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万唤中,宁墨终于度假归来了,雾浓浓从秋天等到了冬天。
这年头,电信是万能的,生意都可以遥控指挥了,宁墨连坐镇恒远都不用了。
雾浓浓尝试过走正常渠道“求见”宁墨,可惜,曲悦依拒绝得很彻底,雾浓浓怀疑她曾经彻底地得罪过这个女人。
电话那头,永远是“宁总不想见你”,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询问,她怎么就知道宁墨不想见自己呢?
这便是得罪老板身边人的下场。她们总有本事,让你连老板的门都摸不着。
雾浓浓思来想去,只能学习古人的守株待兔了。
今日刚好没课,雾浓浓亲眼看着宁墨的座驾驶入恒远的车库,于是雾浓浓给小小宁买了一盒乡村鸡外卖全家桶,为他理了理头上的小绒毛。
实在是万不得已啊,保姆刚好回家参加她儿子的婚礼去了,所以这般苦差事,雾浓浓还不得不带上小小宁。
好在小小宁比较悠然自得,雾浓浓一边看着他,一边望着对面大楼人员、车辆的进出。
一边备课,一边等待了几个小时后,雾浓浓总算盼到恒远下班的时刻了,拎了在一旁帮小鼻涕妹擦鼻涕的小小宁便走。
小小宁的德行和他父亲一样,从小就开始绅士了。
雾浓浓不开车是她的坚持。
青春期不开车是因为好吃懒做,有司机开车。
磨难期是因为二手车,母亲不许她买,那太掉价了,而百万轿车非她能力能负担的。
现在,是因为哥本哈根大会开了后,雾浓浓很有环境意识。
可惜这会儿她有些后悔了,车库里没有暖气,冷得人发抖。
小小宁冻得直哆嗦,雾浓浓脱下自己的大衣,包住小小宁,不知道又从哪里拖来一个废纸箱,踩扁了,抱着小小宁坐上去。
天杀的宁墨怎么一直还不下班,雾浓浓强忍住不适,车库里的阴风让她冷得直发抖,耳朵开始轰鸣起来,仿佛有针在刺一般。有时候有过路取车的人,看着这一大一小,脸上充满了同情,雾浓浓笑着安慰自己,要是面前摆个旧帽子,估计能有人往里面扔钱。
可怜雾大小姐混到这份田地,她自己都觉得是自找的。
自虐者,人恒虐之。
雾浓浓搓着手,同小小宁大眼瞪着桃花眼地对望着,直到面前出现一个冰凉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雾浓浓缓缓站起身,将小小宁藏在身体后面,可不想宁墨看见她这般“虐待”他儿子。记忆中,宁墨对小小宁的疼爱,当时让雾浓浓嫉妒得都有些肉疼了。
“宁墨。”雾浓浓有些心疼地喊出这个名字。
时隔一年,宁墨本身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脸颊略微消瘦了些,更显得五官的深刻。
只是,往年还有些傲岸与生气,今日再见,只应了三个字。
墨如玉。
往日,雾浓浓只喜欢卢域那种白如玉的模样,如今经历了世道的黑暗,经历了自己本心的黑暗,才懂得欣赏起墨如玉来。
可是再美的玉又能怎样,始终是块石头。
“我想见你。”
“我想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宁墨将手从大衣里拿了出来,按开了车门。
这哪里像是两个情人见面,完全像是两把刀在见面。
世间有很多奇怪的事情,当你不觉得他爱你的时候,他无论做什么,你都觉得他不爱你。
而当你以为他爱你的时候,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会觉得那是他在表达爱你。
雾浓浓其实也不想当着小小宁的面,表演浪漫狗血剧的,但是她实在是找不到机会见到宁墨,所以她将事先准备好的两团棉花塞到了小小宁的耳朵里,然后转向宁墨,“宁墨,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当雾浓浓下定决心后,从来都是开门见山的,一刀命中的。
宁墨的脸上泛起了他惯有的那种嘲讽的笑容,“你觉得可能吗?”
