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以前是我想岔了。”宋婉似有感叹地说。
粟玉见状赶紧转移话题,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话虽生硬,可宋婉还是抽出心神回应。
“听闻今日定国公夫人上门为的是小姐的婚事,可是喜事将近?”
“你的脑袋瓜子在这个时候还真是灵敏,你家小姐我的确是喜事将近,你也要忙起来了。”
宋婉对着粟玉眉头一挑,装出一副露出诧异的模样。
这可把粟玉打趣到无地自容,一张脸羞到通红,她一贯跟在宋婉身后,每日所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陪在身侧出力。
最后,粟玉只得一跺脚,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娇俏的小模样更是把宋婉逗乐,原本对于紧迫的婚事而紧绷的心,也开始放松。
身后跟着的绵心对于主仆俩的打趣也是司空见惯,刚开始或许还劝诫小姐和劝导粟玉,明白两人就是玩乐之后,她也不再多说。
紧紧抱着怀里的木匣子,跟在宋婉身后进屋。
一坐下,宋婉立即对着绵心招手,“你记得把木匣子和以前的银两放在一处,隐秘些的地方,这可是外祖母和舅舅舅母提前给我的体己银子。”
“奴婢明白。”
绵心抓住木匣的双手更加紧绷,生怕里面的东西出现问题,往后小姐的日子说不准就是要靠她怀里的东西。
想到这,她费尽心思扒拉宋婉放有箱笼的角落,从衣柜一角扒开一个口子,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到里面。
这就是宋婉一贯藏私房钱的地方,大多是宋父每年送来的年礼,近十年积攒下来,也算是有所成果。
这边宋婉和绵心在喜气洋洋地藏私房钱,另一边的徐琼芷差点气到吐血。
她明明记得上次上门还是纳采,怎么这次连婚期都定下了?
而且她不是收买了东平侯府爱去的寺宇高僧,叫人说两人八字不合,千万不能结为亲家,怎么收了钱却不办事?
真是可恨极了,想到这,她攥着茶盏的手越发用力,眼神里除了不解就是怨恨。
殊不知你徐琼芷有张良计,人家江淮之也有过墙梯。
他本就不相信八字这一说,而且宋婉除了他还能嫁给谁?
不论是谁想阻扰这桩婚事都是不成的,徐琼芷的一举一动也早在他的监视之下。
不甘心的徐琼芷一口饮下手中凉透的茶水,对着月兰再次问道:
“刚刚你说她们的婚期定在何时?”
“松鹤院的婆子说定在六月十八,老夫人也已经吩咐下来,让大家抓紧预备表小姐的婚事,切不能给永昌伯府失颜面。”
“也就是说,距离大姐的婚事也就半个月?”
“小姐没记错,大小姐的婚事就在六月初。”
再次确认的徐琼芷冷哼一声,心想:莫不是宋婉那个贱人肚子里已经有了孽种,不然为何婚期如此仓促?外人见了,怕是以为她们永昌伯府的姑娘恨嫁,平白脏了自己的名声。
但是这样一来,她的出手也算是师出有名。
于是对着月兰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过来。
月兰看着徐琼芷黑到发亮的眼珠心生恐惧,但还是强忍着靠近,弯腰,把耳朵凑近徐琼芷的嘴边。
也不知徐琼芷是说了什么,月兰眼神中都是惊愕,用手死死捂住嘴巴,担心自己惊讶出声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几天后,徐琼芷看着回话的月兰,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你是说宋婉自从参加完工部尚书府的宴会之后,就一直在自己院中的小厨房开火,没人知道她现在的饮食习惯?”
“现在府中也传遍了,说是表小姐心系吃食方子,一直在小厨房研究吃食。她们院中的丫鬟婆子因此个个吃得肠肥肚圆,天天传颂表小姐的好名声。”
徐琼芷只觉得这又是宋婉收买人心的好手段,一计不成还有一计。
“那府医是如何说的?”
“大夫说诊脉时确实没探查到您所说的事,只是表小姐诊脉已经是上个月的事,如今早已不用药,诊脉也停了。”
“那你就没有其他的发现?”
