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怜

这猫何时进来的,又是如何进来的,居然无人察觉。

宫里的守备竟是疏忽懈怠到了这种地步,看来日子太好过了,一个个都该撵去校场再蜕层皮换身骨,让他们有个彻底的警醒。

居安思危的皇帝敛容肃穆,如是思忖。

至于这猫,皇帝沉沉盯着那么一团小小的玩意,仔细看去,这猫又有点眼熟。

容渊正要开口,嘴上传来温温软软的触感,鼻翼翕动,轻嗅了一下,更有股独特的馨香铺面袭来。

似花香,似果香,不淡不浓,甜味恰好,足够动人心弦。

女子浓密纤长的眼睫就在他眼底轻轻煽动,好似细软的菱羽轻轻飘飘降落到他心上,一下又一下地撩拨,浑身血液也渐渐热了起来,等着女人更主动点。

然而等了又等,这姑娘主动是主动,可唇贴上来后就好像不会了,只这么贴着,上下蹭蹭,闹着玩似的。

隔靴止痒,又如何痛快。

容渊一只手扣住小姑娘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唇齿之间猛地磕上,尧窈张开嘴,呜咽一声,就被男人趁虚而入,吻得狂荡又热烈。

舌头要麻了。

头是昏的,眼皮子是沉的,尧窈手和脚也软软地使不上劲,就这么没骨头似的靠着男人,待他一次吻尽了兴,周身冷硬的气息淡了不少,她才强撑着气力,在男人耳边道:“皇上看阿窈像不像那只猫。”

哪里像,她是香的,软的,鲜活的,那猫又瘦又丑,脏兮兮,有气无力的叫声,好像随时都要覆灭。

真要找出点像的地方,大概就是这副恣意懒洋又无辜可怜的弱态。

这就有点意思了。

分明是她大胆地来缠他,可缠上了,又不愿意往前多走一步,反而更像是示弱,为了讨好他而捣鼓出来的一点小情趣。

这种情趣,也要看人,换成德妃那种骄纵张扬的性子,容渊只会更加反感。

可偏偏是这姑娘,有他看得顺眼的一张脸,听得顺耳的一把嗓子,天生一副柔情蜜意,惹人染指的模样,纵使再如何意志坚定,铁石心肠的男人,总有那么一瞬间,内心是动容的。

尤其这样的四下无人,交颈缠绵。

她一靠过来,他的身体就不自觉地紧绷,意志力告诉他要稳住,男人的颜面,帝王的尊严不可丢,可身体上的反应出卖了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昭告一个羞耻的事实,他是渴望她的。

但他不能表现出他的渴望,他要做的是征服这个惹了他又不得其法,吊起了他的瘾头还敢打退堂鼓的可恶小姑娘。

容渊打横抱起姑娘就要往书房那边去,他会教给她,什么是真正的情趣。

尧窈却不乐意了,两条纤细腿儿离了地面就开始踢腾,扭着身子要从男人怀里下去。

容渊面色微沉,一巴掌拍在姑娘圆而翘的臀上。

这一下,虽说不是很重,但声音还是有点响的,又来得突然。

尧窈因为受惊而妙目圆睁,挣着身子要躲开他,两手抵住他的胸口不让他再凑近。

这种生分疏离的感觉让容渊分外不悦,他双臂收紧,低斥道:“做什么闹。”

主动招惹的是她,有胆子惹,就要有胆子承受。

被打屁股的羞耻感使得尧窈此刻对男人格外抗拒,一个扭头,又见那只猫缩在窗边角落处的花架旁,睁着一双因为受伤而格外可怖却又充满好奇的眼睛望着他们,内心愈发不自在。

可又挣不开力道大得惊人的男人,尧窈粉白的面颊因为使力而变得绯红,嘴上呢喃:“皇上看阿窈可怜,阿窈看那猫也可怜,都是可怜的玩意儿,无根无萍没着没落的。”

话里竟带出丝丝缕缕的怨怼来,但又不让人觉得丧气,反而有些好笑。

容渊忍不住在姑娘香软滑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板起脸训道:“谁教你的官话儿,无根无萍是这么用的。”

东瓯国力再弱,可好歹盘踞一方,存在了数百年,身为一国公主,自然是极为尊贵,高人一等的存在,素日里锦衣玉食,奴仆环绕,又怎么可能如那些孤苦伶仃的无根无家之人。

“就是这么用的,皇上不明白。”尧窈一腔酸楚,又有谁人懂。

眼睛涨涨的,有水雾凝结,尧窈眨眨眼,将那点没来由又呛人的酸意逼退。

小姑娘讲话软,但很认真:“阿窈得让皇上喜欢,姑姑才能不挨罚,不饿肚子。”

闻言,皇帝竟是没有办法反驳,后宫那些破事,只要他想,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可他平日并不想理会女人之间穷奇无聊的争风吃醋,也正是因为生在帝王家,看透了贵女们遮遮掩掩的清高虚伪,使得容渊自小便产生了心理上的排斥,直到长成后,有了身体上的冲动,却因着内心的抗拒而一再压抑。

自恃清高的他不喜,搔首弄姿的他更不喜,故作矜持的他也不喜,他喜欢的生动的,笑起来比春花还要美的,有点小脾气,却又不能撒泼,要够甜,够软,够娇......

