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毕竟自己的把柄,那封情书还在他手里。
暗恋日记被公开,她算是彻底跟齐放绑在一起了。
许明珠犹豫再三,略微低了头,转过身去,在心里为自己默哀。
重逢第一天,她已经丢三次脸了。
本以为会迎来一顿数落和嘲讽,结果她听见一声憋闷的抱怨。
“我还没有怎么着你,你怎么就委屈上了?”
虽然不知道齐放哪里看出来的委屈,但是许明珠选择了默认。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往往是齐放翻篇的表现。
不战而胜,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原来,齐放现在吃这套啊。
许明珠在心里默默记下,刻意低着眉眼不看他,努力把出生以来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
三
二
一
许明珠听见齐放远去的脚步声,而她手里多了一串钥匙。
钥匙晃起来发出叮当响,许明珠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助理小张,“齐放给我钥匙干嘛?”
小张极为缓慢地摇了摇头,看向许明珠的眼里都是仰慕,“姐,考虑一下当齐哥经纪人吗?考虑一下出道吗?”
许明珠想都没想立刻拒绝:“我没有经纪人从业资格证,也不会演戏唱歌,有自知之明。”
小张没有放弃,继续劝说:“你可以用脸大杀四方,就像刚才那样,别说齐哥,我心都痛了,你要啥我都给。”
许明珠越听越奇怪,问小张要了小镜子,看了看,突然明白了齐放说的委屈。
之前在车窗上撞出来的红晕还没有消退,刚刚好在额角。
许明珠的眼睛对风和强光都很敏感,之前的闪光灯刺激出的眼泪还有些残留。
镜子里的人残留着泪光,眼角还有几分红晕。
加上刚刚刻意摆出来的委屈巴巴。
大气明艳的面容变成了梨花带雨,弱不禁风的我见犹怜。
所以,齐放以为她是被凶哭了?
许明珠还了镜子,刚刚赢了的喜悦顿时散了不少。
她莫名觉得自己的某些尊严输掉了。
许明珠晃了晃小张的肩膀,“不,你听我解释,我没哭,意外。”
小张点了点头,很是敷衍地表示了相信,继续劝说许明珠出道,把她夸得比肩西施赛貂蝉。
许明珠同样敷衍地点了点头,应和着,但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她知道自己的外貌好看,但是太艳丽,并不是大众所喜欢的标准。
放在娱乐圈里,估计演的也是各种爱而不得恶毒女配。
长得漂亮,有时会是一种劣势。
正是这份美貌,让许多人第一时间把她当成关系户,金丝雀,没有脑子的花瓶。
天色渐晚,齐放家门虚掩着,许明珠拿着他家唯一的钥匙。
看着小张反复接起又挂断的电话,许明珠拍了拍她肩膀让她下班,“回家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已经掌握了拿捏齐放的技巧。
窝在齐放家懒人沙发里的时候,许明珠接到了跟她住在一个小区的同事发来的信息。
如小张所说,不少狗仔在小区附近晃悠。
不过狗仔并不是全冲着许明珠来的。
江牧的住所也在那里,还跟许明珠是一栋,就隔了两层楼。
两个人当初买的时候一起看的一起买的。
现在江牧把贺采儿带回家光明正大开始同居。
看着微博上贺采儿经纪人张口闭口总裁夫人的营销通稿,许明珠心里了然。
估计大半都是自导自演。
江牧并不是一个喜欢大肆宣扬的人,他甚至有些情感冷漠,让他配合作秀拍视频大肆宣扬,确实不太可能。
不过想到江牧一次次为爱昏头的举动,许明珠自嘲地笑了笑。
也许江牧不是冷漠,也不迟钝,只是不愿意对自己上心。
许明珠有些庆幸,还好小张拉住了她,还好齐放给了她钥匙把她无声留下。
不然她要面临第二次的难堪和脏水。
小人最是难缠,贺采儿的经纪人一定会抓紧机会死咬许明珠不放。
江牧的选择在上午已经明了,他是合格的爱人,贺采儿的爱人。
为了他的爱情,江牧甚至可以任由脏水污名向许明珠泼过来。
如果不是齐放出现中断了闹剧,许明珠不敢深思自己会落到什么境地。
温柔体贴的少年江牧曾是许明珠少女时代的白月光,但是此时此刻,江牧对于许明珠来说就是一个烂泥沼,沾上就是污点。
她是喜欢过江牧,但是她更爱自己。
许明珠躺倒在沙发上,打电话给中介让他把小区里的房产挂牌卖了。
中介提到家具寄送的时候,许明珠有些为难。
她恋旧,不想抛弃那些旧东西。
但是寄回家的话,爸妈又要问一大堆,说不定知道前因后果之后直接把她安排去相亲。
朋友家又没人装得下。
光文创和手办,许明珠就有两个柜子。
敲门声响起,许明珠起身去给齐放开门。
电话那头中介又问了一遍,许明珠咬着唇有些为难,“地址的话。。。”
“夏阳区华府天郡404栋。”
齐放拎着两大袋东西放到桌子上,面对发愣的许明珠问了一句:“怎么?你觉得报出来的我家地址不对?”
