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你?”
是什么意思……
锦棠眉头微蹙,她渐渐抬眸,在内心已经猜测了千万种可能。
是要让她做不正当情人,又或是朦胧界限的朋友。
江少珩这样的人,会有几分真心呢,她猜不到。
可无论那一种,她都不想要。
江少珩在灯火昏暗的室内望向她,等来了个答案,“我不想。”
沉寂了几秒,他递过来那一眼,很深沉。
锦棠想,有些梦,做一场就够了。
没什么情绪起伏,单臂搭在桌面上,指尖一下下叩着响。
“你有男朋友?”
锦棠在这道目光下摇摇头。
他的声音接踵而至,“那为什么不跟我试试?”
说是不想,更多的是不能。
黑夜沉寂,坐在杳霭苑二楼客卧床边,锦棠的耳边回荡起他最后的话。
江少珩说,她可以考虑一下。
掌心触碰到柔软的床垫,管家来敲过两次门,让锦棠有需要随时叫他。
上楼前,江少珩在落地窗边点烟,抬手拢着火,低垂着眼眸,让人瞧不明情绪。
声音里没什么起伏,只吩咐人把客卧收拾出来。
这随便一间比她父母的整栋房子都大。
那晚,她没再见过江少珩。
室内恢复安静,沉下心,锦棠环顾四周的陈设,想着自己有什么资本在感情这事上试一试。
有钱人才谈爱。
她得先生活。
江少珩如果想,他可以试一辈子,今时今日的新鲜感,又能维系几年。
她父亲也曾经贪图过另一半的漂亮,结果就是如今的局面。
江少珩比任何人都有资本去玩,对待感情,他是能全身而退的那类人。
锦棠不是。
现实不是童话,她有不太好的家庭,经历平凡的一生。
过了今晚,她也该醒酒了……
……
翌日,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卧室地板面。
锦棠是被电话吵醒。
急促的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沈悠宜三个大字。
揉着惺忪的睡眼,她的声音有刚醒的哑意,按下接听键后“喂”了一声。
“棠棠!你去哪了!”大概是起床看到对门没人,担心她。
清清嗓,她的鼻音还是难以掩饰得重,“在朋友家。”
沈悠宜暗暗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喝多出事了。”
“今天赵倚婷约我去商场逛街,我把宿舍钥匙放隔壁了。”她怕锁了门后,锦棠回来进不去。
“好。”
“听说那边的轻食套餐打折,我帮你也带一份。”
说是新店开业,两份七折。
晚上用微波炉加热几分钟就能吃,方便省事。
“行。”
起身,锦棠揉着太阳穴。
她大概不适应这么大的床,只缩在一边,空着的那侧被子都没皱。
挂断通话,她去拉窗帘,哗啦一声,锦棠伸手挡了挡刺眼的光。
远处,薄雾环绕在天光寺塔顶,烟霏云敛,白茫茫一片。
微微垂眸,整个老洋房的布置格局在眼前展开。
蝴蝶楼,独栋院,绿化枝叶被刻意打理过。
锦棠捧了冷水冲脸,缓解昨晚酒精带来的头晕,打算回宿舍。
顺着楼梯转下来,还没到客厅,耳边传来阵女声,笑意浓浓,带了点撒娇的味道。
“送我吧,送我吧,我是真的喜欢这簪子。”
旁边的男人扶额,难得纵容。
拽着江少珩的袖口,眼前的女生一身名牌,和古朴的氛围方枘圆凿。
“别闹。”
“哎呀我不管,去年从私馆回来,你转手就把两幅真迹画送给齐肆那块木头了,我想要就不行。”江少珩的手臂被摇来摇去。
她不服气,齐肆能看懂什么啊!
在锦棠的视角里,他们不是一般关系。
掌心把楼梯把手都捂热了,良久,她和江少珩的视线相撞。
“醒了?”
一边的大小姐皱眉,随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醒了?”
第一眼,她脑中划过个很贴切的词,月下美人。
清冷又有冷调的光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眼见着,江少珩不动声色地拿过桌上的锦盒,几步走过去,递到她面前。
锦棠没有伸手去接,“还是留给别人吧。”
她没有赌气,平平静静,始终清楚这一切不该属于自己。
锦棠好像从来没真正拥有过什么。
在这里的每一秒,她都得小心翼翼的。
“我先走了。”
后退半步,她给自己和面前人竖起道天然屏障,一左一右。
转过身,还没等她迈开步子,被浑厚的嗓音叫停,“等等。”
她就真的站在了原地,眼前,一尾神仙鱼被惊得掉头。
白日光落在釉面砖的湛蓝上,圆点透亮。
“考虑过了?”
