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这次我找你是为了公事,我不希望你带着私人感情。”
许明珠正揉着手腕,听到江牧这话,缓慢抬起头,看着对面一群西装革履但满口酒气的人。
他们说了半个小时的好话便失去了耐心,又忌惮齐放,不敢把话挑明。
只是明里暗里让许明珠别计较,高抬贵手,想一笔勾销。
江牧还是像以前那样,语气温和平稳,风度翩翩,占据道德高地。
只要许明珠不愿意,就是她任性妄为,大小姐脾气,在胡闹,在不懂事。
许明珠很是不耐烦地撇开头,拒绝让江牧那张脸出现在自己视线里。
她只觉得很烦,就像一闻就吐的食物被端到她鼻子前,时刻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还要有人无数次提醒她,嘲讽她,“这是你以前喜欢过的。”
她想向前走,可是那些人拼了命把她往后拖,仿佛想让她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守节,搭上一生。
爱时倾尽所有轰轰烈烈,如今许明珠想尽数抛却,却无人相信。所有人断定她留有旧情。
“我最后说一次,我辞职了,你不配让我效劳,我不想跟公私不分的恋爱脑共事,你要是还听不懂人话就去医院看病,别天天烦我。”
说到最后,许明珠的厌恶溢于言表,习惯性去合起手指握拳平复心情,却碰到之前弄出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但也不是什么大伤,许明珠习惯性选择当做无事发生。
反正过两天这种小伤口就会开始结痂,一个礼拜就好了。
许明珠还在想怎么骂狠些让江牧清醒的时候,手被握住,她转头对上散发着冷意的齐放。
向来悠然散漫的人抿着嘴,面容平静,毫无波澜。
在许明珠的记忆里,这是齐放真生气了的表现。
不怕齐放暴跳如雷,就怕他风平浪静。
许明珠想把手抽回来,但是被齐放握住手指。
他开口找其他人要了湿巾,微微低头,把许明珠掌心几点血迹抹去。
不过几点血珠,齐放动作小心地仿佛在修复名贵珠宝。
他时不时看过来的一眼好像是在问:有没有弄疼你?
他的郑重架势让旁边的人都围了过来。
几个年轻人看见许明珠手腕上的红色指痕骂出声,愤愤然要替她讨个公道。
许明珠礼貌回应着其他人的关心。
但是总忍不住分神。
即使没有去看齐放,许明珠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覆在自己手臂上的温热皮肤和轻柔力道,还有那道从未离开的目光。
许明珠心里觉得奇怪,但是其他人好像把齐放的这种过于重视当成理所当然。
好不容易等到湿巾残留的凉意消失,许明珠没有等到齐放放开手。
他看了那些伤口许久,走近了,俯身在许明珠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
“是不是江牧?”
许明珠没有说话,只是缓慢眨了眨眼,也没有抽回手。
于是齐放又问了一句话,依然是清晰的私语,呼吸喷在许明珠皮肤,让她无法假装听不到。
“想不想报复回去?”
许明珠垂着眼,手指动了动,微微反握回去,中指指尖在齐放掌心点了点。
齐放握着她的力道大了一些,再问了一句。
“以后,还是现在?”
许明珠侧了头,跟齐放对视。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是看着齐放,坦然迎接他的视线,不躲闪。
齐放笑了笑,牵着许明珠到走廊出口,指着回去的方向。
“直走,第二个岔口左转,就到了,就算你又迷路了,前面离大厅也近,有服务员,或者,等会儿,我就赶上你了。”
说完之后,齐放碰了碰许明珠肩膀,“走吧,往前走,别回头,我马上来。”
许明珠迈了步子,往前走,人影消失在齐放的视线里,他这才转了身,走到江牧面前,眉梢轻挑,语气冷淡。
“江牧,我们该算账了。”
伴随着这句话一起响起的还有一声闷哼。
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江牧已经被齐放反剪双手,半跪在地上,额上冒着冷汗。
齐放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牧,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垃圾,厌恶,鄙夷。
“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
江牧挣扎着想反抗,越反抗身上疼痛越剧烈,而齐放还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像是在摆弄一个玩偶,只是垂眼呢喃。
“你怎么敢的呢,对她下手。”
走廊乱成了一锅粥。
江牧随行的同事想去救他,但是被齐放带着的人拦下。
喝醉酒大腹便便的办公族根本不是一群武打小生的对手,只能破口大骂,把动静闹大了。
原本在包厢里享乐的贺飞一群人叫嚷着冲过来,本来偏僻的包厢彻底闹翻了天。
许明珠走到一半,听到路过的服务员讨论要不要报警,想到齐放和那群小演员的明星身份,许明珠拉住了服务员,保证自己可以解决,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我保证,十分钟之内,我搞定那边的局面,不会有人投诉你们,也不会有人找事。”
许明珠跑回来的时候,包厢里喝红了脸的人已经彻底被压制住,他们仍旧不死心,喊着齐放是被许明珠骗了,说她水性杨花,勾三搭四。
等到许明珠出现的时候,醉汉们彻底有了宣泄口,指着许明珠破口大骂,还以为她是那个会站在江牧角度维护他们的好脾气女孩。
“许明珠你真是个红颜祸水!江牧这么多年怎么对你的,你就这样看着?!”
“江牧这么多年对你好是喂狗了吗?!”
许明珠笑了笑,眉眼里也没有什么怒气,这让疯狗们叫得更凶,把她当成了软包子疯狂扑咬。
“在学校时候你就手段了得,哄得不知多少人围着你团团转,江牧看清楚你的真面目,齐放倒是做了个冤种。”
“还说什么对江牧痴心一片,谁知道你这么多年勾搭了多少个!”
他们越说声音越大,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把许明珠这些年的感情付出和事业成就全部否认了个遍。
她的一切成了江牧的施舍恩赐,她的备受欢迎成了花心不忠的证明。
当年求着许明珠去救救江牧的那个人,仰着头,眯着眼,手指着许明珠那张脸,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没了江牧,没了曜泽,你以为你能去哪?也就能当个玩物。”
这话引起一片带着酒气的哄笑。
许明珠看向不敢与她对视的江牧,十分冷静地跟他确认,“这才是你们的真心话是吗?”
江牧嘴巴动了动,没有说出回答。
许明珠转开了视线。
齐放松了手,江牧整个人还是半跪在地上,像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
那几个人赶忙过来想扶,被齐放伸手拦住。
齐放嘴角带着友善的笑,朝他们几个问好,“介绍一下,我,许明珠男朋友。”
齐放的样貌很具欺骗性,比如现在许明珠看出来的是满脸杀气,但是贺飞那几个醉鬼眼里以为是友善示好。
贺飞还十分同情地拍了拍眼前这个阳光英俊的小伙子肩膀。
“没事,认清楚就行,你长得好像一个明星,就是好多人喊老公那个,肯定不缺女人,啊!”
在剧烈的疼痛中,贺飞听到一句毫无感情的询问:“清醒了吗?”
齐放甩了甩手,把贺飞碰过的风衣脱掉,抛给边上站着的男助理。
他里面穿着的还是那件蓝色衬衫,肩部留着一道很浅的口红印。
本是清俊端正的衣服颜色款式,被这一道正红色口红印抹上艳色,不但没有压下去齐放的风流气质,反而助长那一份勾人心痒的多情。
后面基本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仪容不整,形容狼狈,齐放一个人鹤立鸡群,走回到许明珠身边的时候领口都没有乱,仿佛只是去散了场步。
风雨晦朔,针对许明珠的痛骂此起彼伏,齐放站在许明珠身侧,握住她没有受伤的手指。
“你怎么回来了?又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