好。团里请不动假,还怎么赴饭局,多正当的理由。
“几个部门的走访都安排妥了?”周启深记挂工作,再三确认。
徐秘书笑了下,“您放心。”
周启深“嗯”了声,从抽屉里拿了盒止疼药,抠了两颗干嚼下咽。
次日回北京,他头疼愈发厉害,司机刚接到人,徐秘书说:“去医院。”
周启深却打断,“先去一趟小西家。”
从杭州带了几罐上好的西湖龙井,他始终记着赵文春爱喝茶。到了地方,头疼刺激着神经一跳跳的,车停了,周启深坐在车里缓了五分钟才下车。
徐秘书担心他,“周总?”
周启深摆了摆手,拎着茶叶,背影坚定。
上楼敲门,几声都没动静。周启深隔着门板叫赵叔,还是没回音。不应该啊,昨晚和赵西音聊天,还提到赵文春重感冒在家休假。
又敲几遍,放弃。周启深迈步刚准备走,就听门里头“砰咚”一声重响!
周启深反应快,退了三五步,聚着力气狠狠踹门。老房子,大门有些年头,周启深脚劲儿大,那锁活生生地被他给踹落了。
门板弹在墙壁咣咣响,赵文春倒在卧室与客厅之间,捂着腹部脸色苍白,痛得五官拧成一团,喉咙眼只挤的出低哼。
周启深大骇,“赵叔?”
赵文春疼得已经没了意识。
周启深背着人就往楼下去,四楼高,没电梯,赵文春不轻,一米七往上沉甸甸的。出了楼道,徐秘书赶紧下车帮忙,周启深呵斥:“上车,去医院!”
幸好不太远,司机走的近道,到了急诊,徐秘书和司机都下了车,“周总,我来吧。”
赵文春摇摇头,疼痛缓解了些许,不想麻烦陌生人,亦或是觉得不好意思。周启深说:“徐锦你去找齐主任,打点一下。”然后把赵文春扛在了肩上。
动作粗鲁,赵文春一个倒悬挂,脑袋朝着了地面。他哎呦哎呦叫唤,“你,你把我给放下来。”
周启深大步流星,“您说话都不利索了,歇着。”
一颠颠儿的,赵文春眼冒金星,一路这么多人看着,笑着,赵老师要面子,身上难受,心头更难受。
周启深喘着呼吸,“您别乱动。”
小老头儿不听话。
周老板也不是没脾气的,“啪”的一声往他屁股上一拍,“让您别乱动!”
赵文春气晕了,“你,你你你,你打我!!”
周启深说得有板有眼,“您不乖,不打您打谁?”
“你个混小子!”
“我知道您一准儿会向小西告状,您告呗,我不怕,大不了我卖卖惨,她肯定这边心疼完您,立马又来心疼我。”
赵文春气炸啦,“无耻之徒!!”
到了急诊,一个天旋地转,赵文春就安安稳稳落在了病床上。周启深半蹲在地上,扶稳了他的肩膀,眼眸似笑非笑,哄孩子似的语气,“好了,您乖。”
赵文春疼得冷汗一茬一茬往外冒,看见周启深满脑袋的汗,忽然就于心不忍了。
医生一检查,胆结石犯了,马上安排吊水消炎,片子一照,说碎石位置下来了,可以做个微创碎石手术。小手术,赵文春没让告诉赵西音,拉去手术室半小时就出来了。单人病房里,却只剩一名陌生的男看护。
赵文春不疼了,脸色也好多了,往门口瞄了瞄,“周启深呢?”
