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理会我的抗议,坚持要我继续上学。她说爸爸如果还活着,也会这么做的。这一方面是为我的将来着想,另一方面是考虑到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就得肩负起抚养尼古拉的责任了。
当然,她完全正确。一个人的童年时代,走过的人生道路越短暂,对于未来旅程的计划就越困难。然而在那时,我就是忍不住怀疑,妈妈的目的只是不想让我待在家里。
发生在几天前的一件事更是印证了我的想法。那一天,我因为身体很不舒服,被允许提前放学回家。
我一进门,就发现妈妈正和一个穿着制服的军士待在一起。我顿时恐慌极了,害怕他是来抓走她,就像当初抓走爸爸一样。然而,当我注意到他的夹克搭在一张椅背上,靴子脱在门边,看上去就像一位受邀而来的客人——妈妈的客人时,我的恐慌变成了极度的困惑。
我想起妈妈之前是怎么说这些人的。
想起他们对爸爸做的事。
我冲进自己的房间,摔上门,眼泪夺眶而出。
那是迷惑不解的泪水;沮丧失望的泪水;受到背叛的泪水。
我的脑子一团糟,各种想法纷乱如麻,后来妈妈安抚了我好一阵,我才恢复理智,可以和她平心静气地说话了。
她含着泪水,试图为自己辩解。她告诉我,他和我们一样是罗马尼亚人,不是德国人。是铁卫团的军官而不是盖世太保。
仿佛这就能减轻她的罪行似的。
然而,当我质问她到底是用什么款待这名军官的时候,她竟失去理智地嘲我尖叫起来,躲回了自己的房间,大喊着让她的孩子们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我那时无疑还太年轻,无法理解她的牺牲。
教堂的钟声传来,提醒着时间的匆匆流逝,一夜过去,清晨再度降临。钟声将我从沉思中唤回了现实,我意识到自己上学要迟到了,急匆匆地朝路上奔去,一边对妈妈怒喊着再也不想看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