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换金所的那段路足够让清彦了解到村子里目前刚刚发生了什么。
诸国之中的大混战确实彻彻底底地结束了,如今发生在木叶的只能算得上是忍界大战留下的余波。昔日的小队长伸了个懒腰,抱怨着“跟你聊聊天就当休假了,现在所有人都脚不沾地,这种可以偷懒的监视任务大家都抢着领”。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直接说出来的吧。”
被监视的对象有些无语地撇了撇嘴,视线稍微朝着身后的方向略微一使眼色:“还有好好工作的人呢。”
“说不说对你来讲也没区别吧?”
卡卡西看了他一眼:“说起来……你打算住哪里?现在到处都乱得要命,旅馆里还塞了来自各个忍村的考生和带队老师。暗部的宿舍早就没位置了,毕竟七年失踪,档案上早就已经判定你意外身亡。”
“况且,你带回来的那一大帮人……或者刀剑,他们会和你住在一起对吧?”
就像是很不经意地,卡卡西在最后抛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忍者就是如此,哪怕他们曾经在一个暗部分队共事过,但是这个行业的同事往往死得太快,更新迭代的折损让大多数人对此都有点麻木。
“回家。”
清彦的回答理所当然:“在有需要的情况下,他们也可以保持刀剑的形态,就像现在这样。不过空间条件允许的话还是维持人形要方便一些。”
“听上去挺神奇的……”
卡卡西看着他把黄金兑换成等价值的纸钞,大概是因为最近这些年和平了不少的缘故,金价兑换的比例也和战时有些不同。在反复确认了自己没被店家当外人坑了之后,黑发的年轻人揣着一口袋钱离开了店铺。
紧接着,对方就毫不犹豫地朝着村子相当边陲的一个方向走过去——足够让卡卡西暗道不妙的那个方位。
南贺川的上游,宇智波一族的驻地。
“唔,你不打算先吃顿饭?‘甘栗甘’现在还开着,味道也还和以前一样。”
卡卡西主动建议道:“当时任务结束我记得你就老喜欢买点心往家里带,还拐带着一群你们那儿的后生也跟着一起买……”
话语戛然而止,卡卡西猛然想起,被拐带的“后生”之一,就包含了如今绝对不能提起的那个名字。
他沉默了片刻,重新开口:“太多年过去了,我帮你收拾东西吧,毕竟你还要安置一大群人对吧?”
“……?”
这句话换得了清彦诧异的目光:“你这些年变化可真大。”
不仅话多了不少,“主动帮忙收拾屋子”这种话,按过去的那个卡卡西的话,中了幻术也不会说。
“总之,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嘛。”
银发青年眯起了眼睛,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都开始带学生了。”
这确实很让人意外了:“火影大人从哪里凑出来三个耐摔耐打的家伙交给你。”
“唔,下次也可以介绍给你认识,反正已经不是暗部了身份上自由不少……”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明面上一派平静地互相试探了数轮。路过“甘栗甘”,难得没人排队,清彦进去买了一提箱的栗子羊羹,据说是之后要回去请他的刀剑们慢慢吃。
酒酒屋的店铺招牌甚至都没什么变化,让人想起以前值夜班下班之后,众人在这里喝着便宜酒挨过无聊的后半夜等待天亮时的场面。那个时候可没什么“未成年人不得饮酒”的规矩,大家都是些未满二十岁的半大小伙子,在酒精里东倒西歪地坐到天光大亮回家补瞌睡,实际上受过耐药训练谁也喝不了多醉。
——忍者,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秉持克制,暗部尤为如此。
卡卡西三口两口的吃完羊羹,手里转苦无一般转着那根签子,默不作声。
路过警务部队紧锁的大门,清彦朝着那里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离开。
南贺川的细流在这片区域里有人工开凿的数道分支,被水车汲水送往各处的水稻田。
“大部分都是市区内的建筑受到了损害,这片区域受影响很小了。”
卡卡西介绍道:“今年粮食的供应上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清彦点点头:“还有下忍在那里……插秧?”
最后这个词带着些不可置信的震惊。
“现在的D级任务就是这样嘛。”
卡卡西终于忍不住失笑:“顺便,是在除草,忍者的话赚取酬劳不能挑任务。”
两人一阵表面长吁短叹地回忆过去,从田垄上离开。
顺着南贺川的走势逆流而上,建筑物越来越稀疏,到最后甚至隔了一小片森林,昭示着村子城市规划的各种毛病。而森林的尽头,就是记忆当中宇智波一族的驻地——
两个人在一片废墟之前站定。
“……这是什么情况,大范围的幻术吗?对我的监视程序里应该不包含应激测试吧。”
清彦——七年前被称作宇智波清彦的前暗部成员,站在一片显然荒芜了多年的建筑群面前,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
毕竟任谁看到了这种场面,小小的脑袋里都会充满大大的问号的。
感知到主人的情绪,几把刀剑自发地在一团白光之下重新幻化成人形,神色各异地握住了武器。
“主君。”
秋田藤四郎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卡卡西,拔出短刀横在清彦的身前:“还请您退后。”
杂草都快长到街上了,整片住宅区空无一人,凉风吹动破旧的招牌,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抱歉啊清彦,其实伊比喜当时就想告诉你的,负责审讯你的那群人谁也没能说出口,最后还特意拜托了我过来……”
卡卡西挠了挠自己蓬松的银白色头发,其实他不需要解释太多,对方同为前暗部成员,这些建筑物的角落喷溅式的血液痕迹和经久未修的荒芜街巷到底意味着什么,在受过同一套训练的人眼里都显而易见。
但是让他解释这个,果然还是太残酷了一些,因此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亲自带着这家伙来这里看一看,看看这片如今的无人区,和曾经的旧宅邸。
“没事,秋田,还有安定君……你们先把刀放下。”
穿着狩衣的青年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各种五味杂陈的情绪强压下去:“没关系,我们今晚就住这里。”
宿营那么多次都过来了,好歹这里有片屋顶。
“那么——只有我一个了吗?你明白我的意思。”
被一大群据说是“刀剑”的人形生物环绕在中间,清彦努力保持着情绪上的平稳。
他知道直到现在这个时刻,卡卡西,以及缀在远处的家伙……应该都没有停止对自己的危险性评估。
制式截然不同的警务部队,以及村子里隐隐约约的气氛改变,伊比喜的欲言又止,如今想来,其实一切并非毫无征兆。
“还有一个人,你大概也认识,起码应该有点印象……”
卡卡西觉得更头痛了:“是我现在的学生,你们族长家的小儿子。”
哦,他。清彦的脑内立刻就浮现出一个在他家店门口转来转去等着排队买煎饼的小豆丁形象。他自己的父母都是非战斗人员,经营着一家不大的仙贝店,偶尔也卖糖馒头之类的时令点心,在这片住宅区内一度深受好评。
去暗部值班还带零食,早些年一直都是很多在战争当中没了父母的同僚们艳羡的对象。
“大将,那——”
一直默不作声的药研藤四郎也显得有些迟疑。
“算了,还是按照原本的打算。”
他伸手,拍了拍身边刀剑们的肩膀:“咱们回家吧,我记得我家房间还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