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3

白莉受伤,不念感情念苦情,雾浓浓都是会去看看的。

雾浓浓其实挺佩服她敢和卢霄离婚的,如果异地而处,雾浓浓觉得即使是自己,也没勇气和卢霄离婚的。

所以,雾浓浓忽然发现白莉是一个极有主张和肯为自己的目标努力的人。同时也觉得白莉除了装柔弱外,看来也是个挺有为爱牺牲勇气的人,也就不再那么看她不顺眼了。

何况她们两个人都在为一个男人难受,雾浓浓对白莉还多了一丝奇异的战友般感情。

拿钱钟书先生《围城》的话来说,彼此就是“同情”兄,同时对一个人用情。

雾浓浓拿着一束鲜花走进病房的时候,发现白莉的人缘真不错,满屋子都是人。

只是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奇怪。

宁墨和海伦站在白莉的左手处,正在寒暄,大约也是刚来。听到脚步声,宁墨抬了抬头,和雾浓浓的眼光短暂接触后,没有什么波动地移开了眼睛,仿佛雾浓浓不过是路人甲。

而海伦的表情特别柔和,仿佛还有些红光满面,反观白莉的脸色则苍白得有些泛青了。海伦的表情,雾浓浓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在满屋子扫了一圈后才发现,她如今像极了那个人。

封紫罗。

封紫罗这会儿目光冰冷地站在白莉病床的右下角,卢域站在她身边,也是面无表情,目光冰冷。

伍又带着他的小女友和季海一块儿站在窗边,嘴角含笑地讲着什么,那小女友范林爱有些瞧不起地嘲讽地看着白莉。

至于白莉的闺蜜,何丽娜,她正站在一旁逗着卢小圆,看来是卢家帮的人。

还有几个不熟悉的圈内人,看着白莉的目光都很奇特。

怜悯而轻蔑。

白雪之给雾浓浓打招呼,雾浓浓轻轻走过去。

海伦已经坐在了白莉床边给她削苹果,而宁墨正皱着眉头转身离开接着电话。也不知道是因为白莉而皱眉头,还是因为电话那头而皱眉。

“张妈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在这里,雾浓浓都不奇怪,只是想不通宁家的张妈怎么也在这里。

白雪之轻蔑而幸灾乐祸地笑笑,“昨天安顿好白莉后,问她想吃点儿什么,她说她想吃张妈煲的汤。”

这便是司马昭之心了。

白莉也太露骨了。

雾浓浓并没跟着白雪之一起笑。

眼前的这一幕雾浓浓觉得太熟悉了,岁月仿佛从没流逝过一般,那张床上,躺着的正是当初摔下马的自己。

海伦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当初的封紫罗一般,温柔而宽容。

周围的人都奇怪地看着自己,而自己的眼光却还留恋在卢域的脸上。

没有一个人同情的会是雾浓浓或者白莉。

只觉得她们可笑极了。

爱一个男人卑微到了泥土里。

被人轻贱也是活该。

被宁墨悔婚也是活该。

谁让她犯贱呢?

“浓浓你怎么了?”白雪之发现了雾浓浓的不对劲儿,脸色苍白得比白莉都来得白。

雾浓浓的手微微在发抖。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当年的自己在众人的眼里是多可笑,多愚蠢。

昨日的雾浓浓就是今日的白莉。

而今天的白莉,很可能就是未来的雾浓浓,如果她雾浓浓还继续纠缠宁墨下去。

雾浓浓咬着自己的唇,她不想这样。

身为旁观者,在看了白莉之后,雾浓浓才惊醒过来。

这便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

这世上没有人会因为失去某人而不能活,即使深爱如宁墨、伍又不也可以转眼就情恋她人么,而她雾浓浓为什么要这样下去,重新被人耻笑,还要去看海伦那张温柔宽容却讨人厌的脸。

雾浓浓想起来就觉得恐怖。

这个圈子里,失身失钱都没什么,重要的是不能失了脸面。

所以,两年前雾浓浓回来的时候,周围可没那么多人追捧,那时候她身上的标签还是宁墨的弃妇。

可在她雾浓浓悔婚宁墨后,这一次回来,即使带着个孩子,还有那么多的追求者,因为宁墨变成了她的弃夫,很优秀的垫脚石。

雾浓浓看着宁墨,再想起当初杜若生日的那个花园,她闭了闭眼睛,她绝不愿宁墨变成另一个卢域,在今后看到自己的时候只剩下尴尬。

雾浓浓的感情已经转入了,如果不能让他爱她,那么让她恨她,记住她也是好的,决不能变成路人甲,那才是最惨痛的失败。

雾浓浓正看着宁墨内心天人交战,宁墨却恰好转头,两个人的眼神又对视了一秒,这一次是雾浓浓迅速地调开了头,移开了视线。

雾浓浓想,她本打算还给宁墨两年,可如今看来他并不需要,也许她的爱还会是他的烦恼。

罢了,输也要输得趾高气昂。

人渐渐长大,经历悲欢离合后,心便再也回不到当初那么天真而赤诚了。

雾浓浓虽然觉得她爱着宁墨,可是她还是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不得不衡量得失,计算输赢。

计算的结果,自然便是不划算。

雾浓浓想着这样的自己,和自己过去的种种作为,宁墨不愿意原谅她,其实也是有道理的,所以心里也不怨宁墨。

没有人有义务要原谅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当初她雾浓浓不也没有原谅宁墨么?

