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解剖的结果出来了。缘珠代的死亡推测时间为八点至十点——有点微妙时间段。并且从尸斑来看,尸体有被死后移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珠代并非自己前往钟表馆,而可能是被杀害后搬运到那里的。
“A子从宾馆大厅到钟表馆一直跟踪着疑似是真幌KILLER的男子对吧。叫HUNTER也好,还是狩帽男也罢,我们先不管,总归是奇怪的家伙。后来和天城你取得联络后A子就进入了钟表馆内。在馆内跟丢了目标,出来的时候发现仓库里躺着珠代君的尸体,然后,第一发现者还是你……”
曾我若无其事地归纳着案件的要点。只见他横卧在塑胶沙发上,上半部分脸面敷有冷毛巾。突出沙发边缘的双足纹丝不动,宛如虫蛹,筋疲力尽,只是抽着烟。
“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分别后,在某处杀了珠代,然后再搬到仓库。你不是在讲笑话吧。”
“当然是玩笑。只是如果不作这么离奇古怪的猜想,无法解释说明的事情也太多了点。”
“我明白,因此这次搜查会议上混乱得不得了。”
审视现今状况得到的假说总结如下。珠代和狩帽男原本就认识,她前往其为了掩人耳目潜伏的钟表馆,并在那里被其杀害。至于理由么,狩帽男察觉到跟踪来的A子,误会是珠代向她告的密。
然而验尸结果却可以充分推翻这种相对而言都讲得通的假说。如果珠代尸体是从钟表馆外搬到现场的话,那狩帽男就没有杀害珠代的余裕。因为直到抵达钟表馆前,他都在A子的监视下。
另一方面,有人认为杀害珠代的凶手是“真幌KILLER”。缘于珠代被烧毁的左耳以及掉落于尸体旁的“真幌兽”。
真幌兽是流传于市井间有15年左右的谜之珍兽,是一种自古以来栖息于青闇之森的陆栖动物。身高两米体长四米。用四肢爬行。有着像从正面被压碎似的脸孔,眼口鼻处都附有圆状物。极富特征的鼻孔和短小的尖牙,光润的桃色肌肤及螺旋状的尾巴。体毛稀薄,茶色蹄子的短足反应迟钝。还会发出“吥呼”之类的嘶哑鸣叫声。好食蘑菇食欲强烈。以上为已判明了的关于真幌兽的主要特征。
从去年春天播出的名为“历史回眸”电视节目为契机,真幌兽开始受人欢迎。甚至升格成为真幌市建市九十周年活动的吉祥物。Q版化后1:20比例的真幌兽玩偶不限于真幌市,不知为何在全国都形成一股抢购风潮,成为了真幌市宣传自身形象的一张名片。如今俨然已经和A子并称为真幌市双壁的名物。在真幌展览馆内雄伟展示着的那具纯金真幌兽据说是时薪高达三亿日元名匠榊薬郎所打造的。
摔落在珠代尸体边的正是这种真幌兽的玩偶。但和数以千计的风景模型与干支动物相比,真幌兽玩偶在全国可有数万个。这次原本也不期待会遗留有啥线索,但玩偶光滑的表面却清晰留有指纹印,还一次两组。幸运的是,因为尸体位于仓库深处,指纹并没有遭受风雨的肆虐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而更加幸运的是,警方很快判明了两组指纹的持有人。其中之一是暗云A子,另一个是A子参加的演讲会的工作人员。两者都有过备案的样子,因此在署里都保存有指纹。由此警方推测掉落在尸体边的真幌兽可能是演讲会后工作人员赠送给A子的礼物。并且这只真幌兽还是鼻尖贴有金箔的稀有版本,只生产了二十只,余下十九只的所在都已经过确认。掉落在珠代尸体边的正是这种金鼻真幌兽。
然而在大厅交给A子的金鼻真幌兽身上就系了缎带,不方便携带,据说A子记得曾搁在西餐厅XXX的桌子上过,之后怎么样就想不起来了。如果被狂热粉丝看见A子这么懈怠心目中的“神兽”肯定会暴怒起来吧,但也就那么回事了。谁叫见処少年专心监视,A子还喝光了一瓶葡萄酒。恐怕金鼻真幌兽就落在餐厅,之后被犯人碰巧拾到当道具使用。
