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这是应乔,这几天她会暂住在这里,我把人交给你,出什么事你全权负责。”
褚行骞的一句话让刘总看向应乔的视线更是疑虑,上一秒还是局外人的模样,可被点名的这一秒迅速回神,“褚总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应小姐。”
褚行骞又指着刘总身边另一人和应乔介绍道:“这是周总,出了酒店之外的所有事你找他。”
被点名的周总和应乔弯腰示意,随即又是和褚行骞诚恳表态,“褚总放心,无论应小姐是游山玩水还是逛街购物,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
褚行骞安排好一切后终于将目光落到应乔身上,也不管她是不是回了神,自顾自地说,“行李已经让人送上去房间了,你在苏城的这段时间这些人随你差遣,还有问题吗?”
应乔顺着他的话摇摇头,但转瞬又有些机械地点头。
“有问题?”褚行骞问。
应乔眉眼间带着疑惑,“褚总这是什么意思?”
褚行骞答,“还债。”
应乔,“……”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遮掩。褚行骞话音刚落,应乔就觉得四周有八卦的目光朝她飘来。身处其中,她甚至能看到几个下属竖起的耳朵,上面好似搭了一根叫“八卦”的天线。
她有意回避,侧过身体小声和褚行骞问道:“褚总是觉得这样就清了?”
褚行骞转头看过来,面容却丝毫没有变化,依旧冷着脸,“没清吗?”
清了吗?
近距离下应乔直视着褚行骞的眼睛,分明能看见他瞳孔的颜色,却又像是有一层隔阂阻碍着应乔再去探究似的。她被他眼神中的沉稳震慑住,那是一种看不见又摸不到的不安感,让应乔只敢在心里默默嘟囔一句,“当然没清”。
酒店房门一关,应乔彻底褪.去防备,松手将包扔在地上,柔弱无骨一般扑到了床上。
她将头埋在松软的被子中,一闭眼又浮现出几分钟前褚行骞的那个眼神。分明房内飘着好闻的白檀香,可应乔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沾染了褚行骞的冷淡气息。
不安感褪去后,应乔心口又浮上一抹不甘。回忆一下褚行骞在楼下的态度,应乔就觉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两年前她受了那么大的罪,结果他竟然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自己打发了?
那怎么行?
安静了没几秒,应乔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扭动着身体,藕臂胡乱摸索几下后抓住电话,在凌乱发丝的遮挡下,放在耳边接听。
“邹家那边铁了心的要中止合作,说什么都不行。”
表妹袁沫的声音响彻耳畔,应乔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听到也没太意外,“我看到远宇的声明了,我爷爷现在怎么样?”
“住院了,而且听说已经和你父母联系上了。”
听闻这话,应乔心里“咯噔”一下,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
应乔父母常年定居国外处理集团在海外的生意,虽然平日对应乔疏于管教,但却正和应乔的意。因为从小她和父母的关系就不太好,不见面或许还能维系一下亲情关系,若是见面……
袁沫也知道应乔担忧的是什么,又怕影响她心情,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到苏城见到褚行骞了吗?好好和他说说,他要是能出手帮忙,应爷爷这口气消了,你不也就安全了。”
应乔默不作声,她知道问题不是出在她爷爷身上,所以让他消气也不是她来苏城的目的。不过让她想不通的是,明明来苏城是褚行骞的意思,可怎么到了这儿,他却三两句安排好了她在苏城的所有行程,摆明了不想再和她有任何联系。
“不过说到底,这次的事你根本就是受害者,谁知道会有这么巧的事。”电话那头的袁沫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而且……”她欲言又止,嘟囔着替应乔鸣不平,“而且邹家给了你那么大的难堪,差不多就得了呗,还想怎么样?”
应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表情黯淡,趁机安慰了袁沫两句后挂断电话,疲惫不堪的又躺倒在床上。
以实业起家的维盛集团经过几代人的传承,现如今已发展成了一家以产业链划分的国际集团。
应乔望着眼前的维盛大厦,目光从平视再到仰视。即便是脖子仰到最大弧度,也没望到头。
纤细而精致的高跟鞋有节奏的击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应乔目标明确地走向接待处,妆容精致的工作人员起身,柔声问道:“您好小姐,请问有预约吗?”
应乔摇头,“我想问一下褚行骞今天上班了吗?”
