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茵茵也回头看一眼,才说:“哥哥谈没谈恋爱我不知道,但静静姐应该还不是他女朋友。以后就不知道了,毕竟两家隔得近,知根知底,我妈还特别喜欢她。”
青晨吸了吸脸颊,没插话,默默地听她八卦:“不过,痴迷他的人倒是挺多,光这条街上我晓得的就有好几个,学校里就更多了。”
有颜值就是王道,在哪里都一样。
送兄妹两人回到学校,楚愈痕给了生活费后,又绕去街上买东西。
三人行,邱静偶尔会跟楚愈痕搭上几句,话题要么与杏儿林有关,要么跟学校有关。
不是一个圈子,青晨搭不上话,全程保持沉默。
走着走着,她随他们进了一家瓷砖店。
里面不仅有瓷砖,还有涂料,且不论质量好坏,对于这样一个乡镇来说有就已经不错。
不知道楚愈痕为什么要来逛这种店,青晨有些诧异,却不多问。
素来善交流的人突然变安静,楚愈痕一连看她几次,走到材料区,正正望着她说:“背景墙你要用什么材料,自己挑。”
青晨更是诧异,不是没精力没时间布置家里吗?
楚愈痕没解释,自顾自叫来老板,听完介绍,青晨选了款精雕浮雕料。
“再选两款瓷砖。”他又说。
青晨不禁问:“选来做什么?”
他道:“贴卫生间。”
“嗯?你要修卫生间了?”她侧头看他。
楚愈痕面色如常地“嗯”一声。
那可真是太好了,再也不用担心上厕所的问题,也再也不用打水来洗澡然后遇见死耗子了。
青晨扬扬唇,开心地把地砖和墙砖都选上,还悄悄付了钱,然后就被楚愈痕眼神警告。
她笑笑,又去家具店买了热水器、浴霸和花洒。这次她还要付钱,看见楚愈痕彻底冷下来不像在开玩笑,只好作罢。
买好东西留下送货地址往外走,邱静匆匆望楚愈痕一眼,默默地垂下眼眸,在路边摊上买了两件T恤,然后又到超市买了些糕点零食。
零食的钱是楚愈痕付的。
“我自己付……”邱静总不敢正眼看他,怯生生的。
楚愈痕淡声道:“我也买得有。”
楚愈痕一般不会让女孩子付钱,这是他的自我修养。
清晨全程作壁上观,默了一路。
最后一站,是去拿中药。
楚愈痕带路在前,约摸走了五六分钟的石梯,就能看见斜坡上有家中医馆,也是自建房,很小很窄的一间,看病的人却很多。
“我过去拿药。”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颗桂花树下,指着一块干净的石块,看一眼青晨,“在这里等我。”
“……”
还怕她跑呢?
青晨笑笑,走过去坐在他指定的位置上。
人走后,邱静主动搭话,问:“你,在这里待得还习惯吗?”
“还可以。”青晨说着,冲她手里的购物袋扬扬下颌,“衣服,准备送给我小叔的?”
对方的脸蹭一下又红了,腼腆地点点头:“一件给爷爷,一件给痕哥。地摊上买的,你,会笑话我吗?”
丘静是个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的姑娘。
在她的眼神里,青晨看见的是一个怯懦的,自卑的农村女孩儿,说话也好,做事也罢,总是小心翼翼。
她总给人一种脆弱感,还有一种深深的无能为力感,而且,这种无能为力的原因根深蒂固,不是她打多少工就能改变的。
“我笑你做什么,你很棒!” 青晨实话实说。
她怎么会仗着自身先天条件去嘲笑一个,用自己的劳动成果给喜欢的人买衣裳的穷困姑娘。
如果位置兑换,只怕她活得还不如人家。
“痕哥和谁都不一样,他注定是要飞出这里的,而我,就快要跟不上他的步伐了。”邱静再开口,忽然变得失落。
飞去哪里?青晨正想问,邱静的电话就响了。
接完电话,她说店里忙不过来老板让她回去。
“去吧。”青晨说。
她说:“这些东西得麻烦痕哥带回去给我爷爷。”
青晨说:“我会告诉他的。”
邱静把给楚愈痕买的T恤单独分出来,踌躇半天,才又道:“这个……能不能也麻烦你帮我给他?”
