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城回家才看手机和那条信息,见到微信显示是已读,便知道于望舒也看了,忙里忙慌打电话过来解释。
“老婆你不要误会。上次我们一群人约着去酒吧玩,那时候我玩大冒险玩输了,被罚去加酒吧里女孩子的微信,我随便加了一个,那人我都不认识。结果后来她就像着魔了似的,缠着我不放,还老给我发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信息。”
于望舒沉默。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如果她刚才没有去查看他步数的话,她会信的。
但是现在听来,却错漏百出。
假如以往,一旦有这样对他纠缠不休的女人,他早就拿来她面前炫耀,或者是不用她说,他自个儿就主动删了,哪还能留到现在让她见到。他与那个女人的对话处处都是问题,如果只是那个女人单方面发,说明的确是那人纠缠不休与他无关,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删掉对话,他又在心虚什么?
卓城等几秒钟,没能听见于望舒的声音,恳切心急道:“老婆,我是什么样的你还不知道啊?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去沾花惹草,外面的那些女人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又没眼瞎怎么可能跟那些人有什么。”
最后连郭志飞都搬了出来。
“老婆你信我!这件事郭志飞他们都知道,不信你可以问他!”
于望舒当然不会真的去找郭志飞对峙。就算对峙,郭志飞从小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郭志飞的话,她也信不得。
卓城指天发誓表示自己忠心耿耿,于望舒沉默良久,才缓舒一口气,慢吞吞说道:“我又没有说我不信,你慌什么?”
卓城:“老婆我……”
她心烦意乱,不想再听他继续编造谎言,只想尽快将这个话题结束。
打断他道:“你以后别再玩这种游戏,幼稚。”
卓城听出来于望舒语气中的不愉,但他没有很深的心思,以为于望舒这么说便是信了他的话,他立即保证道:“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玩,就算郭志飞他们求我,我也不玩!”
后面又说了许多,讨好卖乖,好话说尽,于望舒说自己困了,才依依不舍挂断了电话。
兴许是怕于望舒将这件事记在心上,卓城第二天大早班也不上,就亲自上门,分外殷勤,寻着机会又将昨夜的事解释一通,还拿了手机翻通讯录给她看,力证他昨夜已将那个不相干的女人删除。
于望舒昨夜没怎么睡。
仅仅只是一个信息,和步数统计,并不足以判定卓城出轨。
但是,信任崩塌,要重建起来却格外的难。
只过了一夜,她看卓城,竟再也找不回从前满心信任的感觉,没有将事情搞清楚以前,甚至有点排斥他的触碰。
卓城每天都来。
但他来得越多,两人相处得越多,于望舒却能发现以往她从来没有注意过的那些细节。
偶尔他会背着她打电话,偶尔看见信息后不着痕迹遮掩以防她看见,还有时不时的神色闪躲,心不在焉。
最让于望舒在意的一点,他将手机上的进入信息提示从公开调成了隐藏。
交往七年,他从不对她设防。
早不调。
晚不调。
偏偏是在被她看到过以后,他就调了。
他这要是心里没鬼,大约都没人会信吧。
一个人出轨没有出轨,其实很容易从细节看出蛛丝马迹。于望舒越看他,心越凉。
榕城中小学开学的前一天,于望舒要去她爷爷家一趟。
于望舒的爷爷今年七十大寿,地方有习俗,做六不做七,七十大寿不能大摆宴席,因此只家里人决定就自家人在一起聚一聚。提议去饭店,老人不愿,说不如在家中热闹,最后就还是觉得在家中吃。
好在那房子客厅还比较大,人多也坐得下。
这件事卓城早就知道。
于望舒同卓城交往那么多年,于家早就听说他,也早带他去见过家长,现在没几个月就要结婚了。于望舒爷爷在过年时见到于望舒,还专程嘱咐生日的时候一定带卓城来。
或许是察觉到于望舒日渐冷淡的态度,卓城这几日越发缠着于望舒更紧。但这也不妨碍他出去浪,于望舒已经许多天晚上没有睡好。
每天夜里,她都失眠,非要看着步数管家停止记数之后,才能睡得着。
像是自虐一样。
这短短几天时间里,其中就有三四日卓城与她道晚安后又外出,直至凌晨两三点。步数一直在涨。
