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身边的电动车还有马路上车辆的车轮卷起雨水的淅沥沥声。
何禾对着阿布认真过马路的背影笑弯了眼睛,她一直看着阿布消失在马路对面的芭蕉后还没有完全收起自己起飞的嘴角。
路远山住的小区门口街上的小吃店与对面同样火热,她被烧烤店外啤酒瓶子倒进回收箱清脆的碰撞声诱引着又去买了一份从来没吃过的傣味烧烤。
店内与门口的人从何禾站在店面开始时仿佛瞬间变多了一倍,老板排着外卖单子和对着后厨吆喝忙得热火朝天,她坐在小马扎上托着下巴看着远处的天空。
夏日啊。
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踏入的版纳还是因为阿布,她对着这份即将结束的一天觉得意犹未尽。
何禾掏出手机,她拍下了天边最后一丝余晖。
朋友圈发布:(一棵椰子树的表情符号)。
她对着那颗椰子又看了看前方路边的椰子树,又在这条朋友圈下加上了西双版纳·景洪市的定位。
【什么时候回来?】
赵团团秒赞后秒发表评论。
【开学】她回。
赵团团:【?】
“034号!你的一份五花肉打包好了!”
“哦!”
何禾把手机放回包里,她提着烧烤凭着记忆就找到了路远山住的单元楼。
电梯内弥漫的都是她买的烧烤的香味。
过于安静的空间,她突然累了,呆滞地盯着电梯楼层的显示。
洗澡,吃饭,背单词,打卡,今日的英语听力。
何禾在背单词的间隙中接了爸爸妈妈的电话后就一直认真地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对着iPad。
行李箱仍然堆在地板上,只不过她把它们合起来了。
“狗都没我这么累啊——”
结束学习后她伸了个懒腰爬上沙发,微信聊天的主页面上,阿布与她的聊天框已经被挤出一眼就能看到的范围外。
她的拇指向下划了几下,才找到早就被一堆公众号挤下与那一堆她几乎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的阿布。
她立马点进了阿布的聊天框。
聊天框还停止在早上阿布的语音消息。
她早上真的没来得及听。
她将嘴巴埋进布偶娃娃里,慢吞吞地点下语音。
“你起床了吗?”
“你起床了吗?”
只有布偶的绒毛知道她又再次起飞的嘴角。
天呐——
何禾嘿嘿傻笑后又继续按着语音。
她听了很多次,最后她的手指在想要收藏这条语音瞬间停滞。
“你怎么像个变态啊我说!”
她一下子把手机扔远,用双手的食指按住嘴角将它向下拉。
“别笑!”
微信新消息声突然响了,她的嘴角失去了阻力继续飞着。
赵团团:【真开学回来啊?】
【对啊】
【那我呢???】
【你怎么了?】
赵团团不回了,何禾等了一小会儿都没等到。
她翻了个身子举着手机又进了阿布的聊天框,阿布这里静悄悄的,她记得他去帮他阿爸拿艾条了。
可是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估计早就到家了。
何禾仔细地点了一下阿布的头像,生怕多点一下就变成了拍一拍。
阿布的朋友圈,他一年都发不了四五条——
发了也是只发照片。
与她日更或者最多隔两三天发一条相比,她简直像个话痨。
何禾使劲翻着阿布的朋友圈,她试图在这片全是象与雨林的内容中能翻出点什么有用的。
翻来翻去,内容也只到2018年。
哦——也是。
阿布才17岁呢,还得加上路远山说的他以前都不爱说话。
阿布的第一条朋友圈中的象,大概也是妞妞。
何禾又笑了起来。
“青梅竹象。”
她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她才刚刚说服自己的话,要大大方方的,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火速回到聊天页面,打了一串【明天也是7点吗】又想起路远山说的尽量不要给阿布发文字消息。
她清了清嗓子,将嘴巴对准话筒。
“明天也是7点吗?”她放开手指发出语音。
她盯着自己的语音条心脏又开始咚咚跳。
“别跳了——”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嘟囔。
阿布很快就回了消息。
“是的是的。”他大概是想说这个,他的那个‘的’还没说完就结束了。
“明天我能——”
她的话说了一半就被赵团团突然打的微信电话打断,她还沉浸和阿布‘明天见’中,她毫不犹豫按了拒接。
“明天我能去看野化训练吗?”她重新发了一遍。
阿布过了一会儿才回:“要走很多路的。”
何禾急忙说:“我把大明湖遛两圈都不会觉得累!”
“大明湖是什么?”
“嗯——就是一个很大的湖。”
“超级大。”她又夸张描述地补充:“一般人走一圈都觉得累呢。我可是两圈。”
阿布坐在窗户边,他扔下打火机点开何禾的语音。
他起身关上了房间的灯,黑夜中只剩刚刚点好的蚊香燃烧的红点。
“哦。”他隔空点点头:“明天我带你和妞妞打招呼。”
七点,何禾带着草帽盯着电梯快要到达一楼的显示屏。
她重新穿了牛仔长裤,但她换了另外一双长筒靴。
她原本想穿一双板鞋的,但是连夜百度的野化训练内容她还是穿了一双长靴。
因为是雨林,所以要防水。
阿布正站在楼道门口盯着天空,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斜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仔布包。
“早!呀!”何禾蹦到阿布的面前。
她直白的热情,阿布愣了一下才咧开嘴笑了。
“吃早饭吗?”他问。
“吃!”
“想吃什么?”
“有什么?”
“米线,米粉,那边还有卖包子的。”阿布指了指远处:“那个东北包子,你是不是喜欢吃这个?”