青晨看她片刻,问:“确定不自己给?”
姑娘脸一红,摇摇头:“当着他的面我说话都不利索,怎么还敢亲自给。你能帮我一下吗?”
想起楚茵茵说她以前给楚愈痕做了几双鞋垫都没好意思给,而是悄悄放银杏树洞里。
青晨弯了弯唇角,沉默两秒,从她手里接过袋子,说:“好。”
人走后,她盯着袋子里那件黑色T恤看了好一会,没来由又笑了笑。
楚愈痕去了半个小时才提着中药回来。
见少了个人,并没多问,她主动告诉他:“店里催,她先走了。”
他点点头,把比较轻的中药递给她,弯腰自石板上拧上所有的东西。
接过中药的同时,青晨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说:“邱静送你的,没来得及给你,让我转交。”
楚愈痕抬眸,透过阳光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嗯”一声,接过去,转身带路走在前面。
青晨盯了眼那道背影,扬扬眉,抬脚跟上去。
也许是正午的阳光晒人,也许是吃得太多,她忽然觉得心里闷闷的。
一路无言,下完台阶,在往回走的途中,宋问星又发来信息,还是问她去哪儿了,怎么不回消息,电话也打不通。
这次青晨没再沉默,手动输入:“来老家探亲,信号不好。”
“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我了,没事吧晨晨?”那边秒回。
“没事。”
“你们家的事……我听说了。在老家很不习惯吧?位置发给我,我来接你回来。”
宋闻星的爷爷跟青晨的爷爷是战友,两人的父亲又都恰好弃政从商,公司之间有合作往来关系。青晨初中跟他是同学,高中同校不同班。
街上人来人往,清晨低头回信息,没注意行人,等意识到手腕被人捏住时,她已经站在人群中央了。
“就这么喜欢玩手机?”楚愈痕强行将她拽出去,沉着声问。
心里郁闷未消,对上他深渊一样的眼,青晨没说话。
“人这么多,你站在路中间做什么?”他又问,语气越发地凉。
青晨笑笑,躲开蹭过来的行人,带着点情绪说:“生活百态,看看不行?”
他则说:“你没见过的奇闻乐事,都是别人道不尽的心酸无奈,有什么好看。”
她笑一声:“怎么着,谁无奈心酸我就去捐点钱?”
楚愈痕一眯眼睛:“哪儿来的无名火?”
手还被捏着,青晨看他一眼,没说话。
大小姐还委屈上了。手里的手腕微微动了一下,楚愈痕不动声色放开,垂眸时,看见她白皙的手腕竟染上了自己的指印,已是通红一片。
他复杂地拧了下眉,问:“不舒服?”
青晨稍稍掀起眼帘,又堪堪垂下,说:“疼。”
“……”
当真是风大一点都会被蹭破皮的大小姐。
楚愈痕审视着眼前人,视线交换,发现她的眼神真诚得不能再真诚,连小小的泪痣都变得通红,鼻尖上甚至还冒着些许珍珠似的细汗。
看上去……怪可怜。
终于,他逐渐敛去眸中锋锐,露出几分拿她没办法的神情。
青晨喜欢看他这样的无奈眼神,这对她很是受用。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遇见街边有家卖蚊帐的,楚愈痕回头说:“给你买个蚊帐吧?”
