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倪耀祖在食堂“宴”请傅眀霁。
虽然零花钱被断了,饭卡余额还很充足,倪耀祖大方地请傅眀霁保持一顿,顺便贿赂他,方便以后行事。
傅眀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这个小霸王来吃这顿鸿门宴,但他觉得有必要再澄清一下:“我跟你姐姐不是那种关系。”
倪耀祖摆摆手,边啃鸡腿边说:“知道了眀霁哥,你上午已经解释过了。”
那会儿他误以为傅眀霁跟倪漾在谈恋爱,为了拉近关系才故意喊“姐夫”,吓得傅眀霁脸色都变了。
流言传到最后都会变质,比如倪漾追求傅眀霁的经历经过多人转述再传到初中部,就变成两人已经在一起。但是经过傅眀霁的解释,他已经了解真实情况,就是他姐还在单恋傅眀霁。
倪耀祖也是个大嘴巴王,待着一个愿意坐在这里听他发牢骚的,恨不得把上周吃了什么饭,喝了几口水都数出来。
“我姐把我手机摔坏了,我爸不给买新的,我姐也不管我。”
听起来还挺可怜,傅眀霁站在公理道理发表意见:“倪漾摔坏你的手机,又不管你,确实有点不讲道理。”
他纯粹是顺着倪耀祖的话说,岂料倪耀祖放下鸡腿,一脸严肃地评判他:“虽然我姐喜欢你,但你也不能说她坏话。”
这古怪多变的性情真实跟倪漾一模一样,傅眀霁从容不迫道:“我没有说她坏话,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不是很懂倪耀祖这种,一边告状一边又不准别人谈论倪漾的矛盾行为。
“你就是说了。”倪耀祖认定他犯错,“我姐说过,对喜欢的人是不需要讲道理的,要偏爱!”
“难道做错也不能说?”损坏他人财物还拒绝赔偿这种行为在傅眀霁看来就是错,尽管他们是姐弟关系,也该明算账。
倪耀祖却一脸震惊地盯着他:“怎么会有错?我姐说了,喜欢的人做错也是对的。”
傅眀霁算是听明白了,倪耀祖就是个纯粹的姐控,请他吃饭不是为了让他做主伸冤,而是找人吐苦水,还不准人附和。
这一顿饭下来,倪耀祖非但没有拉到盟友,反而多了一个考察对象:“我觉得,如果你要当我姐的男朋友,目前还不合格。”
傅眀霁笑了笑,心想自己和倪漾根本不可能。
虽然跟倪耀祖只相差两岁三,心智却截然不同,倪耀祖的行为和发言在他看来跟十岁小孩没多大区别,就一小孩,除了维护姐姐,什么都不懂。
他不屑于解释,也没有计较,否则保不齐倪耀祖会跳起来咬他一口。
倪耀祖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走了。
尤雪今恰好撞见两人分道而行的一幕,好奇询问:“那个小孩是?”
“朋友的弟弟。”说完连傅眀霁自己都愣了一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会把一个纠缠自己的女生称为“朋友”。
两人恰巧遇到,正好一起回教室。
景阳中学的教学楼是环形设计,一班跟八班同为尖子班,方向面对面,距离只隔着一条长廊。
快分开时,尤雪今忽然想起:“眀霁,我们下午有物理课,我暂时缺这本书,能不能把你的借我用一下。”
“当然可以。”八班跟一班几乎是同样的科任老师,所有课程都是错开的。
尤雪今跟着傅眀霁走进教室,一个男同学忽然走过来:“傅眀霁,倪漾让我转达你一声,说放学后在‘月亮亭’等你,她有事找你。”
倪漾除了威名远扬之外,出手也十分阔绰,擅长用礼物拉拢人心,现在八班已经有好几位同学成为她的眼线。哦不,是助攻。
倪漾的原话是“让傅眀霁去放学后去‘月亮亭’等我”,他通过自己理解再把消息传达给傅眀霁,听起来柔和许多。
傅眀霁也没说去还是不去,只是埋头把夹在中间的物理教科书抽出来,递给尤雪今。
尤雪今接书的时候顺口打探:“那今天下午,要一起回去吗?”
傅眀霁沉吟片刻,说:“不用等我。”
尤雪今抱着物理书从八班走出来,周围的同学纷纷感到好奇:“这女生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好像是对面一班的,今早我就看到她在走廊跟傅眀霁说话。”
“他们两个什么关系呀?”
