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宿命,情欲却变成可怕的梦魇!
你毫无察觉
网络上游荡着数不清的幽灵
在暗夜里窥视着你的生活
在阴影里把玩着你的伤口
在暗地里左右着你的生命
你是被爱毒死的
你想要放过的曾经偏偏不肯放过你!
这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这个想法不正常,但它偏偏是所有其它可能性都被排除掉后,唯一剩下的一个。
事实上,它就是唯一的可能!
可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陷入到可怕的矛盾里,我都快被它逼疯了,我知道自己语无伦次,但我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荒谬绝伦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魂???
我不是那些什么民间灵学爱好者,也不是什么迷信者,我从来就不信算命、占星、水晶球、看手相、看面相、测八字等等一切胡说八道。我受过中国最好最正规的学术训练(如果中国真有所谓正规的学术训练的话)。从小到大,我从一系列重点学校毕业,最后考入复旦传播学院,在那里我度过七年青春,拿到一张学士文凭、一张硕士文凭。这两张薄薄的纸片,似乎证明了我是这个国家里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人群中的一份子。
在我所受的学术训练中,一切都必须用理性、事实、统计图表、实验数据来说明问题,而且我不是学术混子,绝对是这个领域里的高材生,讨论课上我提出的问题经常让教授们难堪,毕业论文也着实让他们骄傲了好一阵。
如果那些可敬的教授们发现他们的高材生现在正在考虑灵魂存不存在的问题,天知道他们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但现在不是考虑别人笑不笑话的时候,我的生活已经陷入危险中,必须独自解决这个问题,我没法和身边的人商量,他们会以为我疯了!
我也觉得自己快疯了,但所有的事实都指向一个可能性,唯一的一个可能性:
恐怕他妈的!还什么“恐怕”不“恐怕”的?
鬼魂确实是存在的!
祸根早就藏在两年前,也就是2003年。但那时我全部心思都陷入感情烦恼,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古怪的事?
那是我毕业后的第二年,也是我和余晴同居的第二年。
余晴是复旦心理学硕士,在校时曾被大家捧为“天才心理学家”,谁知她毕业论文却出了问题,毙了几稿后终于被迫换了选题。从那时起她开始失眠,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答辩闹的,但毕业后她依然没好。余晴毕业后在北京一家精神病院找到工作,治疗抑郁症。我则在北京一家都市报当夜班编辑,赚钱比她多一倍,不过工作十分无聊。
当时我们的关系已经濒于破裂,我们在互相欺骗。
她总借口去上海会诊、调病历、开研讨会什么的,其实我心里明白她是回上海会情人。那家伙是一个中年人,我没见过。2001年我来北京图书馆来查资料准备毕业论文的时候,他们就搞到一块去了。同寝室的老三后来告诉我,我在北京那两月他经常看见一个余晴和一个中年男人幽会,“看起来很亲密,关系肯定不正常!”不过当时我没问过余晴这件事,因为我觉得自己没资格问她,那两个月我在北京也没闲着。后来余晴频繁回上海去会情人,我依然没问,理由同样,她一走,我也立刻和情人约会。
2003年6月14日晚上,那个日子我记得清清楚楚,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天深夜我躺在床上,余晴坐在电脑桌前死盯着屏幕,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知道她是在等我睡着后自己再睡,她已经很久不愿和我亲热了。
看着她消瘦的背景,我突然感到一阵心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曾经的爱恋变成现在这付样子,心中的柔情慢慢被冷酷的相互欺骗蚕食。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内心中的柔弱,难过得几乎要落泪。我不知道是自己依然爱她,还是仅仅习惯了在一起生活,但我确实舍不得她。
我起身从后面抱住余晴,难过地问:“我们这是怎么了?”
余晴漠然地回过头,象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我。
我无力地说:“我依然爱你!”
余晴沉吟了一会,低声说:“爱是有毒的。”语调冰冷,没有一点感情。
我在内心的一片冰寒中独自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熟睡中突然感到浑身发冷,鼻子里满是腐臭的焦糊味。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突然,我看到一双古怪的眼在上面一尺处,正死死地瞪着我!我吃惊地大叫,但喉咙里只发出一丝微弱的声响。
那双眼爬满了红血丝,长在一张看不清面目的脸上,长发乱蓬蓬地披散下来,直垂到我脸上,恶毒的目光和气味让我窒息。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正僵硬地站床前,俯身端详着我的脸。我浑身发抖,冷汗从每个毛孔里拼命渗出,但身体却象僵住了一样分毫动弹不得,嘴里涌进一阵阵的臭气。那个女人的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一点细节,只能看到她身上的白袍有几处烧焦的痕迹,里面露出红黑掺杂的碎肉。
余晴不知为什么不在身边,我孤独地躺在黑暗中。
这个梦魇不知持续了多久,好象有几个小时那么长,我听见自己心跳的轰响,死死地盯着那双可怕的眼,那眼睛里流露出恶毒的残忍和报复的快感,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快被她瞪成一具空壳……
突然,那女人的右手缓缓抬起,向我的脸伸过来,“啊”的一声,憋在我喉咙里许久的惊叫终于冲口而出,我猛地扭过头去,死死地闭上眼睛,心脏发疯地跳,她的手近在咫尺,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落下来……
不知多久,我才敢小心地睁开眼睛,墙面上一个暗淡的人影正渐渐消散,我艰难地回过头,只有一地空茫茫的月光,什么人都没有!