老用蚊香液也不健康,有蚊帐倒是要好得多。青晨看一眼店里的东西,又看看他,应声说好。
这会儿倒是听话。
楚愈痕收回视线,带着她进店:“你自己选。”
老板娘笑眯眯走过来,介绍道:“这个便宜,纯素,不太好看。这个价格适中,有一点花纹,不多。这个要贵一点,但是最好看,蕾丝花边,而且能将整个床都罩起来,四方都有拉链。”
视线在价格上转了一圈,青晨指着最简单最便宜的那一款说:“就这个吧。”
青大小姐什么时候用过便宜货。楚愈痕没听她的,指着蕾丝花边那个跟老板娘说:“拿这个。”
青晨坚持拿便宜的:“要这个。”
“蕾丝花边这个好看多了小姑娘,我跟你说,不仅能罩住蚊虫,关键是……”老板娘顿了一下,语气和眼神都很暧昧,“做什么事都私密,私密你懂吧?听你男朋友的,他肯定是想……你懂吧。”
“!!!”青晨眼睛瞪得溜圆。
楚愈痕轻轻抬了下眼皮,又垂下去,语气古井无波:“我是她叔叔。”
轮到老板娘眼睛瞪得溜圆。
他有意无意都在强调他们的叔侄关系。青晨悠悠看他一眼,没出声。
最终,楚愈痕还是给她买了蕾丝花边价格偏贵的那一款。
青晨好几次都想转钱给他,又都放弃了。他不会收,还会说她人傻钱多。
上个街杂七杂八买了不少东西,多到提不下,而离停摩托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楚愈痕避开人群,找了个阴凉地把东西放下,让青晨在那儿等着,他去骑车过来。
最后,他沉沉地倪她一眼,说:“你如果想跑,可以试试。”
“……叔,我不想试。”青晨弯着眼笑,心说我要真想走,不会等到现在。
他人刚走没多久,就从对面来了两人,叼着烟,个头不高但也不算矮,清一色黑色紧身衣,白色紧身低裆裤,头发黄一撮绿一撮乱糟糟,跟枯柴搭的乌鸦窝似的。
更夸张的是,他们兜里的手机都放着歌,一个放的是一万个舍不得。一个放的是套马杆的汉子。
青晨额角抽了一下。
真是没对比就没伤害,这么一看猛野牛那发型已经不算什么了,就连光头强沙场里面那些杀马特都比这顺眼。
“刚刚过去那个是楚愈痕吧?你看见没?我喊他他都不鸟我,这人现在可真他妈拽!”
闻言,青晨撩眸看去,那两杀马特坐在自己左边大概五米远的地方,这时候手机里放的是越南版错错错。说话的是矮一点那个。
高一点那个说:“他小学那会儿可不这样?”
矮一点的问:“我小学没在这里念,初一退学的时候才听说有这么号人物。陈峰,他小学什么样儿的?”
陈峰说:“八九岁的时候吧,他爹突然瘫痪,他家连六十块的学费都交不起,所以这孙子有半个学期没读书。有一次,他跟他弟弟背辣椒来街上卖,被坤哥他们堵在了半路。”
“然后呢?”
“然后,让他钻胯,钻过去就放他跟他弟弟走。”
“这么刺激,他钻了吗?”
“没钻,双方打起来了,坤哥那时候都十多岁了,楚愈痕才多大点,被打得挺惨。”
“你怎么知道?你在场?”
“在啊!”陈峰收了点声音,“我趁乱踢了他裤/裆一脚,疼得他嗷嗷叫,这孙子到现在都不知道。”
青晨一直盯着那边,双眸彻底凉下来。
“真的吗?但我听说,楚愈痕不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学校里,可没几个人敢惹。”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个穷逼,因为这街上就找不到他楚愈痕没干过的活儿。”
“买鞋,洗盘子,看校门,理发店里洗头发,修车店里当小弟……什么脏活累活他没做过?听说上了高中也没间断,透过现象看本质,要真牛逼,哪需要做这些啊。”
“以为多读几个书就了求不起了?老子当年踢他裤/裆那一脚,用足十成的力道,说不定他现在人已经废了,只是表面装没事儿而已。”
青晨起身,走过去。
陈峰看见来人,狗眼瞬间一亮,被那张高贵清雅的面相迷得神魂颠倒,起身搭讪:“美女,美女你好呀,怎么一个人,要去哪里?哥哥送你。”
说着,脏手直接朝青晨伸了过来。
他还没碰到人,便看见有道影子抬到自己胸口上,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呼吸停了半拍,下一刻,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
那高抬腿的速度之快,连身边的耗子都没看清。
猪一样的嚎叫声响起来,陈峰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盯着这个柔柔弱弱一看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姑娘。
始终弄不明白,她刚刚那一脚,是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
青晨强忍着辣眼睛的不适感看着他,目色平平淡淡,不显山露水,无辜得像个路人,仿佛刚刚重重的那一脚不是她踢的,一张洁白如玉的鹅蛋脸纯良至极,美艳至极。
陈峰舔了舔牙,色眯眯地,嬉皮笑脸的样子:“没想到妹妹还会武功,这是什么招式呀?”