“抱歉小姐,褚总的行程我们不方便透露,如果想见他可以现在预约,安排好时间后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应乔知道这么突兀地到公司找人概率太低,但她没有褚行骞的联络方式,想见面也只能用这一种方式。
“请问小姐贵姓?我们这边做一下登记。”
“应小姐?”
不远处传来的一道声音,让应乔转了头。
韦绍桓表情惊喜,迈着长腿走过来。
“你是……”
韦绍桓朝她伸出手,“韦绍桓,褚哥的朋友,你昨天去会所找褚哥的时候,我也在。”
提起昨晚,应乔有些尴尬。她防备的伸出手,半握了一下后又悻悻收回。
预约过的电梯内并无旁人,韦绍桓毫无顾忌地解释道:“我和应小姐见过,在去年WBC总决赛上,当时你是赛区评审。”
这话当真让应乔意外。
WBC是世界咖啡师大赛,而应乔除了应家千金这个身份外,还是一位知名的咖啡从业者。
咖啡行业涉及种植、管理、采摘、处理、仓储运输、烘焙、包装销售、冲煮、饮用。而咖啡从业者,就是指在这些环节中出现的工作人员,比如寻豆师、烘焙师、冲煮师、品鉴师等。
应乔师从国际知名烘焙大师佩德,凭着出色的先天条件和后天的努力,几乎涉猎了这个行业中下游所有环节,在圈子里有很高的地位。
可惜的是,对于外界来说,咖啡只是日常生活中的消耗品,它自身的存在形式注定得不到太多关注。所以,即便应乔在这个行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也远没有“应家千金”这个头衔吸引人。
不过韦绍桓连她是WBC赛区评审都知道,让应乔有一种觅得知音的感觉,陌生的疏离感瞬间褪去。
“你刚才说,褚行骞等下会来公司?”
韦绍桓点头,“本来是不来的,刚给我打电话非要我过来。不过也是凑巧,如果不来还见不到应小姐。”
应乔莞尔一笑,“叫我小乔就行,一口一个应小姐,怪生疏的。”
“小乔……”韦绍桓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满是感慨,“我没想到褚哥竟然认识你。”
应乔困惑,“什么意思?”
韦绍桓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恕我直言了,褚哥那性子,我们圈子里面的兄弟他能认识三个都算厉害,多一个他都嫌烦。”
这话不假,昨晚会所经理来找的时候褚行骞正和下属交待认养茶园的事,听到应乔的名字时大家还以为褚行骞会冷言一句,“不认识”,可没想到他只停顿了两秒,就扔下在谈的合同,下了楼。
作为苏城最声名显赫的那个,褚行骞有拔尖儿的家世,有堪称绝佳的长相气质,更有让人叹羡的权势。
可偏偏,他清冷、矜贵到了极致。他对一切凡人俗事都敬而远之,似乎任何事都不能让他有情绪上的波动。
圈子里接触过他的人时常感慨,褚行骞什么都有,唯独缺少七情六欲。不过作为和他交好的兄弟,韦绍桓觉得,褚行骞根本就是懒。
他懒得社交,懒得恋爱,懒得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他高冷的气息,习惯拒人千里之外,他又自我到了极致,怎么可能认识远在洪城的人?
应乔听出韦绍桓话里的八卦,不想让人多加误会,便解释,“我和他两年前就认识。”
“两年前?!”韦绍桓当真是有点意外了,“两年前褚哥不是在美国?”
应乔淡淡一笑,刚好到了顶层,她便提前走了出去,可韦绍桓却在后面不停嘟囔着,“两年前,那她不就是……”
应乔在休息室等了好半天都没见褚行骞来,秘书泡了两杯咖啡端上来,应乔喝了一口,表情有点不对劲。
韦绍桓看后便了解,“不爱喝吧,应小姐多担待,褚哥不爱喝咖啡,所以他在的时候大家都不怎么喝咖啡,生怕被他闻到。”
“这么霸道?”应乔低头看了眼咖啡杯,“那我们在这喝咖啡不好吧。”
韦绍桓解释,“没关系,他还得等一阵才来,要不我带你去茶水间转转?我知道应小姐在这方面是专业的,刚才看你表情就知道这咖啡不好喝,你就当帮忙,给大家指点一下。”
应乔有些迟疑,毕竟这是褚行骞的地盘,他又不喜欢喝咖啡,弄不好等下来了再惹人生气。
看出她的担忧,韦绍桓紧随其后的解释,“没事,褚哥虽然不喜欢喝,但是也不禁止大家喝,茶水间还有咖啡机呢。”
见他这么说了,应乔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
褚行骞从电梯出来就闻到了很浓郁的咖啡香,让他霎时停下了脚步。
他对这种味道很敏.感,因为不喜欢,更是到了闻不得的程度。平日里大家喝咖啡的时候都会躲着他,可今日这股味道带着明显的“肆无忌惮”,难免让他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沿着味道褚行骞走到了楼层休息室,此时的大家有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也有站在角落处巴巴望着的,更多的是围聚在吧台边不知在热议什么的。但无一例外,大家杯子里装的都是咖啡,香醇的味道顺着白色的雾气飘散在空气中。
“应小姐真的太厉害了,我之前关注你还学过你的穿搭,没想到你冲咖啡更厉害。”
“如果每天都能喝到这么好喝的咖啡,我愿意替公司打工一万年!”