容渊脑子里蹦出一个模糊的影像来,再低头,看着倒在他怀里乱动,小兔子般拱来拱去的活宝贝,那个模糊的影像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对男女之情是打从骨子里轻蔑并不屑一顾的年轻帝王,头一回在女人身上体会到了反反复复,纠结错乱的情感波动,这种情感过于强烈又突然,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男人蓦地手一松,却又稳稳地将小姑娘放在地上,带着她仍是往书房里走。

“你要不要学字,朕教你。”他的心有点乱,需要找点事平静下来。

“好啊,”尧窈并没有拒绝,可注意力仍在猫身上,指了指,就要开口。

容渊不耐烦地扬声道:“高福,滚进来。”

候在门外的高福时刻凝神静候,听到皇帝唤他,当即推门而入,脚步急快地奔进了屋内。

主子还未发话,高福便眼疾地瞥到了那只猫,迟疑了下才道:“皇上,臣瞧这猫,像是誉王先前从后院抱养回去的那只。”

那时候,后院来了只母猫,在墙角处产下几只小猫,大抵是身体太虚,最后存活的就这一只。

都以为皇帝不爱这些玩意,最后存活的这只怕也难逃噩运,只有高福知道,这位主子看着冷,但也不是那般绝情残酷的人,一只小猫而已,又能碍着什么,主子最多就是不管,养在后院也不是不可。

直到后来一日,誉王过来见天子,瞧见了这只猫,一时善心大发,要了过去。

容渊沉了脸:“你再看看,确定是那只?”

高福再把这猫仔细打量,却未靠近,免得惊扰到可怜的猫。

“这猫四只脚,唯有左前脚有处白毛,且形状独特像把扇子,奴才肯定,就是那只。”

身为天子,容渊岂会小肚鸡肠到跟一只猫过不去,他只是对这猫的来历有些存疑,需要确认清楚。

没想到,真的有问题。

然而有问题的并不是猫。

他的七弟从他这里将嗷嗷待哺的幼猫带走时,这猫尚且好好的,眼睛并未受到伤害。

一晃才不过两三个月,本该养在七弟那里的猫却惨成了这副模样。

这猫被谁所害?七弟又是否如他在人前,尤其在自己面前展现的那般纯良无害?

容渊垂着眼眸,喜怒难辨地沉思许久后,一声笑了出来。

高福被主子这一声笑弄得有点蒙,便听到主子爷吩咐道:“把这猫先捉了,养在后院,然后放出话去。”

高福连忙应是。

尧窈在一旁道:“高总管你轻些,要有耐心,它眼睛疼,可能急了会抓人,你别恼,慢着点。”

“好勒。”高福笑着应下,小心翼翼地观察主子神色。

这位小公主看着软糯可欺,实则站在帝王身侧,也未曾露过一丝怯来,当真是了不得呢。

容渊低下头,目光落在了身旁矮他一个脑袋不止的女人身上。

她倒是心宽,操人的心不够,还要操动物的。

不过字还是要练的,容渊如今又多了份心事,更要沉下来,好好地谋。

小姑娘被高大的男人提溜着往另一边,仍是忍不住地回头,又道了句:“桌上那盒子里有肉糕,它喜欢的,你喂给它。”

闻言,容渊脚步一滞,蓦地看向恍若未觉,仍弯着唇的小姑娘,眼神里掠过一抹不可置信。

所以,她把猫啃过的吃食给他?

她是和猫一样有九条命吗?信不信他一条条地给她掐了。

后知后觉的尧窈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但她也没打算补救,而是瞧着皇帝,由衷地夸了句。

“皇上可真好看。”

人好像没那么坏,脸又好看,她也好看,生的崽崽只会更好看。

崽崽好看,她喜欢,王姐也喜欢。

一想到这,尧窈就想笑,眉梢儿弯弯,笑出甜蜜的弧度。

白白软软的小姑娘笑起来,蜜一样的甜,直到被男人摁住动弹不得,犹在想象着崽崽的模样,更像她一点就更好,她更好看。

何曾被人冷落过的帝王这时哪还有心情跟个小畜生计较吃的,终于绷不住了,将桌上的东西挥到一边,握住姑娘的双肩将她翻个身,背对自己压到桌面上。

她夸起人来,也是乏味得很,连句优美的辞藻都无。

那么,他就亲自教教她,该如何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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