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虽然从赐婚到完婚,不过短短十日,可他们也是三媒六聘,一应合乎礼法的正经夫妻,同床共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何都跳不出理来。

阿棠一时想明白,松了一口气。

可转瞬,又在想,之前宋衍住书房时,是说要与她相处一段时日后,彼此熟悉,再圆房也不迟。

他们相处的时日,可以从遥远的六年前的相识起算,就可称得上是经年之久的故人重逢。可宋衍又不知她便是六年前在青羊观的小丫头,相处的十日也不过半月有余。

所以……

宋衍是觉着他们已经彼此熟悉,可以圆房了吗?

当真是宋衍的意思吗?

那他们今晚可就是要圆房了?

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一时捧着脸发起呆。

小梅花和榴花收拾好了卧房,携手走出来就瞧见这一幕,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疑惑。

她们家姑娘这会子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榴花拉了拉小梅花的手,“咱们先回后廊收拾下咱们的屋子,就让姑娘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了。”她虽想不明白姑娘怎么了,可她了解姑娘,这种时候留给她自己去思忖便是了,旁人多说很是无用。

二人携手往后廊去了。

这座宅院不大,索性仆从也清减了大半,后廊里住着婢女们和青娘子,晨鸣住在前院的倒房里,也很是空阔。

小梅花和榴花一合计,二人住了一间屋子,有事也好商量。

后廊对着院落,有一株粗壮的枣树作为遮掩,后走一条小路,便是后门所在了。

二人说着话,合计着重要行李可有搬丢,正要开门时,就听见后门有人叩门的声音,二人面面相觑,结伴走去开门。

先是隔了门问,“你是做什么的?”

外头是个颤颤巍的老人声音,“娘子家中可要磨菜刀,磨剪子?”

原是个磨刀匠。

“三文钱磨一把,便又是一把趁手的菜刀了。”

榴花轻言细语同外头的老者说起,“老人家,我家没得要磨的刀,你去别家问问吧。”

榴花正要走,外头的老者还是不死心,“我在西城河边还摘了一把柳树枝,姑娘可要买两支插瓶也使得。”

她这才正了脸色,示意小梅花去看着有没有旁人过来,这下才开了门,见外头的老者果真是有一把柳树枝,便挑了两根,“包两支。”

她递了三文钱过去,抱着柳树枝进了门,又将门给关上。

“你先回房收拾我们两个的行李,我去送柳树枝给姑娘,瞧着不错。”榴花吩咐了两句,捧着两支柳树枝回去找阿棠。

阿棠还站在廊上呢,余光不经意瞥见榴花怀中的柳树枝。

“姑娘,方才有个老翁卖西城河边的柳树枝,奴婢买了两支,瞧着可新鲜了,今日搬家,真好供奉给灶神。”榴花快嘴快语说了。

阿棠淡然浅笑,颔首道:“去吧,想来厨房里这会子还在备膳。”

榴花应了一声。

阿棠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安静的,同先前一样,站在那里,没有什么不同。

可又好像一切都不同了。

原是秋日的太阳懒懒散散的晒着,氤氲在松弛的阳光之下。

现在是浑身都从松弛的状态中转变,又恢复成了那个纵使表面带着温柔笑意,却叫人看不清笑容底下,到底是如何一副心神的她。

乔迁新居,原是该宴请亲友前来做客,热热闹闹办一场乔迁宴的。

只是他们搬家匆忙,又格外低调,以至于当真是搬来后,这条街的邻里猜测了大半日,才当真知晓了身份,却又因为身份而停下了登门的脚步,不过瞧热闹的格外多,围在一起,议论着,堂堂国公府的三少爷,皇后娘娘的侄子,皇亲国戚,怎会放着富丽堂皇的国公府不住,搬来外城住?

莫不是被国公府给赶了出来?

议论声不断,热闹都在墙外头。

可小院里倒是很清净,无人登门来访,也不必准备待客的宴席。

人也少。

谁也不必匆匆忙忙做着活计。

王虎短暂的登门拜访过去,又过了小半刻钟,晨鸣进了堂屋收拾空掉的汤药碗,“少爷,算着日子,明日就该是星君前来给您复诊的日子了。”

这回的药方,可是国师大老远带回来的,比起之前治了三年也不见成效,兴许这回就能药到病除,他家少爷的眼疾就能好了。

晨鸣想到此,欢欣雀跃道:“少爷这回一定能药到病除。”

宋衍淡然应道:“世上之事并不能事事如愿。”

晨鸣只好收拾了药碗退了出去,站在廊上,他就只想叹气,少爷为何就是对双眼复明这件事不抱希望呢?

看上去就像根本不在乎眼睛还能不能好了。

他与少爷朝夕相处,是最能感受到少爷变化的人。

是那一天,是少爷知晓皇后娘娘为他和宣家姑娘赐婚那一天。

前三年,少爷因为眼疾一事,虽不至于如同外头传言那般性情大变,拿人性命撒气,意志消沉,闭门谢客这件事是有的。而且皇后娘娘不是头一次为少爷赐婚了,少爷每回都坚决回绝掉。

只有这回,少爷原就准备入宫时,不到半日的时间里,就转变了想法,甚至还练习了骑术,为迎亲做准备。

从拒绝到接受,或许其中还满怀期待,盼着早日能完婚一般。

明明婚期只有短短的十日,却像是一段漫长的等待。

这样的转变,着实让他看不明白。

他问过他娘,他娘说,兴许是这回由钦天监算过上京所有姑娘的八字,终于找到了与宋衍最为相配的宣姑娘,所以少爷才会改变。

这是好事。

证明这桩姻缘当真是老天爷为少爷赐下的。

可晨鸣却不这样想,特别是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忍不住想发问,老天爷若是开眼,那为何不直接叫少爷的眼睛好起来?