何禾摇摇头疑惑地问:“我为什么喜欢吃这个?”
“你不是东北的吗?”
“啊?”
何禾张着嘴巴看着阿布认真的神情,她反应了过来,哈哈笑着拽着阿布的布包袋子向外走。
“山东才不是东北!”她好不容易才笑够了。“我们隔着好远的距离呢。”
“听着是嘞——”阿布跟在何禾的身后:“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
何禾转头看了一眼阿布的眼睛,她知道阿布的身世,所以她不像对待之前那些搞错位置的同学那样让人家自己去看地图,而是耐心地给阿布科普。
“东北是东北三个省的总称,有吉林省,辽宁省,黑龙江省。山东只是一个单独的省份。”她站在马路边等着人行道的红绿灯:“不过我们都是北方人。那些包子——应该和山东也差不多?”
绿灯还没亮起,她继续说:“我也没吃过。我没去过东北。”
阿布点点头:“我也没去过。”
何禾抱起双臂满是兴趣地仰头看着阿布:“那你都去过哪里?”
阿布不说话了,他的眼睛看向了红绿灯。
“没出过版纳。”他说:“我一直在这待着。”
“可是我姐说你是从玉溪来的。”
阿布的嘴巴动了动,绿灯亮了他也没发现。
“绿灯了!gogogo!”何禾推着阿布与其他行人一起向前走:“大概你不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了,这很正常。我小时候去过的那些国家我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印象,要不是有照片,我还以为我没出过国呢!”
她拽着突然沉默寡言的阿布穿过非机动车的林荫道,两个女孩刚好路过他们。
她们看了阿布一眼后立即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后捂着嘴巴笑。
她们频频转头,何禾也冲那她们笑了笑。
她们三个人之间都完成了女孩子们心知肚明的眼神交流了,阿布还傻站在这里。
“走吧!”何禾继续拽着阿布走:“我请你吃糯米饭!”
阿布终于回过神来了,他小声提醒:“你早上吃糯米饭会晕碳。”
“可是它好吃呀。”
糯米饭的店另外一边就是水果店,何禾趁着糯米饭还在排队就丢下阿布进了水果店。
她再出来时就提着一整排香蕉,还有一盒菠萝乌梅。
“贿赂棒棒用的。”她拍了拍沉甸甸的香蕉:“一半给棒棒,一半给妞妞行不行?”
“那里有香蕉。”
“那是基地的。这个是我的。”
何禾二话不说把香蕉挂在阿布的手上就往旁边的奶茶店跑,她提着两袋冰的草莓番石榴接头这边拎着糯米饭的阿布。
她和阿布赶在公交车到站前就吃完了糯米饭,她捧着果汁的袋子一边喝着一边跟在阿布的身后去买客运的票。
阿布的一只手提着香蕉与果汁的牛皮袋,他带着手串的右手空闲着。
要是那只手能拉着她就好了。
何禾低头笑了笑,她意识到这里是公共场合而自己笑得着实有些藏不住心思了。急忙咬着吸管假装吸着果汁。
因为糯米饭,毫无意外的她又靠在阿布的肩膀上睡着。
“第一次见回回晕碳的人。”到站后阿布拍醒她。
“是吧——”何禾装作苦恼地叹气:“幸好我们是好朋友。要不然我自己可不敢这样。”
她说完这句话,就专心捧着手里的菠萝乌梅走路。
她想,阿布大概听不出她强行升华关系的想法。
而因为这句话,正往基地走着的阿布一个劲儿地扭过头看她。
“好朋友。”
阿布看着脚下的路兀自把脑袋点的像刚刚大巴司机在车上摆的点头娃娃。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样说。
他将香蕉换到了右手。
“幸好。”他只会重复何禾的话。
基地一大早就忙忙碌碌,何禾和阿布看着亓行舟的皮卡车停在入口处。几个保育员跑来跑去地提着一堆东西扔在车斗后。
何禾叫了一声正站在小值班室外的亓行舟:“哥!你去哪儿啊!”
“去普洱!”亓行舟挥了挥手,他打开车门后很快的启动了车子。
车子载着四五个保育员和两个象医生即将离开。
其中一个还有阿布的阿爸。
“阿爸!”阿布喊了一声。
王工把脑袋探出后车窗:“我去普洱!你听你山姐的话噶!”
“哦!”阿布大声应着。
何禾接过阿布手里的香蕉抱在怀里,她跟着阿布往棒棒的象舍走。
“去普洱干什么?”
“可能又有象受伤了。”
“哦——”
大概因为象爸们临时出差,上午的野化训练只有壮壮跟着自己的两个象爸进了后山。
棒棒在自己的象舍里睡的像小猪,何禾拿着香蕉,她在棒棒躺着的时候就把香蕉塞进了它的嘴里。
因为喂了棒棒后所以她和棒棒已经冰释前嫌。她握着棒棒的鼻子,看着远处她刚刚走出来的妞妞的象舍。
阿布为什么还没来叫她去雨林啊——她都主动问了两次了。
“怎么还不叫我啊?是吧?”她晃了晃棒棒的鼻子和它聊天。
“禾禾!”
“哎!”她急忙转头。
阿布正带着妞妞站在象舍后门走出的小路上,他的身边还有云姐和另外一个象爸。
“去野化训练吗?”阿布指着后山方向。
何禾放开棒棒的鼻子。
“去!”
作者有话要说:吃了糯米饭就晕碳,然后靠在阿布的肩膀上睡觉。好招啊,我的女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