“不过表小姐这月确实还未换洗,加之大家都说她容光焕发,或许不定……”
这还是徐琼芷重生之后,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明明她之前倚靠记忆已经破解了好几次麻烦,宋婉也因此落入陷阱,明明马上就可以让她名声一落千丈,却偏偏出了江淮之这个意外。
不仅如此,那日事情发生之后,就连世子的人都找不出房中纰漏,让她平白又失去一次机会。
对于月兰的话,她不想再听下去,对待敌人需得一击即中,不能留有喘息之机。
时间不断逼近,她的理智也快要开始溃散,不愿自己重来一世还是相同的结局。
当月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徐琼芷已然陷入梦魇,浑身发抖,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连声惊呼:“小姐!小姐!”
马上跑到屋外继续喊道:“快!快去叫府医来,小姐身子不舒服。”
然后在其他丫鬟的帮助下,一起把徐琼芷扶到床上休息,盖上厚厚的被褥,安抚战栗的身躯。
看见这一幕的丫鬟都恨不得消失在原地,看见这种私密的事,心中惴惴不安。
只有月兰一直在身旁用温水沾湿帕子,不停擦拭,等待府医的到来。
不曾想,第一个来到的居然是永昌伯夫人许氏,一来到屋内就大声吼道:
“站着的通通给我滚出去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站起来!”
一群丫鬟的头垂得更低,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屏住呼吸,迅速从屋内消失。
只留有跪在床头服侍的月兰,许氏这才询问徐琼芷梦魇缘由。
“我可怜的女儿为何如此?月兰你作为贴身丫鬟,你说!”
月兰恨不得把脑袋贴到地上,低声道:“是小姐让奴婢打探表小姐的事情,知晓婚期临近,想到之前被陷害的事,一时气急,故如此。”
许氏闻言那是恨铁不成钢,可一想到引起祸患的宋婉更是不喜。
恨不得当场就给宋婉一个教训,可宋婉有老夫人照顾,又一向滑不溜手,要不是女儿发现告诉她,她以前都没有发现宋婉竟然如此放肆。
想到如果宋婉嫁人,那教训的机会将会更加渺茫。
怪不得女儿又陷入梦魇,她这个为娘的肯定要想个法子。
只是现在看着女儿在被褥里瑟瑟发抖的模样,担忧的大声喊道:“府医怎的还不来?你们快去催催!”
“来了来了。”
府医只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都快要跑散架了,上气不接下气,看到许氏还想行礼。
许氏却不想他再耽误女儿的病情,蹙眉打断道:
“不必行此虚礼,大夫快来看看二小姐如何了。”
府医颤抖的手慢慢搭在徐琼芷的手腕,另一只手不停抚摸嘴下的胡子,眉头挤作一团,似有何等危机的病状。
现场除了他呼吸的声音再听不到其他,许氏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纠成一团。
当府医的手放下来的那一刻,许氏连忙问道:“二小姐的身体到底因何不适?”
府医长吐一口气,再次慢慢摸一把胡子,开口道:
“二小姐年幼,心中却长久积郁成疾,如此下去,恐寿数有变。”
“你说什么!”
许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打的她脑子发昏。
她的琼芷还不到二八年华,就已经被大夫判定寿数有变,赶紧追问道:“那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夫只能辅佐,一切还得看二小姐自己的意思。”
说着,就随便开了一副温养的方子,慢步离去。
许氏却是受了打击,对后面发生的事丝毫没有反应,还是她身边的嬷嬷一一处理。
然后一直坐在徐琼芷的床头,等待她苏醒。
徐琼芷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她受宋婉蛊惑,嫁给一户寒门举子,样貌俊秀,却一事无成。
家中还有老母亲磋磨,前来投奔的表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害的她连同腹中孩子早早死去,平白为他人作嫁衣。
要不是宋婉的蛊惑,她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一想到这,双目欲裂,愤怒的从梦魇中惊醒,同时大喊道:“不!”
惊醒的徐琼芷直直从床上坐起,满头大汗,一张脸惊恐发白,看得许氏疼惜不已。
赶紧拿出手里的锦帕给女儿擦拭,一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抚摸,安慰道:
“娘在这儿,琼儿不怕,娘会保护琼儿的。”
听到母亲的声音后,徐琼芷才感觉自己回到现实,连忙扑倒许氏怀里寻求安慰,也不知她上一世为何会不听母亲的劝告,嫁入那种破落门户,失去伯爵府的倚靠,也失去母亲的欢心。
许氏安慰到最后,还补充道:“娘一定会帮你教训宋婉的。”
所以当宋婉再次被叫到松鹤院,看着眼眶发红,仿佛哭过一顿,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得意的徐琼芷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