男看护说:“也去挂水了,好像是头疼严重。赵老师,您有事吩咐我就行。”
赵文春没吭声,默着脸,心事重重。
周启深在杭州的时候偏头痛就起了病势,再这么一折腾,冷汗浸湿衣裳了好几遍,把赵文春送进手术室,他人就倒下了。
神经科主任都从住院部赶了过来,两进两出病房,周启深没让任何人进来。徐秘书守在门口,不放心,私下去问了主任,得到的答案是老毛病,神经紧张,偏头痛。
没大事,注意休息就好。
徐秘书刚出医生办公室,迎面就看见了赵文春。赵文春脸色好多了,轻咳两声,说:“我去看看他。”
打了安神的药,周启深侧躺在床上睡着了。西装搭在床头,头发乱糟糟的,也就这标致五官还能看看了。赵文春勾了条椅子,慢慢坐了下去。
周启深睡眠不深,易醒。
睁眼看见赵文春,心里咯噔一跳,扯了个疲倦的笑容,“赵老师这是又要给我上课?训吧,我听着。”
赵文春皱了皱眉,几秒之后,一声叹气,什么话多没说,背着手就离开了。
晚上,赵西音就火急火燎地敲响了他家大门。
周启深开门开得慢,脑袋还晕着,赵西音一见他这缠绵病榻的模样,心就揪了起来。
百般担心都化成了万丈柔情,心疼问:“你怎么样啊……”
周启深懒懒靠着门,站没站相,可怜兮兮道:“快要不行了。”
赵西音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和平哥也是这么说的。”
周启深一下翻了脸,“下回我一定缝了他的嘴。”
赵西音笑了下,“骂起人来挺有精神的啊,周启深,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卖惨。”
原来是讹他呢。
周启深干脆无赖到底,伸手勾住她的肩,另只手也环过来抱紧,像只树袋熊似的靠在了赵西音身上。赵西音被他勒得直往后退,哭笑不得,“别闹,你重。”
周启深蹭她的脸,“还没明白什么路数啊,哥我现在名正言顺地卖惨。”
赵西音笑,“你还挺光荣啊。”
她往屋里走,周启深不放手,就赖在她身上一块儿跟连|体婴似的。
“我在杭州就生病了,发烧,四十二度,头疼,晕倒在洗手间,饭没吃饱,酒喝的还多,今儿早上起床赶飞机,低血糖,差点没晕在洗手间。”周启深低声委屈,“在医院吊水,护士扎了我好多针,手上全是孔。”
赵西音低头一看,他的手扣紧在自己胸前,手背干干净净,说谎不打草稿。
她耐着性子问:“那你想怎样啊?”
“你能对我怎么样?”
“我大概能踹你两脚吧。”赵西音认真说。
周启深笑出了声,手劲松了些,往沙发上一坐,圈住赵西音的腰把人往跟前带,“我病着呢,你就不能哄哄我?”
赵西音想了想,“我给你讲鬼故事?”
周启深的脸立刻黑八度。
赵西音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诚恳道:“周启深,今天谢谢你。”
周启深“嗯”了声,“不想让你担心。”
“我知道。”赵西音低了低头,乖顺极了。
周启深握住她的手,一根一根轻抚手指,“以后真要成大明星了,是不是我见你都得排队预约了?”
赵西音想了想,“给你个黄牛号吧,一次有效。”
周启深气的,手往下带,把人压坐在了自己大腿上。赵西音勾住他的脖子,倒也不羞怯,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对阵十来秒,周启深竟先败下阵来,挪了挪视线,“你现在不是应该脸红吗?”
赵西音眼睫轻眨,“我为什么要脸红?”
“那些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周启深回忆了番,这段时间给她念睡前故事,情节都能倒背如流了。
赵西音忍着笑,歪了歪头,蛮认真地总结:“顾浩天深情凝望,眼里有火在燃烧……是这样么?”
她凑近,眼眸如水。
周启深愣了愣,点头。
“程贝贝身体发颤,呼吸滚烫……对么?”
程贝贝烫不烫不知道,反正周启深现在有点烫。
赵西音一手搭在沙发靠背,像是半个圈,把男人环在了怀抱中。她眼尾轻挑,勾人,摄魂,情意浓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他们越靠越近,怀里的程贝贝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白兔,楚楚可怜地说,顾浩天,就算你得到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周启深眼神暗了,深了,着迷了。他微微仰头,眼睛,鼻子,嘴唇,都想与她更近,“然后呢?”
赵西音低下头,扣住了周启深的后脑勺,就这么吻了上去。
女人的主动带着几分动情,那种温柔与小心翼翼几乎摧毁了周启深的意志。他想化被动为主动,刚动弹,就被赵西音用力摁住。
一次缠绵至深的亲吻。
分开时,赵西音有点透不过气,脸红了,也热了,但还是很尽职地把台词说圆满,眼神三分坏,语气七分软,用食指勾了勾周启深的下巴,“……男人,满意你看到的吗?”
周启深说:“不满意。”
赵西音啧了声,嗔怪:“你应该配合我说满意的!”
“留下来。”周启深似哄似诱,压着声儿给她下蛊:“我的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