许明珠暂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了看他买的这些东西,一大堆零食甜点和女式用品。
全都是许明珠十几岁的审美和爱好。
以前齐放真把许明珠惹急了,就是买这些东西偷偷摸摸塞到她课桌。
下课时候,齐放还会路过许明珠教室来看一眼。
懒散悠闲的少年看起来对什么都不上心,暗地里寻找着少女的踪迹,看看她的气有没有消。
只需对上那么一眼,便知道了对方的心情。
然后若无其事走远。
看似没有任何交集,但是心意已经传达,两个人都做出了问题的回答。
很多人不能理解,为什么许明珠和齐放天天吵架,针锋相对,也不决裂,反而有一种微妙的平衡。
谁也没有开口服过软道过歉,两个人骄傲得要死,偏偏还能一次次把事情翻篇。
秘密就在这些无法被外人所知的默契里。
但人会变。
现在二十四岁的许明珠看着这些高热量食物算着卡路里,对着闪亮的粉色贴纸捂眼叹息。
但是她也没有嫌弃的理由。
审美变化的那几年,是两个人共同的赌气断联。
以前的默契还是在,约定依然有效。
只不过,许明珠觉得,齐放比以前脾气好了好像不止一点点。
她和齐放都比以前温和许多,拘谨许多,礼貌许多。
大概是两个人都知道如今关系的薄弱。
也没办法说出口两个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是对手显然不成立,两个人都不在一个圈子,没有竞争的目标和理由。
但说是朋友,又不够温情淡然,两个人记忆里都是火星四溅碰撞不休,根本不知如何平淡相处。
没有一致对外的合作理由,也没有第三人的暖场,两人独处时,关系就像初春时节铺满薄冰的湖面。
明明在外时,一个在商场身经百战,一个在娱乐圈大杀四方,在各自的领域都是备受追捧的存在。
遇见对方,好像就完全不是自己。
就像现在,夜色笼罩,房子里的灯是温暖的橘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距离不到十步。
有风吹过,扬起许明珠的裙摆和发丝,飘向齐放衣角的方向。
许明珠挪开视线,齐放目不转睛。
电话那头中介把许明珠犹豫的声音当成肯定的应答,几句客套之后结束了通话。
这下房子里更加寂静。
许明珠觉得她能听到自己和齐放的呼吸,还有胸腔之下的心跳。
电话铃声响起,许明珠和齐放同时拿过自己的手机摁下通话。
许明珠脸贴着手机,歪头看着地板,低声细语。
齐放目不斜视,不动如山,悠然握着手机,时不时回两句话。
“嗯,是真的。”
“不是,是假的。”
许明珠猛然抬头,电话那头的闺蜜声音骤然大了起来,问她为什么齐放的声音会出现。
齐放那边的男声也开始大呼小叫,磕磕巴巴问他那边的女声是真的还是幻觉。
两部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交错落入齐放和许明珠的耳朵里。
夜深人静,空调开得很低,但是室内升腾起一片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