少爷如今对自己的眼睛会不会好起来,漠不关心。

一心都在少夫人身上。

如今还搬来了虎泉巷,国公府中有老夫人说那句少爷是为了养病才会搬来虎泉巷,可是怎么看都像是少爷想要在此同少夫人过安稳日子。

这哪里像是件好事了?

他现在甚至有了一种感觉,其实他才是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清,眼前一片云里雾里的人。

晨鸣越来越想不通,如今的院子本就不大,稍微拐个弯儿就走了划作厨房的一个偏门小院里。

伺候的人不多,但厨房一向是家宅中最为重要的地方,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得上心,昨日是已经提前预备着一应食材,今个儿却还是手忙脚乱。

青娘子在此坐镇看着。

见晨鸣走进来,“少爷喝了药了?”

“嗯。”晨鸣放下碗,就去井边打水。

知子莫若母,青娘子一眼就看出了儿子的低落来,“怎么了这是,做错了事?”

“娘,您说少爷的眼睛当真能好起来吗?”晨鸣问道。

青娘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眉头一皱,显露出了担忧,“可是少爷不舒服?”

“不是,我总觉着现在的少爷实在与从前很是不同,我也不知道他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晨鸣叹气,“有时候我都觉着少爷是不是叫什么狐妖鬼魅给迷惑。”

青娘子这下生气,用手上的刷把往晨鸣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兔崽子,浑说什么?”这话可不就将少夫人给骂了去?

晨鸣连连躲避,“我错了,我错了,娘,您可别揍我了,这院小,不止少爷听得见,隔壁也听得到。”

青娘子气得不行,“我看你是光长年纪,没长记性。”

闹的鸡飞狗跳。

秋日的太阳不比盛夏了,晌午一过,就叫乌云遮盖,瞧着快要下雨的样子。

阿棠与宋衍已经用过了午膳,此刻在廊上站着说话。

“不过快要下雨了。”宋衍开口道。

阿棠感慨一句,“夫君真厉害,这会子天阴了,的确是快要下雨了,可是还没下呢,夫君为何”她就没有宋衍的本事了,叫她闭上双眼,莫说是下雨,便连天亮天黑,她都不能分辨。

“是风向变了。”宋衍解释道,他伸出了一只手,似是在感知风向。

“九月天,刮南风,而北风止,是要下雨的前兆。”

“不过,也并非是每场南风雨都能落下。”

“缘是如此。”阿棠恍然,“那夫君要不要与我猜一猜,这场雨到底会不会落下?”

宋衍唇边缀着一抹温和笑意,“阿棠猜下还是不下?”

阿棠想了想,“肯定会下呀,乌云遮日,又有夫君提前预知,那这场雨必定是会下的。”

她轻笑,“我猜了会,夫君就只有猜不会了。”

宋衍当然不在乎结果如何,他只愿阿棠如同此刻一般高兴,“那我若是输了,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

这简直是十拿九稳稳赢的局面,阿棠欢欢喜喜,“这可是夫君你说的,那咱们就来等这场雨。”她也不提她若是输了,可该给宋衍怎样的赌注。

宋衍就更不会提了。

怕会淋雨,二人便坐在廊上的一方小桌旁,也不说话,只是一人一杯茶捧着。

青娘子在旁看见了他们两个人打赌的全部过程。笑着摇摇头,也不上前打扰,准备回房先歇着,路过躲在墙角鬼鬼祟祟听墙角的晨鸣,敲了他一脑蹦,“好生待着,别上去打扫。”

“我知道。”晨鸣连连道。

他倒是要看看谁会赌赢这场不公平的局。

倘若是少爷赢了,少爷什么都不求,可是少爷输了,少夫人会提什么要求呢?

会不会叫少爷为难?

不止是他在意结果。

乌云越来越密布,天色阴沉沉的,不像是下午,更像是快要入夜了。

幸而他们是算着吉日乔迁完毕,不然此刻定然会淋成落汤鸡。

阿棠也从一开始不过玩笑话,逐渐开始伤心,特别是隐隐约约听见远方传来了雷鸣之声,她眼前一亮,果真是要下雨了。

她这不是轻轻松松就赢了赌约,好叫宋衍完成她一个要求。

又等了两刻钟,只听得轰隆一声。

阿棠忍不住站了起来,“下……”雨字还没说出口,就像是嗓子卡住,哑了声。

“怎么了?”宋衍忙问。

“是下雨了……”阿棠自认处事不惊,可这辈子,还是头一回遇着这种奇事。

宋衍笑道:“我输了,阿棠尽管提便是。”

“夫君,这雨并未下进咱们宅子里来。”阿棠看着院墙外的大雨倾盆,而院墙内的地面上却是滴雨未沾。

作者有话要说:推个基友的沙雕小甜饼,可可爱爱现言校园,很肥可宰~

《你就这样喜欢我》by池芒,ID:7014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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