于望舒很想知道,卓城在这个时间段到底都做些什么,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如果事情没弄清楚就贸然开口,以卓城的性格,他不但不会承认,恐怕还会倒打一耙,说她不信任他。
到于望舒爷爷生日那一天,卓城开车来接她。
她是去得很早的,进门时就她二叔一家到了。
爷爷奶奶有两子一女,于朗声是最大的。二叔家同两位老人住同一个小区,有什么事都来得最快,平时也能照应得上。
老人家难得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见到于望舒和卓城喜笑颜开。
于望舒同家里关系不好,什么原因老人家都看在眼里,孙辈中,从小就对她最好。
两个老人光是见到于望舒就已足够开心,再加上卓城嘴又甜,从他们到以后,两个老人家就被逗得笑得合不拢嘴。
这样轻松和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于朗声携孟仪宁孟清盈两母女进门,一室的笑声戛然而止。
于家是书香门第,两位老人都是大学教授,他们那一辈的人道德观很强,对于于朗声出轨于望舒家教这件事很看不上。但到底是自己儿子,又不可能断绝关系,顶多骂一骂,后面该怎么还怎么,但是对于孟仪宁两母女就没那么好态度了。
孟仪宁孟清盈也知道于家两个老人不喜欢她们,轻易不往上凑,但老人做寿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
一进门气氛就不对了。
家里难得同聚这么多的人,两个老人原本笑逐颜开,于同盛看见于朗声三人,脸顿时拉了下来。
“所有人里就你们最晚,出门还要看黄历选时间?不想来就别来!”
只是稍稍晚了一会儿,况且还没有到开饭时间。于同盛看似在对于朗声发脾气,实际在座诸位都知道于同盛是在给谁下脸子,全都闭嘴端坐在一旁不吱声。
于望舒挨坐在于同盛褚秀华身旁,也朝于朗声他们看了过去。孟仪宁早没有当初和她做家教时候削瘦的样子,这些年日子过得舒畅,胖了些许。孟清盈长得与孟仪宁有六七分相似,特别那一双小杏眸,标准初恋脸,留一头直长发。她与于望舒差不多高,头发也几乎一样长,从背影上,乍一看还有点相似。
见到她们母女,于望舒冷冷冰冰,脸上也没甚表情,她与孟仪宁母女不合,这是全家都知道的事。
那件事发生之后,于望舒同于朗声原本亲密融洽的父女关系趋于破裂,她再不喜欢孟仪宁孟清盈母女,她们也成功入驻于家十余年,成为于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而她这个于朗声和原配生的亲闺女,从大学以后就住进了现在这个她妈妈留下的房子里,美其名曰离学校近,上学方便,实际就是被扫地出门。原配尸骨未寒,小三登堂入室。看,多讽刺。
现在于望舒基本已不回于家,就算是逢年过节,也是回外公外婆那一边去,为云檀尽孝心。
不管有多少心计在身上,在这种场合,孟仪宁与孟清盈自也是不敢多说半句。
房子里既有二叔家,小姑家也全家都到齐,满屋子的人见到于朗声他们挨骂,于朗声后也成为大学教授,在校博导,为人师表只有他教训人没有人教训他的,也就来于同盛这里,次次来,次次被骂,面子十分挂不住。
偏他还挺孝顺,于同盛骂他,他就受着,等于同盛骂完了,他才出口辩解:“我们挺早就出门,但是半道才发现给您二老买的礼物忘记放车上,又倒回去拿,这才迟到的。”
并保证:“下一次一定不会了。”
于同盛定眼一看,于朗声手上提着好几袋子的营养品,这时候,孟仪宁适时站出来说话:“是啊爸,我们这次买的这些虫草是朗声托学生的关系在当地买的,特别好!平时有钱都买不到的呀,朗声自己一根都舍不得吃,说要全都拿来给您。只要您和妈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值得!”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孟仪宁惯会说些好话来哄人。
她这样虚伪的嘴脸,从小到大,于望舒不知道看了多少。
懒于再看她,索性别过了视线。只不过转眸时,却又在孟清盈身上顿住。就见到孟清盈朝他们这方看来,乍一下,于望舒还以为她看的是自己,不过于望舒很快就察觉,孟清盈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坐在她身侧的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