雾浓浓视而不见,“可是我当初并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
宁墨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雾浓浓的眼睛,“你知道的,雾浓浓。”
雾浓浓不得不闪烁一下眼神,她确实是知道的,只是她必须利用宁墨的感情来达到目的,所以她自欺欺人了。
“同样一个错误,我犯了两次,不会再犯第三次。”宁墨向车门走去。
“可是我知道你还喜欢我,我知道八点半的意思了,你住院的时候,不是还住在八三零病房里吗?”雾浓浓向着宁墨的背影大声道。
宁墨回头,笑了笑,“星光半年前就关闭了,八三零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如果你非要赋予它什么意思,你可以再读一读。”
八三零,不想你。
宁墨开车门的时候,雾浓浓踏前了一步,抓住宁墨的手腕,轻轻道:“可是,宁墨,我喜欢你了。”
宁墨叹息了一声,“可是,浓浓,有些人和事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是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的写照?
宁墨坐上驾驶室,小小宁在旁边,轻轻喊了一声“爸爸”。宁墨的手僵了僵,依然启动了车,在临去的刹那,从车窗探出头来道:“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否则别怪我打新闻热线,让人看看雾大小姐的英姿。”
宁墨绝尘而去后,雾浓浓挡住小小宁的视线,对宁墨去的地方,跺了跺脚,“你够狠。”
雾浓浓牵着小小宁的手,为他取出塞在耳朵里的棉花,“在奶奶家的时候,爸爸也不理你吗?”
小小宁摇摇头。
“走吧,请你吃大餐。”雾浓浓的样子一点儿不像刚被人拒绝的模样。
她习惯了,当年卢域没少拒绝她,可她依然是执着不悔,如今,就当是偿还宁墨吧。
再说了,如果宁墨那么容易就能打动,就不可能单身到现在了。
本来没有奢望,所以失望也不大,这一次,只是想让宁墨知道她的态度,总要亲口对他说了才放心。
不过,宁墨是不是也太狠毒了些?
晚上给小小宁讲完睡前故事,躺在床上的雾浓浓便开始辗转反侧起来,全身发烫,难受得不断呻吟,但摸摸脑袋,却是一头冷汗。嗓子干痒,不断咳嗽,喝再多的水都是枉然。
任谁被放车库里冻一下午,也不会比雾浓浓现在好到哪里去,她清楚滴知道自己病了。病人仿佛病的不只身体,还有心灵,特别的脆弱,雾浓浓翻出电话,开始播那个已经关机许久的号码,这下倒好,成了空号。
雾浓浓的眼泪一下就飚了出来。
一只小手探上雾浓浓的额头,吓得雾浓浓赶紧把小小宁推开,这病毒还不知道传染不传染呢。
“妈妈没病。”雾浓浓强忍住咳嗽,嗓子有些嘶哑地对小小宁道,重新将他安顿好。
关上灯的时候,就看见房间里有一片蓝白色的光芒,“爸爸。”
小小宁不知何时已经将他的手机翻了出来,显然是不相信雾浓浓的判断,虽然年纪小,但是脑子已经很好使了。
雾浓浓从他手里拿过电话,电话那头有声音遥远的响起,“Austin?”
可能病的时候真的特别脆弱,雾浓浓握着电话便想哭,声音难免有些哽噎,“宁墨。”
电话那头瞬间无声了,片刻后才传来冰凉的声音,“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生病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宁墨声音的时候,总让人忍不住想脆弱,想撒娇。回忆走马观花地出现在眼前,明仁医院,还有打针不疼的王大姐,雾浓浓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屏幕上。
“需要我帮你介绍医生吗?”宁墨的话仿佛有理,却丝毫无情。
雾浓浓闭了闭眼睛,“你能来接雾宁吗,我不想传染他。”
半小时后,宁墨准时出现在雾浓浓的公寓门口,雾浓浓已经将雾宁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雾浓浓在镜子里略略理了一下头发,可是脸色苍白,嘴唇青乌,怎么看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咬了咬下唇,打开门。
宁墨特别平静,眼睛里再也找不到当初一丝一毫的焦急来,仿佛看见的不是一个病人,“Austin呢?”
小小宁已经背上行李站在门口了,雾浓浓对他笑了笑,“妈妈病好了就来接你。”
宁墨抱了他转身就走。
半晌后,雾浓浓接到一个电话,一看号码正是宁墨的,刚才在小小宁手机上看的时候,她瞬间就记住了号码,她不得不说此刻真有些激动,激动得手机都快拿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