以上就是推测杀害珠代的犯人=真幌KILLER的来龙去脉。同时也发现了证明狩帽男和真幌KILLER是同一个人的证据。狩帽男从钟表馆逃逸时驾驶的品川牌照的白色卡罗拉在第二天早晨被发现遗弃于鲇川河堤边。经调查确认是东京的赃车,并且牌照的一部分有巧妙伪造过的痕迹。加之钟表馆的地下室偷偷接入了电力,有人把羽绒被,床和冰箱都搬了进去,清楚留有擅自闯入者短时间内隐居于此的痕迹。只是这个人把各处的指纹都抹得一干二净,或是一开始就很注意没留下指纹。而且在房间深处发现一具从贝尔托琪卡工房内偷出的人体模型。和真幌KILLER犯下的第十起案件使用的人体模型不同,两只脚健在。从使用模型、麻将牌、干支小物件这点来看,犯人喜欢变着法子玩同一套。因此很自然的认为这是犯人为了下次再用到人体模型所以先在身边准备的一具。
由此杀害珠代的犯人=真幌KILLER=狩帽男的结论更不可动摇。可验尸结果又显示杀害珠代的犯人≠狩帽男。
真幌KILLER=杀害珠代的犯人≠狩帽男=真幌KILLER。即真幌KILLER≠真幌KILLER。连不擅长数学的天城都能看懂单纯的等式出现了明显的矛盾。
“杀害珠代的家伙和狩帽男之间,有一个是真幌KILLER,有一个不是。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毛巾下的曾我呢喃道,“天城,你觉得是哪个。”
“哪个是真幌KILLER?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天城摇摇头说道。
“只是我感觉珠代这事和之前发生的在手法上多少有点不一样。”
“是指这次用上了可燃性喷雾剂么。在那之前真幌KILLER都是用汽油烧耳朵,可这次那家伙却用了可燃性喷雾剂。据说就算这样还是点不着,最后添了些废纸才勉强烧起来。”
“嗯,手法太拙劣了点。之后用钝器敲击死者后脑勺,还赤手空拳就把下巴殴打至骨折的杀人手法又过于粗暴。”
“这点很微妙啊。确实下手轻重和之前或许有所不同。但是……那个圆圆的掉在尸体旁边的东西是叫真幌兽么?先不说凶手放置了那玩意,而且只烧了左耳啊。”
真幌KILLER烧死者耳朵的事情通过大众传媒早就广为人知,但只烧一只左耳朵的事情并未公开发表。实际上大约两个月前发生过一起模仿“真幌KILLER”的案件。结果最后逮捕的犯人经过调查判明为死者身边的亲属,然而犯人在勒死死者后把两只耳朵都烧了。因为媒体上报道比较暧昧,只是讲了“烧了死者的耳朵”,所以结果犯人把从脸颊到后脑部的大部分都烧了。
这次的案件和原版非常相似。凶手正确地只烧了左耳的耳垂部分,只是在可燃性喷雾剂和汽油这一点上有所偏差。
“比方说,会不会是凶手目击过以前的犯罪现场呢?”
“这个么,我们每次到达现场之前就有围观群众在那里看热闹。有知情者也不足为奇。”
这时曾我突然唰地抬起头来。才刚有暖意的毛巾“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板上。
“假设,只是假设,杀害珠代的不是真幌KILLER,而是想让我们以为是真幌KILLER干的某人,那他为什么要把尸体丢在钟表馆呢。这不就代表那人知道那屋子是狩帽男,也就是正牌真幌KILLER的藏身之处么……所以我推测你就是犯人。你看如何。啊,说出来舒服多了。”
“就不要再开我玩笑了,前辈。”
曾我虽然是开玩笑,但其中怎么着也有几十分之一的质疑意味,这让天城感到坐立不安,于是便起身走开了。搜查工作如此杂乱无章,令曾我的焦躁达到了顶点,天城明白原因出在这里。但是,如今他连大头针掉在被子上的声音都无法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