“不知道。”
“一班的倪漾不是在追傅眀霁吗?要是她看到傅眀霁跟别的女生亲近,不得大闹一场。”还记得当初很多女生给傅眀霁递情书、送礼物,倪漾站出来宣示主权,吓得她们只敢想不敢说。
“我有个初中同学就是一班的,有机会我问问她。”在这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涯里,人们总是对离经叛道的事情产生浓厚兴趣。
尤雪今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后排的同学大多习惯从后门进,尤雪今倒是次次都从前门走过去。
听说她今天领到的教科书不齐全,孙煜从隔壁借来一本,却见尤雪今怀里抱着一本物理。
“你领到书了?”孙煜问。
尤雪今摇头:“没有啊,这是找傅眀霁借的。”
孙煜前几天就知道她跟傅眀霁相识,虽然有些遗憾自己白跑一趟,但又觉得尤雪今找熟悉的朋友借书合情合理。
旁边的同学纷纷竖起耳朵,甚至有管不住嘴的人发问:“你认识一班的傅眀霁?”
尤雪今把物理书平整地摆在桌上,温温和和地回答:“对啊,我们是从小就认识。”
“我去。”前排同学仿佛吃到大瓜,特意扫了眼教室,压低声音说:“那你可要小心倪漾找你麻烦。”
尤雪今假装不懂:“为什么?”
前桌信誓旦旦的说:“你不知道她在追傅眀霁吗?你要是跟傅眀霁走得近,肯定要被她盯上。”
尤雪今不解地追问:“盯上……会怎样?”
“呃……”头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有人都觉得倪漾可怕,但她究竟做了什么?
回想一下,除了气场嚣张地让那些女生不要觊觎傅眀霁之外,似乎也没做别的,只是倪漾带来的压迫感长期笼罩着大家。
到最后,尤雪今留给大家的印象是:“我跟傅眀霁只是好朋友,大家别误会了。”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倪漾要是找她麻烦,只会让傅眀霁越发厌烦。
下午放学,程瑞雪和孙煜跟倪漾说拜拜:“那我们先走了。”
“拜。”倪漾慢悠悠地收拾书包,准备待会儿去月亮湾,整理桌面东西的时候,不注意碰到同桌,许闻洲常用的那只“烂笔头”滚到递上去。
没记错的话,这支钢笔好像是老师为了鼓励班上同学而设置的奖项,第一名的奖励毋庸置疑会落在许闻洲手里。
“啧。”这人下课又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连书和笔都没来得及收。
倪漾不得已弯腰去捡,发现钢笔头已经弯了,她拿到纸上划了两下,发现一点都不好用。
许闻洲每天兼职赚了钱都在干什么……从头到脚,甚至连一支笔都是破旧玩意儿,真是一点都不懂生活。
倪漾不确定这支钢笔是不是自己摔坏的,反正也没多少钱,大不了跟衣服一起赔给许闻洲。
打扫卫生的同学刚好扫到第三排,倪漾扬起钢笔就要丢进去,忽然想起上次自己丢了一件旧衣服,许闻洲就摆着那副样子。这要是把他的奖品丢了,不会找她掐架吧?
别看许闻洲平时闷不吭声,关键时刻还敢对她这个雇主放肆呢。
“那个,你要丢垃圾吗?”打扫卫生的同学见她举着手要投掷的样子。
“不。”倪漾换回自己的笔,随便撕下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下龙飞凤舞的一行字:钢笔是我摔的,改天赔给你。
如此鲜明的字迹,连名字都没留。
办公室。
许闻洲跟傅眀霁,还有一个高二年级的第一名被叫到一起。
“有个市级奥数赛正在报名,学校打算推荐你们三人参加。”数学老师给他们分发规则表,“关于比赛的安排和规则你们都看一下,如果没有异议,可以来我这里填一下电子表。”
这类比赛他们不是第一次参加,大部分流程都有共同之处,很快就浏览完资料,到电脑面前登记。
怕出错,数学老师登录网页,让他们当着面挨个报名。好巧不巧遇到学校断网,前前后后耽搁了二十分钟。
期间,傅眀霁看了两次手表,许闻洲注意到他的举动,想起今天中午在教室,听到倪漾跟程瑞雪说,约了傅眀霁放学后去月亮湾见面。
不知道他看手表是不是这个缘故。
“终于弄好了,今天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家吧。”数学老师放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距离下课半小时。
出了办公室,尤雪今站在门外,一脸抱歉地看着傅眀霁:“司机临时请假,可能要麻烦你载我一程了。”
“现在?”傅眀霁有些迟疑。
尤雪今眨了眨眼,问道:“你还有事吗?”
“没事。”他是记得倪漾的邀约,不过他本就没有答应,所以不算失约。
况且依照倪漾的脾气,也不可能在月亮湾等半个小时。
许闻洲从两人身旁路过,回教室拿自己东西,发现书里夹着一张纸。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仿佛倪漾在他耳边播放了一道语音。
她在“月亮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