“军体拳,”青晨说完,哦一声,“高中军训的内容,你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没听过很正常。”
“我……我他妈读到初二上半个学期!”
“那你好厉害嘛。”她在脑中搜索骂人的词汇,想半天想到个没什么力度的:“垃圾!”
骂糙话对青晨来说还是很拗口,她打架也打得很文明,但眼下这人就不是了。
陈峰:“你个婊子……”
青晨飞脚过去,姿势非常标准,角度更加刁钻,马丁靴踢在陈峰的大嘴巴子上,并好心告诉他:“这是柔术。”
“妈了个逼,耗子,给老子干她!拖小树林里,干不死老子不姓陈!”陈峰怒吼。
耗子要过来,青晨侧眸轻飘飘倪他一眼:“你也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带着杀气的话。耗子被刚才她那几脚练家子功夫震住了,踌躇着不敢过去。
“怂货,老子干……”
陈峰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机会近身,就又被一个快且准的反脚踢滚回了原地。
“这是跆拳道。”
青晨告诉他,之后接二连三换了几种踢法,最后是一拳,揍在脸上。
陈峰哪儿哪儿都疼,奇怪的是看不见半点伤口,也没有任何痕迹。
他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对,不对,完全不对。你在给楚愈痕出气,你是他什么人?女朋友?追求者?这他妈根本不是绣花拳,你到底是什么人?!”
军队大院儿待过几年,被爷爷强加训过的,你说是什么人?
后来妈妈担心她真成了铁血姑娘,便将她领回去带在身边,以大家闺秀的要求严格归束了好几年,才勉强变成现在这副中规中矩模样。
今天要不是遇见这事儿,青晨都快忘了自己还有防身本领。
有些年头没使,到底还是生疏了。
她怒意未消,强忍着恶心看他裤/裆一眼,缓缓道:“你说,你当年,踢他哪儿了?”
“我我我我……姑奶奶我错了。”陈峰忙捂着裤/裆。
这哪是柔弱不能自理,这他妈分明就是深藏不露专吃唐僧肉的白骨精啊!
看来今天是碰到硬货了,陈峰没敢轻举妄动,怂道:“我没踢他命根子,真没踢,就踢了他胸口一脚,而且,而且你第一脚就还回来了,还是连本带利。”
青晨将信将疑,不确定踢没踢,毕竟她也没见过楚愈痕的……
陈峰又说:“刚刚我话没说完,那次坤哥带人堵他,也年长他好几岁,但并没讨到半点好处,耳朵都差点被楚愈痕咬下来了。
没过两年,坤哥腿也折了,还一瘸一拐登门给楚愈痕磕头道歉,喊他痕爷爷。
姓楚的从小到大都是个狠人,玩儿命,就没什么是他怕的!他是真牛逼,我哪儿惹得起啊,也就是打打嘴炮过过瘾而已。”
量他也不敢,这样的瘦猴,楚愈痕一拳能打十个。
活该你个打嘴炮的。青晨冷哼一声:“那你也踢了他一脚,我还你,不冤枉吧?”
“不冤枉不冤枉,你是他的人,替他报仇,不冤枉的。”
青晨没心思计较谁是谁的,瞪他一眼:“你们打他弟弟了?”
“没没没,他弟当时被他护得很好。而且,职业素养还是有的,他弟那时候太小。”
青晨气不打一出来。他也不大好吗?
“就这些?没了?”
“有有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该说脏话玷污你,对不起对不起,您消消气,消消气。”
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货色。
算算时间,楚愈痕应该快到了,青晨辣够了眼睛,做势还要踢,那王八蛋嚎着叫着,连滚带爬地跑了。
青晨拍拍手,毫发未损站回原来的地方,发了很久的呆。
摩托车一个飘逸飘到她面前时,她才堪堪回神,然后定定地看着来人,没说话。
楚愈痕停好车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东西,垂眸倪见她尺骨茎突上通红一片,攸地顿住,声音跟着沉了几度:“手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五千五百字的肥章奉上!
尺骨茎突:握着拳头时,那四个凸起来的东东就叫尺骨茎突。
青晨:全靠对手衬托,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力气……
动手是小说情节,不要带入现实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