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上述宣言之后,饶是团藏,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多数时候他面对的都是一群唯命是从的部下,几乎不会有什么忤逆他念头的做法,最主要需要注意的也不过是避开纲手的耳目而已。
忍者大多如此,精于暗杀,擅长战斗中的博弈,精神高度警惕,但大多数都在某些必要的地方有所欠缺——即便是团藏本人在想要成为火影的这条路上都没有半点想要赢得众人支持喜爱的打算,手段非常简单粗暴。
比如撺掇卡卡西暗杀三代,又比如命令天藏暗杀卡卡西。
杀人能解决的问题就用不着讲道理——事实上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在忍者的世界浸淫太久之后,世界观都会轻易地朝着这个方向偏折过去,既然这是最为行之有效彻彻底底的手段,那他也确实懒得去考虑更加细致怀柔的策略。
那是三代的孱弱,他想,以及五代目纲手的无能。
至于政治和权谋,或许忍村确实需要一定的这些,但奈良家和几个顾问团就已经足矣,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小心思和计谋都不过是水面上随波逐流的浮萍罢了——那些五大国的大名们或许会在乎,但他?
清彦对此并没有过多评价,他甚至脸上没多少多余的情绪,就像是暗部多年如一日的训练和要求一样,他在规定的椅子上坐下,紧接着有根部的成员在他的手臂上贴下好几张感应符咒。
一名金发的忍者走了过来,没什么表情地将手按在了他太阳穴的位置。
“山中风。”
团藏命令道:“准备好了之后就开始检索吧。”
“尽可能放松精神上的防御,不然接下来你会非常难受。”
被点了名的山中一族男人声音平静地说道,清彦敢保证对方说这句话只是因为刑讯流程需要,而非真的对他的个人体验有什么关注。被牢牢拘束在座椅上的青年抬起头,迎面的是另一只情绪复杂的眼睛。
“抱歉啊阿清,我尽可能地不去触及别的记忆。”
卡卡西难得有点尴尬,这种拷问技巧他一般很少去使用,而且写轮眼主要的用途也并非是拿来做这种事,记忆搜查理论上还是山中一族更加擅长:“这个很快就会结束的。”
银白发的知名上忍动作飞快地结了几个印,紧接着,写轮眼的三枚勾玉旋转起来,查克拉裹挟着他的意识,伴随着联通的视觉坠入到对方的记忆当中。
*
木叶的各个家族都有其特色和辛秘,即便同为木叶的忍者并肩作战过好几次,他本人对于山中一族的忍术具体是怎样作用的,了解也不算多。
——但对方大概不会是像他现在这样,宛如情景剧一般站在阁楼的方桌之前,旁观佐助和清彦之间的对话。
“你们出生的时候战争基本上已经结束了,而我这一代人,是在战火当中出生的。”
他看见清彦用那种一贯平静的语气对着佐助解释道:“一个人童年时期所接触到的世界观往往会成为构筑整段人生的基石,所以相对和平的忍界对你来说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只是隔了短短十几年的时间,我们所处的时代里,这还是可望不可即的奢求。”
“但战争当中才能够锤炼出强劲的力量,你们那个时代的忍者学校毕业年龄普遍都在十岁左右,很快就能够晋升中忍甚至上忍——而如今这个时代哪怕想要申请忍者学校的提前毕业都很难。”
佐助皱起眉头,显得很不赞同。
那不一样,卡卡西一边安静地看着这段记忆,一边在心里反驳。
尚未长成的孩子们被催熟着投入战场,紧接着又大批大批的死去,其中要么运气好要么天赋异禀的家伙们就这样刀口舔血地熬到中忍上忍,与战火当中逐步攀升的实力作为代价的,是不可逆的、充满着遗憾的、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抱歉抱歉,没能体会到你的心情。”
但是清彦没有直接从这个层面上去反驳对方:“还是继续说我的事情,生活在战争当中的我——当然也会因为从小到大所接受到的教育,而觉得忍者之间你死我活的纷争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
“我的父亲,父亲的父亲,木叶忍者村建立之后,还有最初村子建立之前大小宗族分裂割据一片混战的大战国时代里……毕竟大家都是在战争里过来的,所以认为世界就是这么运作的也无可厚非。”
黑发的男人捧起茶杯,在嘴边轻轻啜了一小口。
“——如果我没有看过别的世界的样子的话。”
他身上穿着熨烫整齐的狩衣,宽阔的袖管很影响活动,和忍者用的作战服风格截然不同。这样安静坐着的宇智波清彦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忍者,倒不如说,这一份气定神闲更像是什么不谙世事的世家贵族——但可笑的是,从物理意义上和字面上双重考虑,他“见过的世界”应该是所有人当中最多的那一个。
“并不是因为忍者的存在,也不是因为我们这边特有的查克拉和忍术。”
他温和地注视着佐助,视线的焦点却并没有完全凝聚在佐助的那张脸上——让卡卡西甚至生出了一点,他更像是在透过一层记忆,注视着读取这段记忆的自己的错觉。
但阿清是不可能有这种实力的,卡卡西很快打消了这个稀奇古怪的念头。
“——只是单纯的因为我们都是人类,各个世界的战争就都已经开始了。不过是区别在于,不拥有查克拉的那些世界里,人类会寻求别的力量,但结果大都大同小异。”
那听起来确实足够让人觉得遗憾。
“……但这不至于让人感到绝望。”
清彦的话语顿了顿,突然问道:“你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
“你们,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在当他们的老师之前,四代目尚且还没有接下火影的工作。
这是一个照惯例的问法儿,毕竟小孩子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梦想的,而大多数成年人只想好好活着。
……那个时候大家说了什么呢?
带土吵闹着说自己想要当火影,换来了自己一记白眼。阿凛因为自己和带土很快就吵了起来,到最后都没有发表关于“将来”看法的机会。
三代目曾经说过,想要让每个忍者都能活到品尝美酒的年龄,但实际上他们这代人往往在童年时期就仓促地被赶往了战场,那些说出口的和没有说出口的“将来的梦想”,到后来好像都已经不那么重要。
至于品尝美酒——在加入了暗部不久,撺掇他们去喝酒的居然是看上去最守礼的清彦,这点确实让他有那么点意外。
“反正大家都通过了耐药性训练对吧?酒精也是其中之一嘛。”
对方摇晃着白瓷瓶子,里面的清酒咣当咣当地摇晃,发出诱人的水声:“我从家里找到的,是我大哥以前藏起来的酒。”
“但这不合规矩,从年龄上来说……”
天藏一脸正直地想要拒绝:“我还没到能够喝酒的年纪。”
“那你别喝?”
清彦毫不犹豫地倒了一杯,搁在被刀气削平的树墩子上,紧接着又取出一个便当盒,像是什么精致的大少爷在体验生活:“你就吃点下酒菜凑合吧。”
鲭鱼干,酱油腌渍的竹笋丁和一排码放整齐的油豆腐,哪怕在战时简陋的条件下也足够让人加速分泌唾液了。
“最后一次问,你喝不喝?”
“……我喝。”
天藏最终接了过来。
“卡卡西呢?”
“——我也喝。”
最终,他们歪歪斜斜地坐在林地里,其实谁也没喝醉,暗部的抗药性训练果然成果卓著,被酒精刺激得有些发麻的大脑,仍旧在高效而清醒地运转着。
从此以后,他们都失去了彻底醉酒的权利,当然和扑面而来的战争相比,这算不得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