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喜欢匍匐在秋收之后的田野里,秋收后的田野,播散着一种用来作肥的翠绿植物,在几个礼拜之间,它就长满了紫色的小花,我们习惯叫它『紫鸳鸯』。
紫鸳鸯柔柔的,而且像小天使们的心灵一样,不沾染些许的俗世气习,它们干净得叫蝶鸟们不忍在上面落卵。
我们爬呀爬的,弟弟在紫鸳鸯丛中迷了路,着急的叫嚣起来,却也不能打扰我仰躺成大字的身躯,眯起眼睛来看着很高很高的晴空中,喷射机向着夕阳落下去的地方,划过一道道又直又长的
喷气。小小的心灵里,仍然不知道流浪两个字所代表的涵意。只是在仿佛之间有一种感动,并且估量着。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亲,离开了成天令人忧烦的弟弟妹妹,然后也坐上喷射机,在别人的天空中划过一道白线,那种渗杂着兴奋与酸楚的感觉,是不是可以将它归类成一种快慰…-
每天下课的时间里,我就躺在紫鸳鸯田里这样想着想着,并且不自觉的就爱上了那种感觉,日子就在容易间度过了……
有一天,我一样枕着书包,嘴里嚼着青草,弟弟急急忙忙的跑来说,爸爸要为我们家的哈利狗举行葬礼,一时之间我的脑袋中一片空白……
其实,我平常就没有特别注意哈利狗的存在,而像哈利那样一条毫不起眼的狗儿的死去,跟我长大以后见过的生离死别比较起来,实在没有任何新意,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我心灵中以
为自己属于比较邪恶的一面,也有过些不太寻常的期望。
有时候,会没有缘由的弄死一些小动物,然后睁眼看着小动物带着痛苦死去,我慢慢的解剖,那一份不寻常的触感成份,并且肯定的了解,这些成分是滋养一个人成长的必然因素。
我望着弟弟渐行渐远的背影,又望着在暮色中渐渐隐没的家,耳朵里面隐约的还可以听见哈利老迈的吠声,眯着眼看日落之前最后的一道飞行白线,我没有意识的喃喃自语,为了克制思绪里
一股并不熟悉的悲伤。
我知道,有一天,一切都将远离,紫鸳鸯田里的小孩,抬手拭去,凭着自己想象而捏造的第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