接下来,年关将近,各种家宴、晚宴、化妆宴举不胜举,雾浓浓都没了心思。

白雪之费尽心机来邀请,都动摇不得她丝毫。

“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放弃?”白雪之真是恨铁不成钢了,最近白莉在宴会大出风头,一改往日畏首畏尾的风格,人热情奔放了许多,清汤面的长直发卷成了雾浓浓式样的波浪卷,染成了枣栗色,举手投足间开始风情万种,只是还带着她特有的楚楚之风,别有韵味。身边开始有狂蜂浪蝶追逐,俨然就是雾浓浓第二了。

雾浓浓看着白莉,叹息了一声。

“你不坚持到最后,你怎么知道输赢?”白雪之不甘心。

雾浓浓心里却是知道的,每一次被宁墨拒绝,都像是在火炭上走了一遭,痛彻心扉,再强壮的心脏也经不起折腾。

坚持如宁墨,不也是变了么。

“我知道我要什么,雪之。”雾浓浓站起来,当初她选择了脸面,如今同样也选择了脸面。

白雪之看着她,只恨恨道:“你会后悔,宁墨也会后悔。”

可是,后悔也无济于事。

雾浓浓的生活里从此把宁墨排除得干干净净,偶尔的追求者,也不妨拿来打发时间,顺便挑选一下有没有合适的生活伙伴。

她和宁墨都是一种人,都可以活得很好。

爱情是神马?也许真的只是浮云。

到了除夕的前一晚,雾浓浓忽然接到宁墨的电话,当屏幕上闪着宁墨的字样时,说句心里话,不激动那一定是骗人的。

雾浓浓深呼吸了三口,才接起电话。

“浓浓,我,宁墨。”声音短暂而有力。

“嗯。”

“妈想接雾宁回家过年。”电话那头有宁墨的呼吸声,雾浓浓几乎能感觉到他呼吸中的热气,没来由就鼻头一酸。

“好的。”雾浓浓声音还是没变,基本上称得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了,谁不会装呢。

“嗯,”那头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没什么安排,邀请你也来。”

声音里的疏离和客套不言而喻,并非真心邀请,不过是中国人特殊的礼貌而已。

什么时候她和宁墨已经疏远到需要客套地说话了?

“噢,谢谢,不用了,我订了机票,去陪爸爸妈妈。”

“那我晚上来接雾宁。”

“不用了,我下午直接把雾宁送过去。”雾浓浓掐了电话,对自己挺满意的。

就算输了,也是有风度的,再不能像以前一样被人笑话了。

所谓,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不念。

除夕的晚上,雾浓浓没走,同白雪之约了去最红火的夜店,那间她们一直去的夜店共同贺岁。

想起那年被踩到脚的除夕,雾浓浓便想笑,当初也不知道是被谁吻了去,后来雾浓浓怀孕的时候逼问宁墨,才从他可疑的脸红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没有人会莽撞到挤开人群,急切间踩到自己的脚来吻她了。

传说中,这家夜店除夕之夜亲吻五秒的游戏一直很准,据说配对成功率高达90%。

雾浓浓不知道是传说欺骗了人,还是自己是那倒霉的10%。

雾浓浓想重新来试试,把宁墨改写成过去式。

白雪之一进来就猛碰雾浓浓的手,下巴往右边抬,宁墨和海伦他们一群人就站在吧台那边,时钟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七分了。

宁墨和海伦她们也看到了白雪之和雾浓浓,伍又在那边招了招手。

夜店里人山人海,短短二十来步的距离,看起来就像是天人永隔一般。

“咱们过去。”白雪之拉着雾浓浓。

雾浓浓耸耸肩,挪开白雪之的手,“不过去了,挤死了。”

中间那么多人,就仿佛雾浓浓和宁墨之间过去的种种,跨不过去。

白雪之看雾浓浓不动,而白莉却借着娇小玲珑的身体,正往那边走,急得不得了。

宁墨和雾浓浓就那么对望着,也不再移开眼睛。

两个人都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白雪之急得都想骂人了。

人开始倒数起来,“十、九、八、七……”刹那间灯就灭了。

熄灯前的瞬间,雾浓浓看见宁墨还在自己的对面,而她的唇上已经印上了一个火辣辣的唇。

他们终究是没有缘分的。

灯亮的时候,雾浓浓看着眼前那个还抓着自己手臂的人,忽然笑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