在这种境遇下,他直接问了昨天的事。
灼灼目光下,锦棠的心跳还是被拨乱,剧烈跳动。
还是点点头。
想好了要离开,答案显而易见。
她不想。
“江少珩,你不是非我不可的。”她的视线落在旁边明艳的身影上。
没有锦棠,也可以是别人。
他一定有千千万万个选择,自己于江少珩这个人来说,不过尔尔。
芸芸众生的普通人,始终不敢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那天,当事人没拦她,锦棠也没多留。
半晌,刚从震惊中缓过神的江禾瑶眨眨眼,“表哥,你女朋友啊?”
江少珩没作声。
“你什么时候还找了女朋友!这事咱家老爷子知道吗?”
江家那位年纪高了,子子辈辈们得敬着。
更何况,江少珩和她不同,江禾瑶是旁支。
“哪家大小姐啊?姓什么?”
喋喋不休,江禾瑶跟在他身后。
临了,江少珩把手里的锦盒往桌上一丢,他的声音像这玉,却像冰凉碾碎的,“江禾瑶。”
“啊?”
“出去。”
江少珩觉得她太吵。
……
周末刚过,上班第一天的例行会议,人人颓靡。
沈悠宜背过身连打了几个呵欠,在老生常谈的问题上瞌睡。
昨天她和赵倚婷去逛街,晚上九点钟才回宿舍。
轻食套餐都被人抢光了,她带了半份烤鸭和卷饼。
两个人聊到半夜才睡。
沈悠宜说赵倚婷的男朋友真的有钱,家里好几幢别墅。
她们在博物馆呆到退休,不吃不喝都望尘莫及。
沈悠宜算着手头上的钱,焦虑得睡不着。
现下,没有半点精神。
旁边的锦棠戳着手机屏幕,心不在焉。
还是为了家里那点事,她爸三天两头叫她回去,扶额,锦棠息屏,她当做没看见。
散会后,沈悠宜被馆长单独留下,似乎在说她开会不积极的事。
锦棠回了新馆。
烈日炎炎,她抬手挡住阳光,走过硌脚的石子路,不经意间,视线里又闯进老洋房的远景。
从这只能看到最高的蝴蝶楼,在没去过之前,锦棠也以为那只是一幢。
江少珩所拥有的东西,真的让人想象不到。
手心里的震动把她带回现实,是锦妈发来的微信消息。
【锦妈】:小棠啊,五一回家吧,你弟弟也跟学校那边请假了。
【锦妈】:咱们一家人好久没吃顿饭了。
握着手机,锦棠的目光还是有瞬间的暗淡。
他们压根就没关心过自己。
五一旅游季,博物馆没有假期。
四面八方的游客,馆里不要求加班都是好的。
【锦棠】:工作忙,回不去。
【锦妈】:小言在国内待半个多月呢,五一后也行。
摘掉白手套装进兜里,她含糊敷衍。
【锦棠】:再说吧。
她和锦言之间,似乎也没太有什么感情。
上学那会,他仗着父母的宠爱在家里横行霸道,做什么都有人兜底。
相反,她的家长会都会被忘掉。
尽管锦棠次次都是班里的第一名,每个老师都赞不绝口。
就因为性别这种可笑的理由,她从来没在所谓的家庭上得到什么。
【锦妈】:那你具体那天回来?
【锦棠】:不知道。
【锦妈】:就不能跟领导商量一下,提前请个假吗?
他们到底为什么把自己的工作想的这么轻巧。
“不能”两个字刚出现在对话框里,她的指尖一顿,删掉重新编辑。
【锦棠】: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之前让她回去的意愿没有这么强烈。
半晌,那边没有回复。
从阳光走到阴凉区,新馆还是有股油漆味没散干净。
四周摆得都是文物,没人在的情况下也不能开门散气。
从仓库里拿出两盘钥匙,沉沉拎着。
环视一周的晨检。
新馆还没有人参观,玻璃柜干净得反光。
几步走到私人馆,她手上的钥匙盘哗啦啦响过后突兀静音,中间,是已经空了的文物柜。
江少珩送她的那枚云子被锦棠放在宿舍里,收纳盒最底层。
她再也没打开过。
视线一直停留在眼前的柜子前,透明玻璃上有她浅淡的倒影。
如果可以,谁都想生在寸土寸金的地。
盛在这冷光灯的聚集下,身价上百万。
然而,锦棠只是在这工作。
慌神被微信提示音打搅,她轻抬手臂,钥匙串重新恢复响动。
【锦妈】:有个挺好的小伙子,想让你回来见见。
一张照片发过来,普普通通的相貌,放在人堆里并不出众。
至于多好,她不予置评。
只是以前听说,他们家能拿出五十万的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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