“我也是!!”
正操作咖啡机的应乔连忙制止,“这话可不能说,让你们褚总听见,明天在这开一间咖啡厅给你们都留下加班,资本家的坏心眼儿可多了。”
满是坏心眼的资本家原本想进门,可听闻这话干脆靠在门边。
有人感受到一股不一样的气场,回头见到褚行骞黑灰的一张脸惊慌的想要起身,他却伸出食指往下压了压。对方心领神会的坐下,却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捆绑住,再也没敢动弹分毫。
“放心吧应小姐,我们褚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唯独对咖啡是避!而!远!之!”
应乔意料之中的模样,“他多讨厌我是不知道,但我能看出来他是真的不喜欢喝。”
“对,他特别不喜欢!所以我们之前喝咖啡都是偷偷的,不过应小姐怎么看出来的?”
应乔嘴角一勾,轻拍了下面前的咖啡机,“你们茶水间的咖啡机用的是顶级,但豆子不是。如果他真的喜欢喝咖啡,就会知道豆子的品质要比机器的等级更重要的道理。”
众人恍然大悟的点头,应乔顺势开口,“你们如果喜欢喝这款咖啡,回头我让人送些豆子来。你们用这台咖啡机冲就行,等下我把注意事项写给你们。”
“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啊。”
“不会。”应乔很是随意,“豆子是我自己的咖啡庄园种植的,就是烘的时候费点力气,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无妨。”
“应小姐还有自己的咖啡庄园?这点和我们褚总倒是挺像的,他虽然不爱喝咖啡,但是很爱喝茶,他自己名下的茶园遍布各地,听说前两天才又买了一家。”
“……”
韦绍桓从外面走过来的时候就见褚行骞像是门神一样堵在门口,没等走过去,就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热议他的声音。
他心里暗叫“不好”,随即轻咳了几声,既止了休息室里的八卦,也提醒了褚行骞。
听到声音的众人回了头,见褚行骞面无表情站在门口,霎时一脸慌张不知所措,但无一例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想找地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有的甚至伸手捂住杯口,恐怕香味飘散出去,动作整齐的像是提前演练过一样。
应乔站在人群中央,刚好撞见褚行骞的视线朝她看过来。
依旧是那一双眼看不透的眼,却又像是黑洞吸引着她移不开目光。许是大家的反应给褚行骞添了些许敬畏感,也或许是想到了曾经的一些回忆,应乔脸上原本的笑容凝固,再下一秒,脸色更是黯淡无光。
应乔的反应太过明显,连韦绍桓都看出了不对劲。他挥了挥手,休息室的员工火速逃离。
身边忽然没了被大家包围的安全感,就像是面前的铜墙铁壁被冷风吹倒,周遭就只剩下她去面对刺骨的寒凉。
咖啡机磨出最后一杯咖啡后提示音响起,打破休息室的尴尬气氛。像是给自己找到个避风港,应乔回过神,低头操作,随后端起咖啡杯,动作虽有麻木,脑子更是一抽径直递给褚行骞,“喝咖啡吗?”
褚行骞不喝咖啡不仅仅是不喜欢,而是一闻到咖啡味就会头疼,这事也就身边亲近的人知道。
韦绍桓担心褚行骞会犯毛病,也担心他会误伤了应乔,于是走上前,伸手接过咖啡杯,打着圆场,“早就想尝一尝小乔冲的咖啡了。”
说话间,他抬手就要喝一口,可褚行骞的手掌却恰到好处抵在杯沿上,硬生生的将咖啡杯按了下去。韦少桓半张着嘴,不得不扭头,却见褚行骞视线朝他瞥过来,冷言问,“小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