肺里的气体缓缓呼出,我感觉自己象死过一次一样虚脱。我打开床头的台灯,昏黄的暖光让人心神稍宁,但全身冷汗未干,凉飕飕的。
这是一个如此逼真可怕的梦!
但是,余晴真不在身边!
我翻身坐起,发现脱鞋湿了,满地都是淡红色的水!接着就听见了卫生间里隐隐传来水声,那里面亮着灯。
我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恐惧,轻轻喊了一声:“余晴!”
没有回答。
我起身趟水向卫生间走去。水声越来越大,推开门,我听见自己的口中发出一声哀号余晴穿着衣服躺在浴缸里,红色的血水淹没了她,她手腕上撕开一个丑陋的裂口,青色的血管在裂口处呲出!
我无力地沿墙坐倒,含泪望着余晴的尸体,在血泊中坐了一整夜……
这件事发生很久以后,我都没意识到它里面隐匿着什么东西。
可谁又能想得到呢?
我一直以为,余晴的死是因为她那个秘密情人。
这在当时看来是理所当然的,我和余晴的关系再糟糕,也没糟到她能自杀的地步,大不了分手罢了。她的死只能是因为那个秘密情人,他们之间不知弄出什么事来,也许他骗了余晴,致使余晴伤心欲绝地自杀了。她死前不是说“爱是有毒的”吗?是那个男人的爱把她毒死的,跟我没关!
我也尝试着象余晴一样去分析那个梦的含义,但总是分析不明白。余晴恐怕会酸溜溜地说:“你梦着别的女人,还怪我去死吗?”但我心里却深深地知道,那个梦没有一点性的意味,绝对没有!那张藏在黑暗中的脸象一个旋涡、一个无底深渊,让我眩晕、发抖,那个梦对我来说只有一个含义恐惧!
但那时我天真地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永远地过去了。我又不是学心理学的,何苦总拿一个不明不白的梦折磨自己?余晴的秘密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她已经死了,永远在我生命中消失了,我又何必深究她的秘密呢?
说起来好象有点变态,我甚至有种不合时宜的轻松感。
我知道这话有些残忍,太不象人话,不过却是我的发自肺腑的最真实的感受:我又自由了!
真的,我彻底自由了!我不必再和谁死守在一起装傻混日子,靠互相欺骗维持一个家……只剩下我自己,我就可以对自己绝对诚实了。我诚实地承认,自己对女孩有着广泛的性欲,却不想和她们其中任何一个纠缠一辈子;我诚实地承认,我酷爱自由,虽然我知道自由的代价是内心永久的孤独;我诚实地承认,爱情的冲动也许还会出现,但我却总忍不住想笑话它。
我发觉自己变了,才二十几岁,我就觉得自己已经沧桑得不象话了!
我还住在当时和余晴一同租的房子里,还在那家都市报当夜班编辑,象吸血僵尸一样昼伏夜出,乱七八糟地活着,感情象野草一样疯长,又很快地枯萎。有些瞬间我可以感受到别人的感情,偶尔深夜里也会被谁打动。但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感情,或者说,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会持续几分钟。我胡乱挑逗,但总是在射精之后无可回避地陷入到孤独的深渊。我知道一切都是游戏,如果别人无法忘怀,只能说明她们无法放轻松,无法享受游戏的快乐。她们要的是高潮之后的温情和幸福,而我却知道高潮之后只有孤寂、厌恶和逃不掉的谎言。
这两年,我的感情生活差不多一片空白,我躲开一切有可能的爱,只愿意和一个女孩保持着感情交往,因为我和她不可能。
她叫往事惘逝,我只知道她的网名。她是余晴死后我通过QQ结识的一个女网友。本来是出于性的目的交往的,后来我们却成了彻夜清谈的知心朋友,因为她只来得及在星巴克见我一面就匆匆赶去机场,她要离开北京去多伦多大学留学。
那次见面让我大吃一惊。
我本没对往事惘逝的容貌有任何幻想,因为是有一天深夜她先在网上主动和我搭话的,我就认定她不是美女。美女现实生活中的交往都十分丰富,还不至于大半夜迫不及待地到网上和男人搭话。而且那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美女为了保养皮肤早就休息了。
但往事惘逝确实是一个美女,而且身材出众!最让人心动的还是她清澈明艳的眼睛,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你,能让你瞬间窒息。我还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美女!
我们俩交往从一开始就是有选择的谎言,我告诉她自己是一名医生,还告诉她自己的一些其它背景,当然这全都是谎话。但除此之处,我却什么都可以对她讲,无论是多隐秘的情感。我熟悉陌生和恐惧的含意,但竟然在编造的幻想人物中寻找到了真实,因为除却没有意义的背景,唯一可交流的反倒是最真切最单纯的感受。
地球的另一侧,几万公里外,一个陌生的美丽女孩在分享自己的感受。安全的距离时常给我孤寂的深夜带来一点温暖。又或者,她只是我最后一点纯洁的寄托,一个爱的幻像。
我只敢在安全的距离里爱。
我就这样混过了生命中最年轻的两年,到了2005年,我28岁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前天,也就是我28岁生日那天,诡异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